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商的編輯湯姆·康頓以及《大白鯊》作者彼得·本奇利早就到了，正小聲討論着。
“湯姆，從姓名判斷，這個人明顯是個亞洲人，你認爲把劇本賣給一個亞洲人合適嗎？”瘦高的本奇利憂心忡忡道。
他已經失業三年了，平時主要靠着偶爾給《紐約時報》等報媒寫寫隨筆，還能賺到些錢，加上妻子在學校當老師，收入也還可以，家庭開支總算能夠小有結餘。
然而去年夏天妻子溫迪的再次生產，讓他頓覺壓力山大，否則這部早就盤旋於腦海的小說還不知道會到什麼時候才動筆呢。
養育兩個孩子，妻子暫時無法上班，他是真的急需錢，而且最好是大錢，但作爲一名作者，誰又捨得看到自己辛苦寫就的小說明珠暗投，甚至連訂閱都少得可憐呢。
康頓說道：“彼得，你是擔心他拿到版權後不拍電影嗎？”
本奇利嚴肅地點頭：“就是如此，如果他只想囤積居奇，那麼我的小說豈不是要蒙塵數年甚至十幾年。”
“或許我們可以加個期限。”
“我還是擔心他拍出一部爛電影。”
醒醒吧，老兄！
你這部小說，編輯部裡就沒有人看好，關於食人鯊的故事，天知道會有誰愛看！
成年人會覺得太無聊，孩子們......難道這血淋淋的故事還能說是童話？
要不是看在你父親和祖父面上，老闆纔不會同意花5萬美金買下首印版權呢！
暗暗腹誹着，康頓胖乎乎的臉上笑得發抖：“彼得，容我說句實話，其實你只要把小說賣出個高價就行了，相信對方花了大價錢，無論是轉售還是自拍，都不得不拍出一部好電影來，否則可就虧本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本奇利沉吟點頭。
“對了，說下你的心理價位，等會我們好同對方報價。”
“10萬，不，20萬美金！”本奇利起初還有些猶豫，後來直接堅定起來，咬緊牙關說道。
20萬美金！
一個失業已久的碼字工，以往不過發表過十幾篇登在犄角旮旯裡的豆腐乾，哪裡來的勇氣給自己的第一部小說報出如此高價？
你以爲資本家的錢都是大風吹來的？
要不是你爺爺是紐約作家協會的創始人，父親現在還是執委，出版界誰會搭理大哥你啊！
要知道，你這部小說初版數字也不過1萬冊啊，老闆本來就不指望賺錢。
康頓恨不得狠狠踹他一腳，臉上不露分毫，笑着點頭：“那好，我們儘量爭取達成這個價格，好好宰下這個亞洲佬！”
他們準備宰殺的亞洲佬已經走到他們桌前，大大方方在椅子上坐下來，“你們好，我是張恆，來自香江。”
“你好，我是湯姆·康頓。”
“我是彼得·本奇利。”
兩人連忙招呼，然後瞬間愣住。
奧麗維婭緊挨着張恆坐下來，微笑着看着他們：“你們好，我是奧麗維婭·赫西。”
“天哪，我看到了誰？”本奇利張開嘴巴，瞪大了眼睛。
已是半老頭子的康頓也沒好到哪裡去，眼睛裡放出灼熱的光芒來。
看來哪個國家都是如此，大叔沒有不喜歡青春美少女的，張恆腹誹，手指輕輕敲了下桌子。
康頓總算先醒悟過來，急忙打招呼：“你好，赫西小姐，你怎麼？”
奧麗維婭輕輕挽住張恆的胳膊，康頓胖臉一陣抖動，連連點頭，看向張恆的目光中帶着濃濃的豔羨。
這時本奇利手忙腳亂地從揹包裡掏出一個筆記本和一支筆遞了過去，“赫西小姐，我妻子是你的忠實影迷，可以麻煩你籤個字嗎？”
奧麗維婭拿起筆，笑眯眯問道：“可以告訴我你妻子的全名嗎？”
“溫妮菲德·韋森，我一般稱呼她溫迪。”本奇利抹着額頭。
“親愛的溫迪（溫妮菲德·韋森），祝福你和你的先生一生幸福。你的朋友奧麗維婭·赫西，1973年1月9日。”奧麗維婭飛快地寫下這段話，把筆記本和筆還給他。
“非常感謝！”本奇利抱緊筆記本感激不已。
“謝謝赫西小姐！”康頓打斷了這種氛圍，把話題轉入正題，從包裡掏出一沓打印稿放在張恆面前，“張先生，這是《JAWS》的最終稿，你可以在這裡看，但是不能帶走。”
張恆點點頭，接過稿件，飛快地瀏覽起來。
前世他看過電影，小說雖然很是冗長，可主要情節還都一樣，想來也不可能有什麼突變。
“赫西小姐，冒昧問下，什麼時候可以看到你的新電影上映？”趁着張恆看書時，康頓抓緊時機旁敲側擊。
