“愛卿自己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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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萬年一拍手,兩個小太監就送來了一疊疊的畫冊。
他們將其攤開在案几上,只見上面繪着各國公主的畫像,旁邊還詳細標註了年齡、才藝等信息。
“你看看,龜茲公主擅長歌舞,于闐公主精通醫術,疏勒公主能騎善射,鄯善公主嘛據說有一副好生養的身段。“
萬年女帝似笑非笑地翻着畫冊:
“這些西域小國,爲了討好咱們唐王殿下,可真是煞費苦心。愛卿瞧瞧若有滿意的,朕可以一併賜婚。”
蘇曜掃了眼畫冊,那些公主確實畫的是栩栩如生,先天國色,但相比起來,空氣中醋罈子翻掉的味道卻更爲濃郁。
只見蘇曜輕咳一聲,將畫冊合上,一把攬過萬年說:“陛下說笑了。這些公主雖好,卻也不及我們寶寶萬一。”
萬年女帝被蘇曜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輕呼一聲,臉頰瞬間染上紅暈。她象徵性地掙扎了一下,便軟綿綿地靠在蘇曜肩頭,聲音裡帶着幾分嬌嗔:
“什麼寶寶.夫君就會揀好聽話來哄朕.”
蘇曜低頭嗅着萬年發間淡淡的香氣,輕聲道:
“我說的可是實話。這些公主再好,也不過是個好看的花瓶罷了,哪比的上咱們一路來相識相知的情誼?”
萬年女帝躺在蘇曜懷裡,輕哼兩聲:“那阿什麗呢?她也是個花瓶嗎?朕聽說她可是當時在你寢室外跪了整整一夜,人都病倒了,那可真是感天動地,夫君就沒有動情?據我所知,我家夫君可不是那般絕情之人呀。”
蘇曜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笑道:“陛下這是在吃醋?”
“朕乃大漢天子,豈會與一個蠻夷公主計較?”
萬年別過臉去,耳尖卻悄悄紅了:“只是.她畢竟馬上就要入府了,朕身爲大婦,總要問個明白”
蘇曜將萬年摟得更緊了些,在她耳邊低語:“阿什麗嘛,她確實是個意外。”
“當時我們劫下她,利用她的身份奇襲,致其亡國可謂結下死仇,但她小小年紀,爲了救自己兄長,不惜獻祭自己,放下一切尊嚴來求我,這份勇氣和擔當確實打動了我。”
——“但是!”
蘇曜伸手點在了萬年微微嘟起的小嘴上:
“她再特別,也比不上咱們的小萬年不是,你還記得咱們初次在見面的時候嗎?那時候我”
殿內燭火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繡着龍鳳呈祥的屏風上。
時光緩緩的流淌,久別重逢的二人在燭光下訴說着別離的思念,回憶着往昔美好。
最終,在蘇曜一通好哄下,萬年終於露出了真心的笑顏。
看着自己懷中亦嗔亦喜,嬌俏可人的美人,蘇曜再次不禁感慨這果然是個真實的世界。
即便身爲萬人之上的女帝,萬年也依然有着少女的情懷。
她會憂心,會吃醋,會撒嬌,更會爲心上人的一句情話而臉紅心跳。
“好了好了,夫君的這張嘴永遠都是這麼厲害。”
萬年伸手半推半就的把小臉一瞥,看着窗外呢喃:
“朕的命是你救的,大漢能有今天的樣子也都是夫君的功勞,就連這皇位,我也清楚,是你自己不想坐,我才代你先坐在這裡的”
她突然轉過身,雙手捧住蘇曜的臉,眼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所以,朕不會干涉你的任何決定,你也不用勞心費神的哄我,只要知道你心裡還有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蘇曜凝視着萬年泛着水光的眼眸,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珠:“傻瓜,說什麼傻話呢。你是我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人。”
萬年先是甜甜一笑,然後又輕輕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我相信你夫君,只是我有時候會想,若是當初你沒有選擇扶持我登基,而是自己坐上這個位置,或許現在就不會有這麼多煩惱了.”
