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一行人繼續往山洞深處走去,這一次他們沒有花太久時間就找到一個向上的石階,蹬上旋轉的石階之後,能看見頭頂的朦朧亮光,卻分不清那是燈光還是陽光。
當他們看清那束光芒來自於牆角的魔法燈時,整個東方部落已沐浴在朝霞之中,但他們並不知道。旅程纔剛剛開始,一切的謎團還等待他們一點一點去解開。
沒有人說話,他們排成一列,跟隨慕裡繞過牆角,爬上永無盡頭的石梯。兩旁斑駁的牆壁上只有拳頭大小的魔法燈,沒有窗子讓他們得以看到美麗溫暖的朝陽,沒有縫隙讓他們聽見街道上人們來來往往的腳步聲,他們所知的只是跟隨慕裡走到下一個目的地。或許那裡就是終點。
整個旅程都是在黑暗中前行,沙梨緊緊跟在修斯身後,保證修斯不會離開她的視線。當她走過數不清的樓梯和通道,終於等到世界變亮的時候,她看見了一隻鳥。
那隻鳥渾身漆黑,站在燈架上靜靜地盯着他們。像一尊用黑鐵雕鑄的雕像,尖利的鋼爪泛着寒光,銳利的眼睛射出銀芒,佇立在偌大的拱廊一側。
“哥哥……哥哥!”艾麗麗已急呼着跑上前去,那隻漆黑的大烏鴉聞聲低下頭顱,看進艾麗麗眼中,傳達着其他人無法得知的信息。
而當它的視線從艾麗麗身上移到衆人之中時,第一個被盯住的不是他的老朋友慕裡,也不是站在最前方的美麗精靈利玟,竟然是跟在他們身後、與大烏鴉素未謀面的派澤爾。
派澤爾碧綠的眼瞳也直視着大烏鴉,他們的視線彷彿因一個突如其來又至關緊要的原因而膠着凝固,其他人則只能沉默地等待。
獸族之間真的能用母語交流啊?他們的母語不是發聲說出來,而是用眼神表達的麼?沙梨望着兩個對峙的獸形生物,腦海中產生這樣的疑惑。
她的疑惑還未解答,站在燈架上的大烏鴉竟然一個俯衝朝派澤爾襲來!他的攻擊迅猛而狠厲,彷彿蒼鷹追擊陸地上奔跑的獵物一樣不留餘地。但是追擊的獵手的大烏鴉,被追擊的獵物卻是一隻矯健的叢林黑豹。
派澤爾攀着拱廊兩旁的雕塑迅速躲避,卻始終沒有伸出雙翼,它的利爪扣進地磚,瞠目瞪着大烏鴉發出一聲巨大的怒吼,然後大烏鴉竟在空中撲棱着翅膀落了下來。
在它落地的一瞬間突然變爲一個高大的人形,穿着一身漆黑的侍衛服,冷峻着臉站在拱廊盡頭,遙遙望着衆人。
慕裡忍不住喊道:“兄弟,你在幹什麼?”
