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烏鵲繞匝,劉小樓和東方玉英立於鴨婆洞頂,眺望眼前羣山。
「其實還真有點不捨得—」
「啥?」
「真想看看攻山破陣的盛況,這幾天每每進出蒼梧九幽仙魂陣,便愈發覺着這大陣不錯,雖是外圍羣山之陣,反比洞天裡的三千元符陣要強上很多。」
「我不懂陣法,只是聽說,蒼梧九幽仙魂陣,是數千年前蒼梧前輩渡劫的陣法。只是太過久遠,大陣很多功效都消磨掉了,所以蒼梧派五百年前又佈設了三千元符陣,以爲洞天守護之用。」
「果然如此,大陣源自上古,主要是兩種功用,渡劫便是其一,真想把陣盤都挖出來看看。」
「哈哈,小樓志向高遠,說不定會有那麼一天的———」
正議論間,有青玉宗執事來報,說是朱元紫求見劉掌門。
東方玉英笑道:「真是不打不相識,你這便宜義弟可真是巴結上你了。」
劉小樓道:「哪裡是巴結?他是催着我回七星臺,擔心我魔下那幫英雄豪傑把他家禍害了。」
東方玉英道:「小樓,經此一役,朱家是把蒼梧各支得罪狠了,如果有機會的話,儘量示其以好。」
朱元紫的來意,果然和劉小樓所料相同,他在蒼梧山耽擱了十數日,早已心憂如焚,
歸心似箭了。七星臺下聚集的英雄豪傑,在他眼裡,就是一幫土匪,土匪聚集在家門口,
那還好得了?多耽擱一個時辰,對朱氏族人來說都是重大威脅。
劉小樓也沒有拖延,好言安撫着,立刻隨朱元紫往回趕:「兄弟何須擔憂,有周丶
丁丶萬三位在,兩邊生不起衝突來。不過咱們也的確要早些回去,早點把議和的好消息告訴大夥兒,大夥兒就能早些睡着覺。」
見他如此,朱元紫反倒有些不敢相信,這位劉掌門居然不再討價還價了嗎?這麼爽利就回去了?
天亮時,伴着濃濃的灌江江霧,兩人趕回七星臺下,見一切無恙,朱元紫懸了好幾天的心終於放下了。
萬九成最先到來,丁大年丶周霧隨後趕到,三位金丹湊在一起看了三玄門和蒼梧派簽署的協議,各目拱手。
「如此,我與丁兄便告辭了。來日再向萬道友討教!」
「周道友的筆墨丶丁道友的金刀,萬某都甚爲佩服,此番倉促,不得領教真義,此爲憾事,只能改日再行請教,到時候咱們一個對一個,一定要向二位請教個明白。」
「哈哈,好說,好說,下回再聆聽萬兄仙樂!」
朱元紫也向劉小樓告辭:「弟先回七星臺,隨後再來與兄長相會。」
劉小樓爲他送行:「快回去吧,朱氏族衆,想必都憂懼太甚了,好生安撫大夥兒,這是你的責任,準備接任族長。」
朱元紫道:「兄長何日可以上山觀禮?」
劉小樓想了想,道:「後日罷,選個吉時。」
回到天梯山,劉小樓直登江月亭,吩附周瞳在半山腰處設卡,先招韓高丶韓九千兄弟入亭。
兄弟倆入亭之後,韓高先一躬到底:「掌門此去蒼梧,大功告成,可喜可賀!」
劉小樓笑道:「我還沒說,你就知道我大功告成了?」
韓高道:「掌門行事,向來周全,哪裡有不成的道理?」
劉小樓搖頭道:「真要說大功告成,卻也未必,但至少是議和了,兩下罷兵,不用打了。」
韓九千忍不住問:「那朱氏——」
劉小樓回答:「朱氏命不該絕,逃過一劫。」
韓氏兄弟對視一眼,都是一臉失望。
劉小樓又道:「雖說是沒辦法的事,但我對賢昆仲還是感到有所虧欠,故此厚着臉皮開口,向蒼梧派討要了一個地方,交給賢昆仲,以爲酬功。」
