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返鄉

雷霆見阿牛答應暫留天雷山莊,心情大好,笑着問衆人道:“諸位此間事了,不知都有何打算,不妨也說來聽聽。”

石磯娘娘想了想道:“雷老爺子,如果可以,我想借你的寶地將傷勢養好,然後跟阿牛一塊去翠霞山。”

畢虎一聽兩眼就瞪直了,長舌頭吐了一下趕緊收回去,嘰咕道:“去那兒幹什麼?”

石磯娘娘哼道:“老孃我要去見一個人,你管麼?”

畢虎道:“你不就是想見曾山麼?我跟你一起去,倒要看看那個糟老頭到底有什麼好?”

衆人見這兩人加起來的歲數足足超過三百,居然還如小兒女一般的癡纏不休,不覺好笑。

石磯娘娘怒道:“你怎麼像個跟屁蟲,我要是去跳河,你也跟麼?”

畢虎不假思索的道:“妳跳我也跳,大不了一起死!”

石磯娘娘聞言,出奇的沒有再呵斥畢虎,臉上神色也漸漸轉得柔和,嘆了口氣道:“你要跟便跟着吧。”

丁原轉頭問桑土公道:“老桑,你的內傷現在養的怎麼樣了?我看你好像已經復原,腦袋都比以前活絡了不少。”

桑土公呵呵笑道:“那……那都是託——蘇真的無……無憂丹——的福!對……對了,蘇丫頭怎麼樣——了?“

丁原費半天勁把話聽完,回答道:“前幾天我還和玉兒在一起,她如今的修爲,只怕比你還高出不少。不過眼下已經回山了,不然倒能跟你見着一面。”

桑土公欣慰道:“那就好!虎……虎父無——犬女,蘇丫頭錯……錯不了。”

丁原笑道:“老桑,那你這邊事了,還有什麼打算呢,是要回百萬大山的老窩裡了麼?”

桑土公莫名其妙的臉一紅,支吾半天,楞沒說出半個讓人聽的懂的字。

倒是晏殊大方的微笑道:“桑真人已與小妹約好,過幾天一同上路去雲夢澤,尋找傳聞中的三腿金蟾。”

大夥看看桑土公,再瞧瞧晏殊,不約而同露出了原來如此的神情。

丁原見旁人成雙成對,忍不住想起了姬雪雁來,心中思忖道:“我出來這麼多天,不曉得雪兒怎麼樣了?等平沙島的事情一完,說什麼也要快快趕回翠霞山見她一面。

“對了,聽說東海有許多美輪美奐的貝殼,我到時候揀些帶了回去,一定能逗她開心。”

一頓早飯熱熱鬧鬧的吃完,盛年與丁原起身告辭。

雷霆率着衆人把他們送到莊外分別,師兄弟雙雙祭起仙劍朝着東海飛去。

時近傍晚,兩人收了仙劍,降落到地上,想在附近尋一家酒館,歇一下腳再趕路。

剛回到地上,丁原就微微驚異的“咦”了一聲。

盛年奇道:“丁師弟,有什麼不對麼?”

丁原環顧左右,神色頗是古怪的道:“如果我沒記錯,再往前二十來裡,就是當年我遇見蘇大叔他們的那座小縣城,我以前的家就離此不遠。”

想到數年前種種經歷,丁原油然升起恍如再世的感覺。

盛年笑道:“這可真是巧了,我們先找一家酒館填飽肚子。”他其實並非真的餓了,而是腸子裡的酒蟲又開始作怪。

丁原點頭道:“行!不過盛師兄,待會兒吃完飯,我想先回家去看看,可能要耽擱半天工夫。”

盛年說道:“我陪你一起去吧,反正還有些時間。”

丁原腦子裡早有了自己的打算,怎麼會讓盛年插手。

他搖搖頭說道:“不用了,你只需把去東海平沙島的路徑告訴我,我稍後趕來就是了。”

盛年不疑有他,點頭答應,兩人用過飯後分手暫別。

盛年獨自趕赴平沙島與淡言真人會合,丁原則御劍往南朝故居飛去。

不過他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來到了小鎮上。

小鎮街旁的店鋪大多仍在,連店掌櫃和店小二都沒變,還是那些舊面孔,多了點皺紋的舊面孔。

不過這些人都已經認不出丁原,只懶洋洋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聊天或者是有氣無力的吆喝,依舊用那熟悉的鄉音。