奧麗維婭慵懶地笑了下：“我最近只拍了一個3M的廣告，對方是張在美國的朋友，實在推不掉，至於電影嘛，暫時沒有合適的，我還是看張的安排吧，我們剛剛從夏威夷一個派對上過來，他在那邊同幾個好萊塢製片人談得不錯，最近應該會投資幾部電影。”
康頓饒有興趣道：“方便透露下是哪幾部電影嗎？”
奧麗維婭看看張恆，張恆微微點頭，她這才淡淡道：“扎努克工作室的新項目，還沒開拍，劇本快完成了。”
“扎努克啊！”康頓和本奇利眼睛都亮了。
這個姓氏在好萊塢可謂如雷貫耳，老爸是福克斯掌門人，兒子卻因爲一部電影的失利被老爸趕出福克斯，後來在環球的資助下又重新站了起來。
他們父子的恩怨引發了好萊塢權力上層的激烈鬥爭，現在還在如火如荼進行中呢。
當然只有張恆知道，如果不出意外，老扎努克兩年後就會受到致命一擊，被股東們趕下福克斯的最高權力寶座。
承擔這致命一擊的正好就是他兒子製作的《大白鯊》。
“那這部小說也會授權給環球嗎？”本奇利脫口而出。
“雖然小說本身結構上有些問題，主線鬆散，情節拖沓，人物也沒有主次，但是我對這個故事還是比較喜歡的，如果找到一個優秀的編劇，我相信還是能挽救回來。”
張恆從稿件上擡起頭來，嚴肅地看着對面兩人。
“如果價格合適，我不介意買下版權，然後將它交到扎努克他們手裡，雖然他們不缺好劇本，但誰讓我願意投錢呢。”
“可，可我想......”本奇利吞吞吐吐道，康頓在桌子下面拉了下他，笑着說：“彼得很想參與編劇工作，他對電影充滿了好奇，想切身體會下好萊塢的運作模式。”
“這個要求我可以答應，但是我們保留劇本的最終審覈權！”
“好吧，謝謝。”本奇利鬆了口氣。
康頓忽然發覺不對，怎麼價格都沒談妥就先談編劇問題了，剛想發話，張恆已經問及了：“那麼本奇利先生，請問你的價格？對了，我需要購買除了出版權外的所有版權，周邊，電子遊戲，任何其他版權！”
康頓搶着問道：“不能只出售電影和電視版權嗎？”
張恆不說話，嘴角微微上翹，奧麗維婭笑着調侃道：“康頓先生，你是專業編輯，你覺得好萊塢的製片人願意爲其他行業免費打工嗎？至少我來好萊塢3年多了，還沒有遇到過這麼好心的老闆。”
“你說的對，那關於這個我們就不再討論。”康頓尷尬地笑笑，制止了想要說話的本奇利，“我是彼得的編輯，也是他的朋友，我建議收購價是25萬美金。”
本奇利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乖乖閉嘴，心裡有些忐忑，對方會不會拍案而起揚長而去呢。
奧麗維婭瞬間看向張恆，他蹙眉不說話，似乎在盤算。
“康頓先生，本奇利先生，我有必要向兩位介紹下好萊塢最新的行情，”她婉轉說道，“我去年上半年參演過一部電影《夏日殺手》，原作者是被稱爲英國王牌編劇的迪嘎斯，他的版權費是8萬美金。”
張恆欣賞地看了眼她，今天她的表現非常完美，幾乎像是排練過的，而且今天如果不是她陪伴自己出場，估計對方還要斟酌一番纔會考慮出售版權，價格肯定會報得更爲離譜。
他之前的蹙眉沉吟都是在演戲而已，前世這部小說賣出了17.5萬美金版權費，康頓的報價不算離譜，這裡面肯定有可以擠出來的水分。
“奧麗維婭說的沒錯，不過鑑於我對這部小說的個人喜好，我願意支付15萬美金。”張恆輕拍她的手背，笑着說。
對面兩人對視一眼，張恆敏銳地看到了兩人微微上翹又很快放平的嘴角。
差不多在心理價位上！
“20萬！”本奇利開口了。
桌子上又陷入短暫的沉悶。
“17.5萬！這是我非常有誠意的價格。”張恆起身，奧麗維婭跟着起來。
“好！”對面兩人幾乎是同時大聲說出來的。
接下來就是律師們的事情了，在等待律師的間隙，奧麗維婭從張恆包裡拿出一個精美的木盒，遞到本奇利手上。
“這是張從香江帶來的燕窩，中國人最喜歡給女人們吃這種補品，據說對懷孕和生產的女人特別有效，請你轉交溫迪嚐嚐。”
這其實是張恆打聽到本奇利的情況後，委託酒店從檀香山當地華人開設的店鋪裡買的，因爲夏威夷有一萬多名華人移民，所以華人喜歡的高級食品都能買到。
“太感謝張先生和赫西小姐了！”本奇利站起來激動地說道，他心中認爲，這原本應該是張恆送給奧麗維婭的禮物。
“我們未來是合作者，不用這麼客氣，希望大家合作愉快。”張恆笑眯眯拍拍他肩膀，內心滿是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