“我在確認你們的目的。”加布亞淡淡道。
“難道不是你引我們來的麼?”利玟突然道。
加布亞點頭,道:“我沒想到會引來這麼多人。跟我來吧,剛纔的聲音可能會驚動切西里,你們最好動作快一些。”說罷他當先轉過拱廊,沒一會兒身影就不見了。
艾麗麗立刻招衆人跟上,沙梨則掛心派澤爾,一直和它走在最後。
一路上並不做交談,直到一扇緊閉的小門前,加布亞推開小門,裡面竟是個金碧輝煌的宮殿。宮殿正上方立着**的王位,鷹王便端端直直坐在那裡。
他最先開口,嘆道:“是他們來了嗎?”他的視線卻沒有落在走進的一行人身上,而是略帶悲傷地凝視着王座旁的小搖籃。
宮殿裡本不該有這樣一個可愛的小東西,但鷹王死去的孩子將他還沒享受夠的寶牀讓了出來,貢獻給一顆紅透的鳳凰蛋。
鳳凰蛋被搖籃周圍鑲嵌的寶石照的通透亮麗,看起來十分健康。法蒙早已顧不上什麼禮節,當他看見那顆蛋的時候就已經衝到了搖籃旁邊。而在場也沒有一個人阻止他的舉動。
“老朋友,你的身體似乎真的不太好。前幾日在聖莉爾學院,我卻並沒有發現你的身體狀況有這樣糟糕。”海德列走到王位下,擔憂說道。
鷹王終於看向王座下的一羣人,這的確能稱得上一羣人了。他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道:“我也沒想到自己病的這樣厲害。我總以爲我還能再撐個幾年,至少要等穆沙和麗塔的孩子出生,我才能離開這個位置。”
“陛下……”加布亞哀傷地喚道。他臉上也終於卸去冰冷的表情。
“加布亞,你或許該跟艾麗麗道個歉。”鷹王說罷,突然皺起眉頭,用手捂住腹部,似乎那裡十分疼痛,使他不能多說一句話。
加布亞握緊了拳頭,他表情十分凝重,對艾麗麗說道:“爺爺是對的。他真的看見了我們的守護神靈鳳凰鳥。他說的也是正確的,鳳凰鳥的確遭遇到困難,需要我們去解救。”
這個消息讓艾麗麗驚訝萬分,但她還沒來得及問什麼,加布亞已接着道:“五百年的和平快要走到盡頭了,我的朋友們。不知是什麼原因,魔族把西方部落的鳳凰鳥囚禁在冰蓮雪山,我們部族的鳳凰鳥趕去營救,卻屢戰屢敗。前幾日他現出真身,告訴我們他的遺願,就是希望我們能照顧好他的孩子。”
“等等,哥哥。”艾麗麗忍不住打斷加布亞的敘述,她必須弄清楚一些事情。“你說我們的守護神靈是兩隻鳳凰鳥。他們真的存在!”
“是的,獸人族的守護神靈是鳳凰鳥。一隻守衛着東方部落,一隻保護着西方部落。”
“爺爺是對的,他是對的!”艾麗麗喃喃道,“魔族爲什麼要囚禁我們的守護神?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艾麗麗,你也看到了,整個東方部落已被切西里控制,我們都在他的嚴密監視之下。魔族的野心昭然若揭,他們要把戰火燒遍整個斯弗德爾大陸,東方部落就是他們攻陷的第一個據點。”承認自己所守護的領土被邪惡佔領,並不是一件好受的事。加布亞卻只有如實告之、甚至最好將情況說的嚴重一些,才能確保把魔族罪惡的意圖傳達出去。
“魔族的邪惡已侵入人心,他們把恐懼植根於人們的靈魂裡,而不僅僅只是侵佔土地那麼淺薄。他們的手段兇惡且殘忍,把活生生的族民變作傀儡,肆意操縱。慕裡,我相信你對菲利斯的卑鄙手段記憶猶新,魔族則比他更要……”加布亞的話還沒說完,宮殿外竟突然傳來一陣喧譁。
加布亞臉色大變,雙臂已伸展開去化作一對巨大的翅膀。“不好!你們快帶王從密道離開!”
宮殿外的喧譁眨眼間就衝進殿門,加布亞也在同時化作大烏鴉,直接朝那羣不速之客衝去。可那些守衛都是他曾經的部下,即使在他們沒有自主意識、拿長槍攻擊他的現在,加布亞也不想傷害他們。他唯一能攻擊的人就只有切西里。
切西里的黑霧已充滿整個宮殿,把本就暗淡的魔法燈光徹底遮蓋,沙梨彷彿又回到了之前黑暗的遂道里。只是現在她身邊除了黑暗,還有刮來揮去的魔法風。兩個風系魔法師的戰鬥掀起的颶風,可以把任何一件堅硬的物品絞碎,無論是屹立在廊柱下的岩石雕塑,還是澆築在穹頂上的石晶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