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石出

丁原在旁觀戰,看了幾招之後,便漸漸放下心來,知道凌老爺子必立於不敗之地。

凌雲羽的魔教十六絕技固然有神鬼莫測之功,一招一式霸道強勁,又兼之詭異飄忽,教人防不勝防,歎爲觀止。

然而魔教十六絕技傳承千年,經歷無數高手嘔心瀝血修繕增補,是何等的博大精深。

就算如風雪崖與雷霆這樣的魔教絕頂高手,以百多年的苦心潛修,也不過僅僅參悟出其中兩三項而已。

凌雲羽卻是貪多嚼不爛,一口氣修煉了其中七、八種最爲霸道詭異的絕技。此舉於他的修爲提升雖然不無裨益,但也遠遠無法體悟到魔教十六絕技的精髓所在。

平日裡遇見修爲比自己略遜一籌的對手,凌雲羽自然能夠得心應手,大顯神威,將這一致命弱點掩蓋過去。

可惜這次他要面對凌雲霄,凌雲羽的魔教絕技反成了好看不中用的擺設,頻頻換招又幾乎一觸即潰,白白讓出先手。

更遑論在本門造詣方面,凌雲霄這一百二十年來閉關苦修,又與藍婆婆十年一會試劍鬥法,從無綴斷,焉是心有旁騖、一心耍弄陰謀、貪戀權勢的凌雲羽可比?

丁原回過頭來,朝着楚望天說道:“楚老魔,你若休息夠了,咱們也開始吧!”

楚望天三甲子的修爲果然深厚,適才儘管與燃燈居士激戰百多合,但只這一會兒工夫,丹田真氣重新充盈,臉上神光熠熠毫無疲乏之態。聽得丁原之言,他悠然笑道:“丁原,老夫已恭候多時了。”

丁原說了聲“請”,雙足丁字步一站,四平八穩,卻並未從天羅萬象囊中召出雪原仙劍,大日都天翠微真氣流轉全身,融于丹田的光明符徐徐甦醒,煥起一蓬白光,隱隱蒸騰,在周身形成一圈若有若無的淡淡光暈。

這一瞬間,他已進入物我兩忘,眼中、心中再不管身旁天塌地陷,只有楚望天的身影佇立對面。

虛空中水流花飄,雲聚風散,盡無比清晰的映照在靈臺之上,身姿心念與自然萬物水乳交融,彷彿聯成了一體。

楚望天第一次停止了輕搖手中玉扇,隱隱感覺到,丁原與自己上次交手之時相比,又產生了不小的變化。

那時的丁原,是一柄出鞘的利劍,光芒萬丈,凌厲無儔;此刻的他,卻更像隱藏在鞘中的鋒刃,精氣內斂,諱莫如深。

楚望天不自覺的往後略微退出數步,將與丁原之間的距離又拉大丈許,那種從對方身上釋放出的無可匹敵的感覺,才稍稍減輕一些。

端坐蓮臺之上,一直關注丁原的盛年將這一變化看在眼中,他暗暗欣慰道:“丁師弟得曾師叔祖指點,參透六道神劍。又在大乘佛境中醒悟無常變化,空幻生死,修爲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不啻羽翼濃復生。

“楚老魔雖則號稱魔道十大高手之一,威震西域全無敵手,可想討得好去,只怕也千難萬難。”

旁邊的農冰衣卻蹙起彎彎的眉頭嘀咕道:“丁大哥也真是的,爲何還不亮劍,未免太託大了。”

她曾親眼目睹丁原與楚望天的那場筷戰,知兩人修爲只在伯仲之間。現今楚望天如臨大敵,玉扇在手可用如兵器。

丁原兀自赤手空拳,靜立不動,小姑娘哪能不擔上心思。

盛年微笑低語道:“冰兒不要着急,你丁大哥的劍,早已亮出來了,只是你沒能看到罷了。”

農冰衣滴溜溜轉着眼睛,她知道盛年絕不會說謊哄瞞自己,可丁原的劍究竟在哪裡?雪原仙劍不是仍在鞘中嗎?

