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們的猜測沒有錯。”
一夜之後,第二天的中午,在祖母綠區的一處咖啡館中,薄荷一手撐着面頰,一手握着杯顏色繽紛的稀奇飲料,牙齒咬在吸管上,口中含糊。
此前她和林小璐二人約好的“請客”,林小璐自然是要兌現的,故而在第二場考覈前的休息日裡,按照網上的推薦找到了一家有口皆碑的咖啡館。此時,三人便是在咖啡館中的一角共進午餐。
“雖然硬摳文字遊戲的話我還可以找到很多借口,但從最本質的關係出發,我的確是你們口中‘黑燼黎明’的人。”
林小璐本以爲對方未必願意說多少實話,可卻沒想到,這頓飯吃了一半,薄荷就頗爲光棍地向兩人交出了自己的老底:“不如說這個問題你們還需要問我?難道你倆就不是了嗎?”
“哈?我?黑燼黎明?你在說什麼鬼話?”
林小璐只覺得莫名其妙,聲音都不禁擡高了半個八度,但是考慮到咖啡館是公衆場合,哪怕周圍沒有別的顧客,她還是努力壓低了聲量,有些警惕道:“我在剛成爲魔法少女的時候可是好幾次都差點被你們殺掉了誒?你到底怎麼想的,能覺得我是你們的人?不如說我現在都想呼叫治安官了,你們黑燼黎明跑到魔法國度是要幹啥?”
“別裝了,我這個獸子都已經攤牌了,你們兩個祭子還和我裝什麼?”
薄荷一臉無所謂地吸着杯子裡的飲料:“就像你們能察覺到我一樣,隨便找倆燼軍來都能感覺到你們倆身上殘獸魔力的波動,更別提在獸子眼裡,你們簡直就是行走的人形燈泡,根本不可能看錯的。”
“你們找我,不就是想要問獸子相關的事情,以及上面的人是否有什麼謀劃嗎?”
她雙手一攤:“在迷宮裡的時候有監控,所以我纔不願意多說,現在都已經出了迷宮了,還有什麼好藏着掖着?如果連這都不願意承認,那也沒辦法繼續聊了。”
林小璐一時語塞。
並非是她說不過薄荷,而是因爲對方三言兩語中透露的東西,信息量實在是太多了。
所謂“獸子”,“祭子”這樣的詞語,不管林小璐還是白靜萱都不是第一次聽說,早在去年,方亭市福利院遭受黑燼黎明襲擊的那一次事件當中,那個叫做“兵觸三”的燼軍就已經用這個稱呼形容過白靜萱。
而事到如今,林小璐等人對於所謂“聖子計劃”也不再是一無所知,自然知道這一系列的稱呼都是這個計劃的延伸產物。只是,她卻是沒有料到,自己來魔法國度參加一次考覈,居然真的能碰到個正主。
“你說……你是那個什麼獸子?”
努力梳理着有些混亂的思路,林小璐決定先從比較重要的問題問起:“那你能不能先解釋一下,這所謂的祭子和獸子到底是啥?”
“你真不知道?”
林小璐的疑惑神情不似作僞,她身旁的白靜萱也是一臉茫然,兩個人顯然都對這些概念缺乏認知,這般表現終於讓薄荷信了幾分:“等一下,你倆難道都是未歸化的?”
“未歸化又是什麼?”
白靜萱的這個問題終於讓薄荷敗下陣來。
她露出了一副“這下麻煩了”的表情,臉色一陣變化,連飲料都不喝了。好一會才重新開口道:“未歸化,字面的意思就是沒有迴歸獸主的懷抱……或者說就是沒有加入黑燼黎明,流落在外的祭子。”
“但一般來說,‘未歸化’的祭子往往都是普通人,燼軍們會很快找到那些適合成爲祭子的孩子,帶回黑燼黎明的內部,讓他們學習並適應自己應有的力量。”
“就是說,像你們倆這種……”
她指了指白靜萱和林小璐,欲言又止:“不僅僅沒被組織找到,還成了魔法少女的祭子,理論上應該是不存在的。”
“你不也是魔法少女嗎?”林小璐有些奇怪道。
“不,我們和你們不一樣……”薄荷的神情有些異樣:“不是,你倆來真的啊?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我,呃,哎喲……本來以爲只是恰好遇到了蛾留下的兩個祭子而已,我還挺高興的呢,結果這下麻煩了。”
顯然,她似乎是出於什麼原因錯認了林小璐和白靜萱的身份,以至於現在發現不對以後便格外懊惱。
但是林小璐和白靜萱顯然是體會不到她的苦楚,所以兩人只能面面相覷,對薄荷的反應感到困惑。
薄荷的糾結仍在持續,不僅自言自語,甚至開始自怨自艾,有些抓狂地撓着自己的頭髮:
“不是,所以你倆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下,你們是什麼情況?蛾不是在你們的城市嗎?爲啥你們真成魔法少女了?沒人管一下的嗎?”
“就算你這麼說……”
林小璐眨了眨眼睛:“也不能說沒人來找吧?”
“有倒是有,而且不止一次。”白靜萱也附和着回答道。
“那纔對啊,肯定是有人找的啊,然後呢?你們爲啥沒跟着去啊?應該說他們憑啥放你們走啊?”薄荷一臉不解。
“因爲被翠雀幹掉了。”
“因爲被我幹掉了。”
林小璐和白靜萱繼續一唱一和。
“哈……哈?幹掉?”
薄荷露出了像是在聽天書一般的表情:“這是能幹掉的嗎?不對,你們城市裡有能幹掉蛾的魔法少女,其他的燼軍燼衛打不過也很正常,但這個意思就是說……”
她猛地一拍手:“你倆不是蛾的祭子?你們從一開始就被選成魔法少女了?我特麼……我就說蛾哪來的本事在矢車菊眼皮下面藏倆祭子,合着她在你們方亭真就啥都沒幹成啊!”
這下她算是徹底想明白,自己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而她之所以表現地這麼崩潰,其實還要從迷宮考覈開始前說起。
在她最初被安排到629號小隊,察覺到自己的兩名隊友身上的殘獸魔力波動時,她還以爲自己找到了隱藏的真相:那就是蛾並不是一事無成地死去的,雖然她被矢車菊幹掉,但是成功藏下了兩名祭子。
察覺到這一“真相”後,薄荷的心思便活絡了起來。雖然很想和這兩名祭子坦白身份,然而當時處於考場之中,難免隔牆有耳。所以她還是想辦法編了一套說辭,以“自己是中央都市的人,聽說過方亭的事”這種理由糊弄了過去。
不過,作爲一名獸子,她對於殘獸魔力的掌控是遠超祭子的,只要她想,她就可以用十分隱晦的方式,小範圍地向自己的兩名隊友展現自己的魔力波動。在薄荷的思維中,既然這兩人都是祭子,那麼只要感受到自己的殘獸魔力,自然就會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結果,事情卻完全沒有這麼順利。
這兩個隊友中,那個代號是薄雪的確實察覺了她的魔力波動,只不過,和薄荷所想的完全不一樣。當薄雪發現了自己的魔力波動後,並沒有表現出什麼親近的態度,反而對自己更加敵視了。
至於那個叫白玫的,則更是個傻瓜蛋,就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魔力波動一樣。而且不管自己言語怎麼樣暗示,她都沒有一丁點反應。
薄荷旁敲側擊了一整場考覈,卻感覺自己像是在給瞎子拋媚眼,以至於到考覈的中後期,她開始有些着急了,刻意放大了自己魔力波動的影響範圍。
結果這下倒是好,自己的倆隊友沒啥反應,引來了個箭根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