丁原環顧這個少時生活過,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深深的吸了幾口氣,空氣裡依然摻雜着一股味道,熱熱溼溼,像蒸饅頭開鍋時從舊竹籠裡冒騰起來的水汽,腳下冰涼泛黑的青石板路上又多了些裂縫。

歪歪扭扭迎風招展的鋪面布旗,顏色已褪得泛白,不時有擦肩而過挑着擔子的農夫,渾身散發着汗味,探頭探腦看有沒有什麼便宜東西可以帶回家哄孩子玩玩。

恍惚間,從心底好像傳來孃親的呼喚,心裡驀然涌動,不知是愛是恨,或是物是人非、事過境遷的感觸。

然而他今日回來,不是爲了懷舊。

他踩着青石板路緩步而行,路過一個狹小的巷口,步履稍稍停頓了一下。就是在這裡,十歲生日那天,自己被巴老三和他的爪牙亂揍了一通,自己也從那天開始被迫浪跡街頭,孃親也不知所蹤。

如今,莫說巴老三一個人,就是他全府的家丁統統衝上來,也抵不住丁原雪原劍輕描淡寫的揮灑幾下。

這麼多年來,他也始終沒有忘記,有一天,自己一定要回來。

轉過街角,那邊就是巴老三的府邸了,但丁原一瞥之下,卻停下腳步,再難移動。

原來早年車水馬龍的府邸前冷冷清清,臺階上瘋狂長滿的雜草,把府門擋住了一半還多,門口高掛的兩個大燈籠,只剩下幾根殘破不堪的竹枝粘着點碎紙屑,髒兮兮積滿灰塵,晃晃悠悠,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掉下來的樣子。

朱漆大門早已不辨顏色,上面貼的竟是官府的封條,黑字紅印經雨淋日曬,風一吹,嘩啦啦直響。

惟有那對張牙舞爪的石獅子還放在原地沒什麼變化,偶爾兩隻鄉村裡隨處可見的小麻雀落下來,蹦蹦跳跳踩到獅子鼻子上,歪過小腦袋,安逸的梳理灰褐色的羽毛。

丁原心中一怔,正巧看見一個漢子走過。他喚住那人問道:“請問大哥,巴老三家這是怎麼了,他家的人呢?”

那漢子奇怪的上下瞅了他眼,問道:“這位小哥,聽你口音該是本地人吧?”

丁原回道:“我離家多年,路過這裡,看見巴府大門貼着官府封條,心中疑惑,纔想打聽一下。”

那漢子笑道:“原來是這樣,他家早被官府抄了。巴老三跟他的兩個哥哥都下了大牢,府裡的人大半也充軍的充軍,發配的發配,多少年都回不來啦。”

丁原奇道:“他家不是跟官府一向打的火熱,怎麼會落的如此下場?”

那漢子回答道:“算巴老三倒楣,三年多前,本省一位告老還鄉的御史大人路經咱們鎮子。巴老三也不長眼,居然看上了人家的閨女,想強搶回來。

“那位御史大人一怒之下,到城裡找到了知府大人,原來那劉知府正是御史的門生,一聽有人想搶老師的閨女,那還了得?連夜派了衙役,把巴老三跟他的兩個哥哥全給抓進大牢。沒用兩天就把案子審了,任誰說情送禮都不管用,楞把巴老三一家給抄了。”

丁原聽完一陣惘然,心頭說不清什麼滋味。

這些年來他一直想着如何親手報仇,可沒想到再回來時,巴老三一家都已經給人治了。小時候他的心裡還以爲巴老三是這世上最大的惡棍,任誰都動他不得,沒有想到,一個告老還鄉的御史和一個小小的知府,便滅了他的滿門。

冥冥中,是否有天理循環?

孃親曾對自己說過,世上是沒有公道可言的,如果人間無公道,那麼天呢?天是否有天道?

忽然間,丁原心中多了一層明悟,再看那人早已走遠。

仇是報不成了,丁原悵然西行,往老屋的方向走去。

在那兒,孃親陪着他度過了人生最初十年,倘若不是因爲巴老三,或許現在他也依然和孃親住在那間簡陋的土屋裡,過着平凡人的生活。

丁原出了鎮子,沿着坑窪不平的黃土鄉路又走了一陣,天色開始漸黑,遠處的農舍裡冒起裊裊炊煙。

狗叫,雞鳴,嬰兒的啼哭,傍晚的鄉村安寧中,卻自有嘈雜熱鬧的聲響在田野間隨風飄蕩。

這些對於丁原而言曾經是多麼的熟悉,但他卻不敢肯定,過了這麼多年,自己與母親曾經居住過的那兩間破土屋是否還在,或者它已有了新的主人?