“怎麼這麼說?你又胡思亂想什麼呢?”
萬年轉過頭來,認真地看着蘇曜的眼睛:“夫君,你知道嗎?如今朝中那些大臣們盡來不乏總有些私下議論,說你功高震主,說你遲早會”
“會什麼?會造反?”蘇曜嗤笑一聲,“讓他們說去吧。我蘇曜行事,何須向那些庸人解釋?”
萬年咬了咬下脣:“可是朕擔心擔心有一天.”
“不會有那一天的。”蘇曜斬釘截鐵地打斷她,“我蘇曜對天發誓,此生絕不會做出傷害萬年的事情。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萬年急忙捂住他的嘴:“不許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她眼中泛起淚光,將頭深深埋進蘇曜懷中:“朕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
蘇曜輕撫着她的後背,感受着懷中人微微的顫抖,心中一片柔軟。
他知道,這個看似堅強的少女天子,內心其實一直缺乏安全感。從小在宮廷鬥爭中長大,親眼目睹了太多權力更迭的殘酷,即便現在貴爲天子,也依然會爲那些流言蜚語而憂心忡忡。
“還記得當時先帝北巡路上,我對你說過的話嗎?”蘇曜輕聲問道。
萬年擡起頭,眼中帶着疑惑。
蘇曜微微一笑:“我說要護你一生一世,這個承諾絕不是謊言。”
“我相信你。”
萬年女帝聞言,眼中淚光閃爍,緊緊攥住蘇曜的衣襟:“可我還是害怕,朝中流言蜚語不絕,朕擔心有一天自己會被他們影響,更怕你會因爲這些事情而疏遠我”
“哦?所以說是有人在搞事情了?趁着我出國遠征的時候?”
見蘇曜眼中寒光一閃,萬年急忙搖頭否認:
“不是的,夫君別誤會。”
萬年女帝急忙解釋:
“大臣們都是爲國事着想,只是只是他們擔心你權勢過重,怕你將來會.”
她聲音漸低,不敢直視蘇曜的眼睛。
蘇曜冷笑一聲:“怕我造反?讓這江山改姓?”
萬年咬着嘴脣,輕輕點頭:“朝中確實有些這樣的議論。尤其是這次你平定西域歸來,威望更盛,朝中臣子們”
“呵,一羣鼠目寸光,搬弄是非之輩!我看他們現在是過得太舒服了,需要給點教訓!”
蘇曜眼中寒光暴漲,周身殺氣驟然迸發,殿內燭火似乎都爲之一暗。
萬年見狀嚇了一跳,生怕京師朝堂又血流成河,連忙拉住他的手臂勸說:
“夫君息怒!大臣們也是爲國事着想,並非存心與你作對”
“我知道,他們忠心爲國嘛。”
蘇曜冷笑一聲,隨即拍了拍萬年的小手:
“放心吧,對這些忠心直諫的臣子們,我不會拿他們怎麼樣。只不過他們既然這麼閒,有心思操心帝王家事,不如給他們找點事做。西域新定,百廢待興,正需要能臣幹吏前去治理。“
萬年女帝眼前一亮:“夫君的意思是”
“呵呵,既然既然他們這麼關心朝局穩定,不如讓他們親自去邊疆爲國效力。”
蘇曜淡淡說道:
“西域新拓萬里疆域,急需大量官僚。明日早朝,我會提議選派一批官員前往西域任職,這些人正好可以打發出去,在邊疆發光發熱,眼不見心靜。”
萬年女帝掩口輕笑:“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
她猶豫片刻,輕聲道:“夫君,其實朕有個更好的提議,可以一勞永逸的解決朝堂上的爭議。“
蘇曜挑眉:“哦?是什麼?“
萬年女帝坐直身子,正色道:“就是.朕直接禪位於你。“
見蘇曜詫異,萬年說:“名不正則言不順,夫君如今功高蓋世,卻屈居臣位,難免引人非議。”“不如趁着夫君這次再立奇功,朕直接將皇位禪讓,這樣朝野上下便再無閒言碎語。”
“你真這麼想?”