丁原的劍,已在心中。

伏魔六劍劍魄覺醒,與丁原的心神息息相通,無分彼此。猶如一頭雄獅,冷靜而犀利的蟄伏在主人的體內,積蓄着力量,守候獵物的出現爆發那驚天動地的一擊。

丁原的身後徐徐溢出一團透明的璇光,絲絲光霧向四周蒸騰擴散。仔細分辨,從左往右依次分作赤橙紫青金烏六色,宛若虹彩浮光掠影。

光劍?有參與過雲夢大澤血戰的正道耆宿,心頭俱是陡震,情不自禁聯想到力挫一執大師降魔珠的那六柄驚世光劍。

始終雙目閉合的淡一真人,此際也突然像睡醒了一般,睜亮眼睛凝視丁原,眼中神光浮現:“六道神劍!隱伏千年終又出世,好個丁原——”

楚望天緩緩擡腳,向前邁了一步。他的眸子裡蘊起兩簇深幽青芒,顯然已將功力提升到極致。身後的花瓣之上,印下了兩個淺淺的足印,有如斧削。

丁原站立不動,身後璇光越來越濃,映襯着都天大光明符所釋放出的乳白色光暈,流光異彩,煞是好看。

但奇怪的是,身在場外的人,都未曾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懾人氣勢,只覺對立的楚望天眼中,燃燒的青芒越來越深。

悟天地之機,融萬物菁華。

年旃眼睛發亮,一臉豔羨道:“他***,這小子修爲幾乎通着天了,比老子還強。”

唐森眼睛鼻子笑到一處,湊上來道:“年老祖何必謙虛,丁原雖是厲害,可姜終歸是老的辣。他想趕上您老人家,少說還需苦練個三、五百年。”

年旃猛“呸”一聲,道:“格老子的,老子說他強那便是他強,有什麼好遮掩的?他是老子的兄弟,比老子強那麼一點,難不成老子還會嫉妒?要你來放什麼臭屁!”

唐森馬屁拍在馬腿上,閉嘴噤若寒蟬,不敢再說。那邊楚望天在原地佇立半天,方自邁出了第二步,背後卻留下了更深的足印。

八丈之遙,好似咫尺天涯。

楚望天走走停停,步履越來越緩慢凝重,眼中的精光也更亮更鋒利。他手中的玉扇也從背後移到胸前,不住晃動。

表面看來,他是在主動進攻,實則有苦說不出。自己的氣勢早已滿盈,可丁原背後的劍光依然在不斷增長,沒有止境。

他甚至有了一種可怕的錯覺,對面這小子竟是在如飢似渴的,汲取着流動於天地之間的力量菁華,宛如深不見底的浩浩海洋,吸納着百川奔流。自己越是等待下去,對方就會變得愈發的強大。

“叮——”六色璇光發出一聲清越鏑鳴,光澤由濃轉淡。

楚望天心中一喜,以爲丁原氣勢已盡,盈缺相易。他豈肯錯過這樣千載難逢的良機,口中一聲長吟,玉扇猛振,鼓盪起漫天青色光刃,鋪天蓋地激射而去。

突然,楚望天的眼光被丁原嘴角一抹恬淡笑意吸引,猛然明白過來,大吃一驚,可是已經晚了。

丁原左手雙指微微一屈,低吟道:“金霜滿征衣——”背後金光暴漲,一束光劍龍騰九天,那流光劃過的痕跡,完美如一首高唱大江東去的豪邁詩詞,披荊斬棘,光耀四野,正是曾山所授的“夷”字訣。

六道神劍已到了化有形而無形的返璞歸真境界,淡去的劍光,非但不是氣勢衰竭的徵兆,反而是更上層樓的起始!

楚望天要想閃躲已是不及,青色光刃在金霜仙劍的滌盪衝擊之下灰飛煙滅,隨風流散。氣機牽動裡,烏雷經空,恢宏浩大,磅礴罡風如穹廬壓頂,劈向楚望天。

這時的六道神劍已無招式,行雲流水間無跡可尋,矯矯如御天神龍,煌煌如日月流轉。脫離了桎梏與束縛,隨心所欲的飛騰睥睨。

“鏗!”楚望天勁透玉扇,竭盡全力封架住烏雷仙劍。那邊,丁原背後四劍齊發,在空中交錯縱橫,每一束弧光飛行的軌跡與角度都迥然相異,暗藏着無數變化玄機,合在一起卻又成爲天衣無縫的絕殺。