拐過一片桑樹林,那兩間土屋靜靜的赫然在望。

丁原的心中不由得輕鬆許多,儘管他知道里面可能已經灰塵四積,桌子上更不會有孃親做的熱菜熱飯,冒着香噴噴的誘人味道。

丁原走到土屋前,推開虛掩的柴門,卻不由得又一次停下了腳步。

原來裡面的傢俱物什都被人收拾的乾乾淨淨一塵不染,大缸里居然盛滿了清水,難不成,這兒已經有人住下了?

丁原記得自己離家時,屋子裡早被人翻的亂七八糟,一攤狼藉,可眼前卻收拾的整整齊齊,恍若孃親在時。

他有些疑惑的走進裡間,拉開厚布窗簾,讓最後一縷暮色照了進來。

梳妝檯上赫然擺着一面鄉下常見的銅鏡,兒時丁原亦經常看見孃親無事時坐在鏡前梳妝理髮。

那時候在丁原心目中,插上一支銀簪、撲上一點薄粉的孃親,着實是這世上最美的女子。

丁原心頭一熱,思忖道:“莫非孃親沒有被巴老三害死,她一直住在這裡等我回來?”念及至此,他的心中掠過一陣狂喜,走到梳妝檯前拉開抽屜,裡面果然放的有條不紊,一如孃親在時。

這時外間的柴門發出響動,像是有人進來。

丁原驀然回身,衝出裡間叫道:“孃親!”

可視線剛一觸及進屋的人,兩邊都怔住了。

原來,走進來的這位女子丁原也認識,只是要比他的孃親年輕多了,卻不是蘇芷玉是誰。

她的臂彎中挽着一個竹籃,裡面放着些青菜瓜果,還有一束不曉得打哪裡採的素白色野花。

乍一見丁原,蘇芷玉也是先吃了一驚,黑黝黝水樣靈動的星眸裡閃過一絲驚喜道:“丁哥哥,怎麼會是你?”

“不是孃親,”丁原頓時一陣失望,隨即心中苦笑暗道:“我也忒傻了,孃親若是沒死,當日便該在家裡等我。她又不是修行之人,怎躲得過巴老三的毒手?”

聽得蘇芷玉問他,丁原笑笑答道:“這個問題該我問你纔對,這裡是我家,我想回來自可回來,你卻怎麼來了?”

蘇芷玉玉頰一紅,道:“我離開棲鳳谷後原本打算回山,可想到這次回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來。

“當日我曾說過要教訓巴老三一通爲你出氣,這說過的話自然要作數的,於是我便想着先來這兒看看,如果那巴老三還在的話,我便替丁哥哥教訓他一頓,也好讓他今後不敢再魚肉鄉里,欺負善良。”

丁原想起當日在棲鳳谷分手時,蘇芷玉也曾向他打聽巴老三的事情,自己不以爲意與她說了,未想她打的是這個主意。

想到蘇芷玉爲了兒時一句童言御劍千里,尋找到自己家鄉,不禁微笑道:“難得你還真把當年的那句話當回事。”

蘇芷玉嫣然笑道:“當日芷玉纏着丁哥哥說了半晚故事,也該有所表示吧。”

丁原嘿然道:“原來給你說故事還有這般好處,早知道我該多講幾個纔對。”

蘇芷玉微笑道:“現在說也不晚,芷玉一樣愛聽。”

丁原搖頭道:“你已不是八九歲的孩子,我也沒什麼故事可講,還說什麼?”

蘇芷玉淺淺一笑,將竹籃放到竈臺上說道:“丁哥哥,你知道麼?那巴老三前兩年因爲得罪了一個告老還鄉的御史,已被官府查辦,巴府人都充軍到邊塞去了,雖然不是你親手報的仇,但他總算也得了報應。

“我見事情已了,便向鎮子上的人打聽你的住處,沒想有很多人都記得。小妹本是打算來看看就走,可發現屋子裡亂糟糟着實不成樣子,便想整理一下。誰曉得這麼一收拾,直到今天下午才弄妥,我剛出門買了些果菜回來,沒想到你也回來了。”

丁原道:“我也只是順路回來看看,見這屋子被人收拾的乾乾淨淨,以爲是孃親回來了,沒料想卻是你。”

蘇芷玉問道:“丁哥哥,你會在這兒待多久?”