見萬年鄭重的點頭,蘇曜伸出雙手,使勁的搓了搓萬年的臉蛋:“我說你這小腦袋瓜裡整天都在想些什麼?”
萬年吃痛,委屈地揉了揉臉:“朕是認真的!“
“我知道你是認真的。“蘇曜嘆了口氣,“但你可曾想過,若我真當了皇帝,咱們還能像現在這樣相處嗎?“
萬年一愣。
蘇曜繼續道:“皇帝要坐鎮京師,日理萬機,哪還有時間帶兵出征?更別說去探索那些未知的世界了。“
“你想象一下,讓我整天坐在龍椅上和那些大臣打交道的樣子,那是可以的嗎?”
“要不了幾天,我就怕我收不住刀,把那些胡攪蠻纏廢話連篇的人都給砍了。”
“你坐這個位置,那是人盡其才,除了你沒人能幫我做好這件事情。”
“你夫君我可是要征服世界的人,區區中原皇帝的頭銜,別想束縛的了我!”
萬年瞪大眼睛,愣愣的望着蘇曜,一時間搞不明白這是夫君在寬慰自己還是他真正的心聲。
那讓無數人趨之若鶩的九五之尊,在他眼中竟成了束縛?
“可是.“她聲音微顫,“夫君難道不覺得委屈嗎?明明你纔是.“
蘇曜伸手輕撫她的臉頰:“傻瓜,我若真在乎這些虛名,當初就不會扶你登基了。“
“所以.夫君是打算繼續出征?“萬年神色一黯說。
蘇曜點頭:“西域只是開始。西邊還有貴霜、安息,更遠處還有羅馬.我的征程,遠未結束。“
萬年沉默片刻,突然展顏一笑:“朕明白了。既然如此,朕就繼續做這個皇帝,讓夫君能安心在外征戰。“
她踮起腳尖,在蘇曜脣上輕輕一吻:“不過夫君要答應朕,每次出征都要平安回來。“
蘇曜笑着將她摟入懷中:“這是自然。我還要看着咱們的孩子長大呢。“
提到孩子,萬年臉上浮現一抹紅暈:“說到孩子.夫君離京這麼久,是不是該“
她話未說完,就被蘇曜攔腰抱起:“陛下所言極是,臣這就努力爲皇家開枝散葉。“
“呀!“萬年驚呼一聲,隨即羞紅了臉將頭埋進蘇曜懷中。
寢宮內紅燭搖曳,羅帳輕垂,一夜旖旎。
而在鴻臚寺旁的宅院內,阿什麗公主卻輾轉難眠。她站在窗前,望着遠處皇宮的輪廓,心中五味雜陳。
很快,她就將正式以唐王側妃的身份入住王府,開始全新的生活。對於未來,她既期待又忐忑。
“漢人有一句話,叫'既來之,則安之'。“貴奢靡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我的小阿什麗,父王相信你能適應這裡的生活。“
阿什麗轉身撲進父親懷中:“父王,我有點害怕.“
“怕什麼?“貴奢靡輕撫女兒的頭髮,“唐王對你不錯,漢人皇帝也給了你名分。比起你大哥,你已經很幸運了。“
提到大哥,阿什麗神色一黯:“大哥他真的不能回烏孫了嗎?“
貴奢靡長嘆一聲:“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漢人不會允許一個可能威脅統治的人回到故土的。“
父女二人相對無言。夜風拂過,帶來遠處宮廷樂聲的餘韻,似在訴說着這座千年帝都的繁華與秘密。
次日清晨,早已習慣了晨起的萬年自睡夢中悠悠轉醒,在宮女的服侍下做着早朝的準備,而蘇曜仍然還在牀上沉睡。
“不要打擾唐王。”
萬年對準備喚醒蘇曜的紅兒吩咐:
“讓他好好休息吧,早朝朕自會處理。”
紅兒恭敬地福身應是,輕手輕腳地退後。
萬年望着牀榻上熟睡的蘇曜,眼中滿是柔情,她伸手爲他掖了掖被角方纔轉身離去,與紅兒一起上朝。