楚望天生出膽寒之意,顧不得顏面不雅,保命要緊,閃身疾退數十丈懸浮於心齋池上,袖口裡紅光一閃,祭出支尺許卷軸,“啪”的迎風舒展開來,上面乃是一幅萬鬼撲食、血池倒傾的場景。

他低吼一聲咬破舌尖,噴出一蓬血雨灑濺在畫上。畫面一亮,血池之水好似活了起來,勃然洶涌蔓延,眨眼遮蔽了方圓數十丈的天空。

成千上萬的鬼魄哀怨嚎叫,聲色猙獰,從畫卷上脫身而出肆虐狂舞,更有不少向着四下的蓮臺撲來,驚得衆人紛紛起身拔劍,呼喝連連。

天地之間瞬間爲一團愁雲慘霧、血光戾氣所掩蓋,將丁原的身形與六道神劍也一起吞沒其中,不見了身影,只能看到團團血腥瀰漫的霧光裡,無數冤魂鬼魄忽隱忽現,尖嘯撲擊,一旁惡鬥的凌雲羽與凌雲霄也被卷裹其中,不能倖免。

雲臨真人拂塵一揮,數百仙山弟子齊齊出劍遊走池邊,護持在賓客身前,將戰場包圍起來。

那些脫逸而出的鬼魄窮兇極惡掩襲上來,與數百仙山弟子短兵相接,攪成一團。

姬雪雁秀目圓睜,急切的目光透過血霧想重新鎖定丁原的身影,想那百多隻厲鬼已經攪得場外天翻地覆,累得數百仙山弟子嚴陣以待,全力應對。身在場內的丁原,鋒芒所指首當其衝,不知又會如何?

畢虎也把雙綠豆小眼瞪得滴溜圓,可怎也看不見血霧內的情形,大口嘆氣道:“完了,完了,楚老魔把壓箱底的寶貝都拋了出來,這下丁小哥完了。”

桑土公大氣不敢出一口,結結巴巴反駁道:“別……別胡說,丁小哥……不……不會有事!”其實自己心裡也沒一點底,恨不能撥開血霧看個明白。

楚望天祭出“萬鬼血池卷”,更是肉痛不已。

他費盡一甲子心血,才鑄就這等絕世兇器,原本打算留待蓬萊仙會上對付蘇真又或淡一真人等人時施展。可沒想到,還沒等到這些人出場跟自己照面呢,自己就不得不把“萬鬼血池卷”亮了出來。

他對丁原那是恨入骨髓,不斷驅動萬鬼圍攻。奈何丁原御動六劍,神威凜凜,當着披靡。直似千軍辟易,勢如破竹。

楚望天眼見自己精心凝鍊的鬼魄,一個接一個倒在丁原六道神劍之下,臉上也漸漸變得跟惡鬼一般模樣,眸中殺機盈動,暗光閃爍。他真元運轉,將忘情水毒凝入玉扇,口中真言念動,祭起“無情無我訣”。

玉扇青光如虹,化作一縷光瀾涌將過去,血霧飄蕩充滿肅殺之氣,如同整個虛空也一下子變得凝固晦暗,無情無形。

血霧中傳來丁原一聲低喝:“破!”

空中六道璇光合而爲一,磅礴光華奪目綻放,挾一路風雷動天,徑直撞向迫來的無情無我訣。

“轟——”的一記驚天動地巨響,有那修爲稍低一點的弟子情不自禁掩住耳朵。心齋池水沸反盈天,一道道數十丈高的紫浪衝天而起。

滾滾血霧浮動戰慄,瘋狂的旋轉擴散。

四周賓客急忙各出劍掌仙寶,將血霧重新壓制,才未讓它禍及蓮臺。

丁原周身十數丈內,數千厲鬼灰飛煙滅,流光四濺,罡風揮散。那支玉扇承受不住兩相沖擊的巨大壓力,“啵”的一響碎裂成粉。暗藏在扇中的忘情水毒,在楚望天真元包裹之中飄蕩開來。

楚望天悶哼,嗆出一口鮮血,身軀搖晃數下勉強站定。

只見丁原六道神劍光芒盡收納入體內不見,面色微白,目光穿越跌宕血霧注視自己,深吸一口氣冷喝道:“楚老魔,你已黔驢技窮,還不就此授首!”

楚望天見着丁原吸氣動作,心中狂喜,表面不動聲色,冷笑道:“臭小子,老夫的項上頭顱,可不是那麼好拿的!”