丁原沉吟道:“孃親可能已不在這個世上,不然她早該回來了。我想爲她建一個衣冠冢,也算做兒子的一點心意。”

蘇芷玉看着丁原黯然神傷的樣子,不由想到,當她的丁哥哥親手將自己孃親的衣冠冢築起的時候,便意味着在這世上再無親人。念及自己雙親健在,更對她呵護有加,不禁心中對丁原更生憐惜之情。

她見丁原臉上抑鬱不樂,有意岔開話題道:“丁哥哥,那位阿牛哥的傷勢可曾復原了,他也和盛大哥一同趕赴平沙島了麼?”

丁原搖頭道:“這事說來話長了,和你分手的幾天裡,着實發生了不少事情。”

當下他將離開棲鳳谷後的遭遇敘述了一遍,聽到驚險之處,蘇芷玉也不禁心中一緊,爲丁原擔心。

雖說如今丁原好端端的坐在眼前,可凡事關心則亂,蘇芷玉也不能例外。聽到稍後丁原尚要趕赴東海,助盛年了斷那樁公案,蘇芷玉慧心之中莫名一警,似是預感有什麼禍事要發生。

她自幼清修天一閣絕學“水天心法”,早已煉至慧心通明的境界,對於週遭事物的感悟遠勝常人。

當日以河洛仙卦卜出丁原有血光之災,才百般懇請蘇真允許自己下山,于衡城府、棲鳳谷中助丁原渡劫。

蘇芷玉暗自思量道:“沒想到與丁哥哥分開才幾日光景,他卻遇到這多驚險,倘若我當日不曾離去,他在那天雷山莊斷不會有九死一生之險。此去東海平沙島,本是天陸七大劍派間了斷公案,可不知爲何我心中卻總覺不安?”

她心存疑慮也未對丁原說出,卻是將剛做好的幾色小菜端到了桌上道:“丁哥哥,你剛纔既然已和盛大哥用過飯,不妨讓小妹去沽些酒來,陪你小飲幾盅如何?”

丁原趕了一天的路,也有些乏了,盤算着趕到平沙島的時間綽綽有餘,便起身道:“我自己去沽吧,這兒畢竟待了十年,哪裡有好酒,你不會比我清楚。”

他從村西頭的酒鋪裡拎了一小壇鄉村裡自釀的米酒回來,花的銀子卻是臨走時阿牛塞進他懷中的。

此時天色已然黑透,蘇芷玉在桌上點了一支紅燭,碗筷杯碟擺放的整整齊齊正等他回來,那情景,便如同妻子守候着出門晚歸的丈夫一般。

可惜丁原心中可沒想這些,他進門把酒罈放到桌上道:“村西頭的路記酒鋪果然還在,他家釀的米酒可香了。我小時候曾偷偷拿了一小壇躲在地裡偷喝,結果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卻躺在地裡足足睡了半晚。”

說完又笑了笑,眯着眼睛說:“剛剛老闆看我的眼神還真奇怪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對我還有點印象。”

蘇芷玉打開酒罈,一縷純正芬芳的酒香頓時瀰漫開來。

她盈盈含笑爲丁原倒上了一杯問道:“你這麼頑皮,你孃親便不揍你麼?”

丁原嘿道:“那時我沒一天不捱打,日子長了早不當一回事了。”他夾起幾片竹筍放入口中,吃了兩口不覺點頭讚道:“玉兒,沒想到你廚藝還真不錯。”

蘇芷玉聽他誇讚,心下也是歡喜,淺然一笑舉起酒杯道:“芷玉先預祝丁哥哥此次東海之行一帆風順。”

丁原將酒飲了說道:“有老道士和盛師兄在,我不過是去湊個熱鬧罷了。”

