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架山一棟意大利式豪宅。
法金推開門進入正迴盪着樂曲的客廳，三角鋼琴前坐着兩個女人，一個是他夫人，一個是來教她粵語的老師，此刻應該是課後的放鬆時刻，法金夫人總會彈上一曲以表達對老師的謝意。
音樂停下，兩人起身，那名老師對他微微屈膝行禮，然後微笑告辭，法金夫人送走那個女人，回來陪着丈夫在沙發上坐下，問道：“費德里科，行禮我差不多收拾好了，你還有什麼要帶去美國的嗎？”
“媽媽，我能不能把莉莉也帶去美國？”樓梯口，一個小女孩掙脫傭人的懷抱，踩着華麗的地毯搖搖晃晃過來，撲進母親的懷抱。
莉莉是鄰居家的孩子，是小女孩認識的第一個同齡朋友，兩人在這幾個月裡感情已經很深厚了。
法金和他夫人對視，眼中都流露出一絲苦澀之意，夫婦倆不知道該如何對還年幼的女兒解釋跨洲遷徙的意義。
見父母都不說話，小女孩乖巧地把腦袋藏進母親的懷裡，也不再說話。
正好看到茶几上一份別緻的信函，法金轉移話題道：“那是什麼？”
法金夫人淡淡道：“是中文大學的邀請函，他們下一個學年需要一個歐洲文學講師。”
法金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隨即就變成苦笑：“其實你去教書挺好的，這是你大學時的理想。”
“可惜不是時候啊......”法金夫人笑了下，抱着孩子起身吩咐傭人，“準備晚餐吧。”
“要不，我們留下來吧？”法金跟在她們身後說道。
法金夫人回過頭，深深看了他一眼，“費德里科，你不用爲了我而留下來的，就像你說的那樣，香江是科研的沙漠，很難長出果實來。”
法金摟住妻子和女兒，有些傷感道：“公司拒絕了張的要求，我回去也是去另一個項目組做下手，我忽然覺得留下來也不錯。”
“費德里科，可在這裡，你能設計出你想要的產品來嗎？”法金夫人盯着他道。
“暫時很難，大恆沒有任何技術積累，這邊也沒有晶圓廠可以代工。”法金淡淡道，眼神中跳動着火苗，“可我覺得張說不定能答應我的要求呢，或許我們可以試試這個選擇。”
法金夫人眼中滿是溫情和鼓勵：“或許......我們試試吧。”
......
並沒有出乎張恆的預料，英特爾婉拒了大恆科技開發專屬CPU的要求。
可能是在4004和8008定製上吃的兩次虧讓他們失去了興趣，也可能是他們還沒有看到應用了8008的街機的真正前景。
在張恆看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英特爾並沒有把CPU當做主線產品，此時他們的晶圓廠中，RAM和ROM的訂單已經排到了74年年底，根本無暇再考慮大規模生產其他產品。
要知道，大恆的8008訂單隻不過是試驗工廠出品的，根本算不上大規模生產，調整晶圓廠生產線是一件代價不菲且繁瑣的事情，英特爾不可能在沒有把握的前提下就答應設計和生產一塊新芯片。
這其實也是張恆故意的，他並沒有承諾英特爾所要求的最低生產量，每年10萬片新芯片。
另外，中文大學的聘書也是他通過高教授促成的。
此刻，在他辦公室裡，他滿心歡喜地看着法金。
“你想留在大恆，那太好了，研發部同事們一定高興壞了！”
“張，我還有一個要求......”法金吞吞吐吐道。
張恆爽快道：“是薪水吧，沒問題！”
“不是的，我想來設計這塊專用CPU！”
“你來主導設計自然沒有大問題。”張恆笑眯眯看着他，“可這裡面牽涉到太多我們暫時解決不了的難題啊，最重要的是生產找誰？”
設計一塊集成電路，必須建立在已有的生產工藝上，沒有生產廠家的技術參數，根本無法實現具體電路，此時還沒有專業代工廠，而英特爾又明顯更樂於提供成熟的8008，大恆科技很可能只是一廂情願地做無用功。
法金遲疑道：“或許還是要和諾伊斯他們好好談談，儘量還是放在他們的晶圓廠流片吧，畢竟我的設計還是基於8008架構的。”
張恆蹙眉道：“就怕這次你跳槽過來，他們有什麼想法啊。”
法金也皺起眉頭不語。
“這個問題我和諾伊斯談談吧，暫時不考慮流片問題，你先把邏輯電路總框架定下來。”想了會，張恆說道。
法金點頭道：“那好，接下來是人手問題了。”
他會承擔起新CPU的主體設計師責任，可具體各道工序還需要相應的人手，比如邏輯電路設計師，模擬電路設計師，佈線設計師，輸入輸出設計師等等，而且，CPU中的很多新增模塊也可能會涉及到已有專利，需要進行復雜的查詢和核對工作，這也需要專業人員配合律師進行。
“人手公司會想辦法，到時你把關就行。”張恆說道，他決定再次赴美，這次需要解決很多問題。
“好的，張，那我們再來聊聊新CPU的框架吧。”法金很快回到了技術層面。
上次大恆科技研發部門所有成員同張恆一起討論出來，併發給英特爾的那份新CPU設計思路，是在8008的基礎上，增添了一部分專用電路和內部寄存器。
簡而言之，這塊CPU在8008的基礎上整合了顯示、聲音和校驗電路進去，功能比較強大，但是電路會比較複雜。
與之前一樣，法金重申了保留意見：“我覺得這樣一塊整合芯片總體成本會比較高，不如把各個模塊做成獨立的器件，這樣設計難度會小很多，生產成本也同樣可以降低，而且這樣一來，我們可以爲其他產品提供解決方案。”
他的設計思路當然很有道理，用在設計電腦上就完全正確了，對於街機這種需要防止大規模盜版的產品就有些激進了。
“費德里科，街機專用CPU的市場容量將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我們很有必要爲此設計一款專屬CPU，而不是先去考慮如何開發其他通用產品。”
張恆很嚴肅地說道，“在這個市場沒有其他競爭者進入時，我們有必要用複雜的技術建立起一道壁壘，只有當我們牢牢佔據優勢地位後，纔是考慮簡化和優化的時候。”
法金默然點頭。
“不過，你的思路很有價值，等這一代街機成熟後，我們會推出新的基於這種思路的產品，不限於街機。所以，讓我們先從這塊CPU開始吧！”
張恆這句話讓法金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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