這一幕看得寢殿內的其他宮女們眼中羨慕不已。
這些帝王的身邊人最是清楚,與民間那些嚼舌根之輩的傀儡天子傳聞不同,得益於如今三省六部的設計,還有唐王甩手掌櫃的作風,他們服侍的女帝乃是名副其實的實權皇帝。
四年的親政下來,她早已不再是初登大寶時那個戰戰兢兢的小女孩,而是成長爲一位真正能夠獨當一面的君主。
這爲萬年贏得了許多大臣的認可,也是如今那麼多大臣恐懼蘇曜的原因。
沒錯,他們不單純是爲了政治投機,而是有很多人已發自內心的承認了萬年這位女帝,他們不願看到這樣一位明君成爲傀儡,更不願看到大漢江山社稷就這樣被毀滅。
對此,萬年心中其實還是頗爲感動的。
但是,爲了江山的穩定,她也不能放任流言繼續再傳播,讓朝堂上人心惶惶,破壞他們夫妻之間的關係,必須在事情不可收拾之前解決這個問題。
於是乎,在告別了蘇曜後,萬年換上了一副從未在蘇曜面前展露過的威嚴神色,開始了今日的大朝會。
“皇帝駕到!”
隨着太監尖細的唱喏聲,萬年女帝頭戴十二旒冕冠,身着赤色龍袍,在宮女太監的簇擁下緩步登上金鑾殿。
殿中文武百官早已分列兩側,見她到來,齊齊跪拜行禮:“臣等參見陛下!”
朝議上,衆臣先是就最近京師最近擴建的事情進行了彙報討論,然後是各地工程,還有南方剿匪等等。
時間一點點過去,漸漸的,日常的政事討論基本結束,話題也終於轉向了唐王凱旋的事宜。
“唐王怎麼還沒來?”
“不會今天他又不來了吧?”
有大臣們竊竊私語。
蘇曜雖然身爲大將軍領平章政事,總攝軍政大權,但上朝這件事卻歷來隨性,一個月也難見幾次。
大臣們本以爲這次他帶兵凱旋,總該露個臉表表態,卻不了人又沒見。
這一下,讓很多準備了半年多時間,趁機發難,痛斥蘇曜在在外專權行事,濫殺官吏,私封王侯,擅納公主等罪狀的御史們大失所望。
眼瞅着朝議的重心轉向西域問題,大將軍的論功行賞再次被提上議程,他們立刻調整了策略,開始上奏彈劾。
“陛下,臣有本奏!”
御史中丞王朗出列,手持笏板,朗聲奏說:
“臣聞唐王此次西征,雖立下赫赫戰功,然其行事多有僭越之處。擅自冊封烏孫王族,私納敵國公主,更在軍中設立‘西域都護府’,未經朝廷許可便委任官員。此等行徑,實乃目無君上,臣請陛下明察!”
此言一出,朝堂上頓時一片譁然。不少大臣面面相覷,沒想到王朗竟敢如此直言不諱。
萬年女帝端坐龍椅,面色如常,只是眼中閃過一絲冷意:“王愛卿此言差矣。唐王出征前,朕曾授予其‘便宜行事’之權。西域距京萬里之遙,若事事請示,豈不貽誤戰機?”
王朗卻不依不饒:“陛下,即便有‘便宜行事’之權,也當有所節制。唐王如今功高震主,威加海內,其更該恪守臣禮,謹言慎行,而非藉着陛下給他的權力如此肆意妄爲!”
“臣聽聞西征軍中只認唐王,不認天子,四夷諸胡更多稱其爲天將軍,大單于,尊榮猶在我大漢天子之上,此乃大不敬之罪也!”
王朗的話如同一記驚雷,在朝堂上炸響,掀起軒然大波。不少大臣都面露驚色,竊竊私語之聲不絕於耳。
而彷彿是對王朗的呼應,在他之後又有數名御史出列附議。一時間,朝堂上彈劾唐王的聲音此起彼伏。
與此同時,一個小太監則見勢不對,悄悄立場,飛也似的向後宮跑去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