兩人邊吃邊聊,一頓飯花了個多時辰。

丁原自下山以來,幾乎每日都在惡鬥激戰間度過,難得有這閒暇光陰,安安穩穩的坐着享受清菜佳酒。

他不禁想起在翠霞山上的辰光,那時除了修煉,便是陪着曾山漫山遍野的玩耍,或是與雪兒攜手飛瀑青松間。

當時覺得日子有些平淡無聊,現下倒是覺得那也未嘗不是一種樂趣。

飯後,丁原進到裡屋,想挑揀些孃親從前常用的物什,好建一座衣冠冢。

他打開梳妝檯下的抽屜,裡面零零落落的放着幾把梳子和些胭脂眉筆粉餅,還有一個首飾盒,這些東西經過這麼久的時間,除了梳子外大多已不能用了,丁原將它們盡數理了出來。

在一層抽屜中,擺放的是些針線和當日未做完的孩童衣裳,丁原將那件衣裳取出展開在身前,明顯小了許多,恐怕連袖子也穿不進去。

他的心中不由一酸,將衣裳還放到原處。

不經意的擡起頭,卻看見梳妝檯後斑斑駁駁的泥牆上面,依稀有人用胭脂留下了三行小字,丁原一看那筆跡就知道是母親的。

從前他進母親屋子時,常常可以看到孃親坐在梳妝檯前對着牆壁出神,那時牆上已有這三行詩句。

不過當時丁原斗大的字也不識幾個,只是曾經好奇向孃親問起。

誰知道孃親卻勃然大怒,不問緣由將他痛打一頓,連晚飯也不燒與他吃了。當然,她自己也待在裡屋餓了一宿,從此丁原再沒問過。

這時他凝目細看,就見起首兩行寫的是“半生金戈半生花,亦無風雨亦無晴。”在後面明顯有一行空白,接着繼續寫道:“一曲琴簫盡天涯”。

短短二十一個字,似有無限的幽怨與情思蘊藏其中,只是,寫在這泥牆上未免有點突兀。

丁原陡然記起這是當日孃親時常獨自私語的詩句,只是孃親唸誦時分明有四句,這裡卻缺了第三行。

丁原心頭微動,也不知怎的伸手沾了些胭脂,學着母親的筆跡在空白處徐徐寫下“常憶月色侵楓亭”七個小字,乍眼看去倒也天衣無縫。

他剛想看一遍填充完整的詩句,卻見那泥牆上的二十八個字突然射出一蓬幽暗的紅光,將整間屋子照得紅影朦朦。

外間的蘇芷玉發覺屋裡情形有異,走進來問道:“丁哥哥,有什麼不對麼?”

她的話音剛落,泥牆之上的詩句憑空消失,卻豁然開出一扇暗紅色光門,裡面傳來飄渺動聽的仙樂之聲。

第一章 天一第十章 石出第五章 封魔第四章 清宵第六章 曾山第二十四章 尋仇第二章 聚首第九章 破竹第一章 前緣第一章 神曲第十章雪獄第二十九章 魔音第三章 祝壽第三章 真情第三章 昭雪第三章 無敵第三十四章 冰人第七章夜探第八章 傷逝第十九章 誤傷第九章 水落第十章 讀書第六章禁果第九章 教主第十章 天道第二章 縛龍第二章 無爲第一章 怒戰第七章 大同第二章 山雨第九章有我第二章 無雙第十章 風逝第二章 師門第二章 師門第九章 鴛盟第二章 縛龍第四章 籌謀第一章 邂逅第五章 元神第十章 碎玉第一章 考教第三章 一愚第九章 鴛盟第四章 三生第十章 凝眸第六章 冰宮第四章 奇葩第四章 相逢第八章 喋血第九章 離火第六章 神劍第三十二章 破陣第六章自盡第五章 思微第五章 報應第十四章 傾情第一章 搭救第十章 六道第十章 驚訊第十章求醫第八章 喋血第三章聯劍第五章 劍陣第二十七章 義憤第六章 寒洞第五章 祭墳第九章 仙圖第二十一章 思悟第三章 真情第二章 聚首第五章 萬蝠第十章 傷別第十章 聖匣第九章 鴛盟第十章 傷別第八章 火毒第八章棒打第四章 蒙冤第九章 仙圖第三章 裂鼎第五章 對決第六章 冰宮第一章 伏魔第十四章 傾情第九章遠遁第十一章 取拾第二十八章 驅敵第七章 絕境第九章 換血第八章 喋血第十四章 傾情第八章 風雲第五章 訪故第八章 盜匣第六章 重生第二章 拒敵第五章 思微第八章 火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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