丁原一記清嘯,六道神劍高舉過頂,闊步逼向楚望天。

楚望天飄立原地不動,目光緊張注視對方,等待忘情水毒發作。數十隻鬼魄再次從四面八方撲上,卻在神劍光芒下消融無形。

可就在這個時候,丁原面色微微一變,身軀一震怒喝道:“楚老魔,你敢施毒!”臉上旋即蒙上一層妖豔的青光。

楚望天獰聲厲笑道:“臭小子,讓老夫送你歸天,和姬老鬼作伴去吧!”縱身而進,雙掌凝聚萬鈞之力狠狠拍向丁原胸膛。

掌到近前,楚望天再次見到了丁原脣邊浮上來的微笑,灰淡的眼中爆射出精光,雙脣間輕輕吐出一口勁氣,說道:“楚老魔,你中計了!”

楚望天魂飛魄散,雖已反應過來,可口鼻之內已經吸入了一股氣浪,順着咽喉流下。他剛想運功逼出,丁原雙拳已至,“砰”的擊在楚望天鐵掌之上。

兩人各自飛退,楚望天經脈劇震,一口剛提起的真氣立時渙散,一任毒氣深入肺腑。

丁原一笑,臉上的青光頃刻退盡,朗聲道:“楚老魔,你可曾聽過一句老話。算人者人亦算之。你想用忘情毒水暗害丁某,卻不知我體內身受仙靈朱果荼毒,早已萬毒不侵。怎麼樣,自己給自己下毒的滋味不錯吧!”

楚望天額頭涔涔冷汗滴落,無復往日灑脫,拼命運功逼毒。但忘情水毒最忌諱的就是深入內臟,入者絕難輕易拔除。昔日雷霆身中此毒,整整耗費了二十餘年,雖然終能解脫,也被折磨得面目盡毀。

楚望天急忙從懷中取出一個青瓷瓶來。

誰料丁原得理不饒人,欺身探掌,拍向楚望天面門。楚望天只得勉力擡起左掌相迎,“砰”的雙掌一交,直震的頭暈目眩,氣喘急促。

更要命的是,右手上一空,瓷瓶已被丁原劈手奪去。

丁原握着瓷瓶,哂笑道:“楚望天,這便是忘情水毒的解藥吧?”

楚望天雙目幾乎噴火,體內毒素開始發作,周身掀起翻江倒海一樣的痛楚,狂吼道:“快還給老夫!”伸手衝上前想搶奪回來。

他步履蹣跚,手足麻木,堂堂一介魔宮霸主,此時哪裡還有招式可言,被丁原輕巧的閃身避過。

萬鬼血池卷無人操縱,法力大減,徐徐收歸卷軸之中。周圍血霧漸漸褪淡,露出原來面目。

丁原哼了一聲,出手如風,拎小雞般抓起楚望天的肩頭,一股大日都天翠微真氣破體而入,壓得他動彈不得。

他左手一招,抓過卷軸,真氣一涌“砰”的將其碎成齏粉,不屑道:“這等害人的東西,不知吸食了多少人的性命精血,還是毀了得好!”

楚望天雙目赤紅,心疼萬分。可惜忘情水毒令他渾身痠麻,全身功力又被丁原禁制,惟有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多年心血化爲烏有。

丁原大步走向翠霞派的蓮臺,忘情宮門下長老弟子還想衝出去解救楚望天,冷不丁眼前一道身影掠過,絕情婆婆手指撫過無心朱顏刀,輕輕一彈,“錚”的一聲,寶刀吟唱,絕情婆婆冷冷道:“不怕死的便來!”

丁原揮手將楚望天扔在姬欖座前,說道:“姬師兄,楚老魔我便交給你了!”手裡一揚,將青瓷瓶丟在了長桌上,回身望向凌雲霄與凌雲羽。

此時凌雲霄已隱佔上風,劍光如瀑層層疊疊將凌雲羽包圍在其間。

凌雲羽左支右絀,顧此失彼,還在靠着魔教十六絕技捨命相抗,可明眼人都已清楚他敗局已定,回天乏術。

又是十餘照面,凌雲霄步步進逼,將凌雲羽迫到了蓮臺邊緣。凌雲羽狀若瘋魔,“呵呵”低嘯聲中,赤魔殘玉爪抓向凌雲霄肩膀,聲勢駭人卻已是強弩之末。

凌雲霄側身揮劍,“嗤嗤”連聲,凌雲羽的大袖四處飛揚,狼狽不堪。

丁原目光落在凌雲羽光光的臂膀上,猛地縱身躍上蓮臺,喝道:“凌老爺子且慢動手!”