韓九千尚自疑惑,韓高已經有點激動了:「掌門說的是何處?」
劉小樓笑道:「韓兄猜之?」
韓九千也反應過來了,喃喃道:「不會吧?真的假的?這這這———」」
韓高盯着劉小樓的眼晴一字一句的確認:「掌門說的,不會是韓宗橋吧?」
劉小樓將朱元紫簽字畫押的地契取出來,推到兩兄弟面前:「之前曾聽韓兄提過此地,只是不知詳情,賢昆仲仔細看看,若是少了哪座山丶哪條水丶哪座村子,趕緊說來,
我好找他們補上。」
韓高臉色脹得通紅,如飲烈酒,身子飄飄而無所依,幾次想集中精力去分辨地契約書上標註的地名,卻都看不下去,只看了大概,便急忙表態:「全的,全的,不差,不差!」
韓九千不知該說什麼好了,不停喃喃嘀咕:「祖宗保佑,鎮子又回來了!」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不由熱淚盈眶。
劉小樓拿他二人這般「哭態」取笑一番,兄弟倆又酣暢淋漓的大笑起來,都覺劉掌門的笑話格外好笑,不管他說什麼,都是那麼好聽,都是那麼喜人!
之後劉小樓又準備給他兄弟分靈石,兄弟倆說什麼都不要了。
「這是事前就說好的嘛,爲什麼不要呢?韓宗橋和靈石是兩碼事,二位老兄不要混爲一談。」
「掌門,你或許不能體會韓宗橋迴歸大封山的意義,那是我和千里小時候出生長大之地,當初被朱氏強奪之時,我和九千都想跟他們拼命去了——.」
「掌門,要說靈石,韓宗橋值多少靈石?於我大封山而言,無價啊!再要跟掌門你手上分靈石,還是人嗎?」
「吾弟此言甚是,掌門快把靈石收起來吧,不要寒我兄弟了。」
「兄長,記得你當時說,劉掌門要搞事情,趕緊去烏龍山報到,弟還不以爲然,如今想來,真是唉——兄長不愧是兄長!」
劉小樓看出來,他兄弟二人是真心不要,便也不再勉強,道:「後天朱元紫登家主之位,你們兄弟隨我上山,吃他娘!把這些年受的委屈都給我吃回來!」
兄弟二人歡天喜地下了江月亭,捧着韓宗橋的地契約書往大封山飛奔而去,他們要將這一喜訊報給族裡,竟是一刻也不願耽擱,耽擱片刻,說不定就趕不上朱元紫正位的酒宴了,這酒宴打死也不能錯過啊!
接着入亭的是張小金和波不平,這兩位都是此番南下的核心骨幹,不僅是打架鬥法的核心骨幹,也是當時商議分潤之法的核心骨幹。
劉小樓也不藏着掖着,拍出兩袋靈石,道:「我這次去蒼梧山,臨危受命,代表青玉宗丶南海劍派和羅浮山與蒼梧議和,事涉大宗機密,詳細的就不方便說了,說說酬勞。總算不辱使命,蒼梧派賠償靈石七千。還有就是鶴鳴山庫藏收取的財貨,我請四庫樓馬掌櫃做了估算,馬掌櫃二位都是熟悉的,他估值一千八百餘靈石,我就按兩千算了,所以總計九千靈石。二位有無異議?」
張小金和波不平都坐不住了,各自摩拳擦掌,都叫道沒有異議。
劉小樓又道:「依照出發前定下的規矩,你們兩位都是一成,各分九百,點驗吧。」嘩啦兩聲,將靈石倒在石桌上,高高兩堆。
九百靈石,放在哪裡都是令人動容的,張小金和波不平埋頭點算多時,點算得滿腦門子汗珠子,又各自裝回袋子裡,送到自家儲物法器裡,這才先後鬆了口氣,對視一笑,歡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