凌雲霄劍花一挽止住劍勢,道:“小兄弟,逆賊惡行無忌,老夫今日饒他不得,莫非小兄弟還想爲他求情不成?”

丁原搖搖頭,打量着凌雲羽手臂上五個尚未褪去的殷紅爪痕,沉聲道:“凌雲羽,那日夜入藏經塔,擊殺靈空庵數名女弟子之人,可就是閣下?”

凌雲羽像頭野獸般劇烈喘息,眼中猶自射出冷厲寒光,把頭一昂回答道:“不錯,正是老夫,你又能如何?”

靈空庵坐席上一片低低頌佛之聲,個個面露悲憤,雙手合十,低唸佛號。

九真師太起身說道:“凌施主,貧尼的師妹,月前曾有前往天陸探察藏經塔遭襲一事,不幸也爲人所害,想來也是出自施主的手筆吧?”

凌雲羽哈哈笑道:“事已至此,老夫還有何可瞞?不錯,那老尼姑的命也是老夫拿的。誰讓她企圖潛入冰宮,哼,真是不知死活!”

九真師太輕輕嘆息道:“凌施主,你的心也太狠了。”

鍾南山高聲喝問道:“凌雲羽,敝派耿師兄與你無怨無仇,你又爲何要殺他?”

凌雲羽不以爲然道:“笑話,老夫殺人還要問理由麼?”

鍾南山仰天長笑,聲音中充滿悲愴,殊無半點開心的意味。他一指凌雲羽道:“好,好,你還算是個人物,還敢承認下來!”

忽然聽見翠霞派蓮臺上有人高聲說道:“鍾師叔,貴派耿南天耿師叔,並非死在凌雲羽手中,這事只怕另有隱情。”

鍾南山怒道:“盛年,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也想爲這賊子開脫?”

盛年道:“凌雲羽惡貫滿盈,盛某絕不會爲他開脫半句。但要將並非他所爲的惡行強加身上,也有違公道。”

屈痕問道:“盛師侄,難不成你知道昨夜殺害耿兄的兇手是誰?”

盛年道:“那倒不是,不過昨晚弟子正巧與凌雲羽在一起。”

底下一片譁然,立刻就有人追問道:“盛年,你爲何會跟這魔頭攪在了一起?”

盛年不慌不忙,將昨夜的事情經過簡略的說明。凌雲羽嘿道:“盛年,沒想到你我昨夜一戰,你壞了老夫的事情,現在倒是你爲我撇清嫌疑。”

盛年肅容道:“閣下縱是惡人,盛某也不願你受人冤枉,代過頂罪!”

凌雲羽盯着盛年皺皺眉頭,眼中兇光卻略微一緩。 шшш⊕tt kan⊕¢ ○

葛南詩道:“若不是這魔頭所爲,卻又會是誰?”

丁原一揚劍眉,望向雲林禪寺的蓮臺,朗聲道:“一慟大師,你看了這麼久的熱鬧,也該露露臉了!”

一慟大師緩緩起身,白眉低垂,沉聲道:“丁小施主,你終究還是找到老衲頭上。”

丁原冷然而笑,多少積壓在心底的憤怒與仇恨,此際都藏在這一笑之中。

他從袖口裡取出一方血衣,揚起風中,道:“若非我找到了如山鐵證,又怎敢指認你一慟大師?”

葛南詩驚呼道:“這是耿師兄昨日穿的外衣,那字……那是耿師兄的筆跡!”

衆人目光齊齊聚焦血衣之上,只見上面以殷紅鮮血寫就兩字:“一慟!”

丁原揚眉吐氣,道:“一慟大師,你也忒看輕耿南天了。你雖能殺他滅口,他卻在臨死之際留下了你作案鐵證。

“多虧丁某及時趕到獲此血書,這纔有了撕下你一慟大師僞善面目的真憑實據,如今你還有何話說?”

數千人鴉雀無聲,呆呆望着這一老一少,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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