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芠欽也是仙人，不好對付。”劉青刀有些驚訝，但立刻道，“我這就帶人過去悅福客棧！”
雖說不知道通風報訊的是誰，但現在是寧可信其有。
反正，走一趟又不麻煩。
要是能抓到徐芠欽，對於後頭招降棲霞宗也有好處。
“去吧。”賀靈川目光不離信箋。
這上頭的字跡，大氣之中見風骨，像千丈危崖上的奇鬆。
發來箭書這人，一定對當前形勢很瞭解，既看透韋安城的處境，又能拿到棲霞宗的內部情報。
徐芠欽潛入韋安城，必定是隱秘行事，爲什麼發箭之人會知道？他是不是就在棲霞宗內？
還有最根本的問題：這人爲何要幫着韋安城對付棲霞宗？
賀靈川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
這個時候，棲霞宗的徐長老待在韋安城的悅福客棧，望着窗外的瓢潑大雨，濃眉緊鎖。
徐長老吃完最後一口石花膏，邊上的弟子就雙手接走了碗，畢恭畢敬。
到他現今修爲，已經可以長年辟穀，不食人間煙火。但潛伏韋安城這幾日，他發現城中實在有太多新奇之物，比如這簡簡單單一碗石花膏就讓徐長老動了口腹之慾。
石花膏的原料是海石花，但韋安城不靠海，十年前城民根本吃不着這個。不過依託於空前發達的運輸，曬乾的石花草能從鉅鹿港一直運到這裡來，本地小販只要熬煮出膠質，加上水果丁或者蜂蜜或者牛乳，甚至一點小草藥，就是夏日最受歡迎的小甜水，清涼降火。
徐長老本就喜歡甜食，這三天之內就喝了六七碗，今天這碗也是由鹿經野從外頭買回來，他還記得師兄弟們人手一份。
徐長老來這城中兩日，見城中居民彷彿並不怎樣慌亂，一邊痛罵棲霞宗食古不化、螳臂當車，一邊篤信蒼晏能夠解決斷水之難。最讓徐長老難以理解的，是韋安和周邊縣鎮的閒人還自發進山，去找隱藏起來的“棲霞宗山門”！
不是一個兩個，不是十個百個，而是至少好幾千人都在外頭流連！
現在的野山林不比從前安全，經常有妖獸精怪出沒，所以這些人都是五十上百人一起組隊進山，通常自號XX小隊，一路上喧譁得很。
徐長老看不懂。
這些人都不要命了？找不到也就罷了，小丑行爲；要是他們瞎貓碰上死耗子，真地撞大運發現了棲霞宗的山門，那來一個死一個，來一千死一千，棲霞宗根本不會客氣！
這些平民也太不知天高地厚，對仙、對妖、對超凡力量真是缺乏起碼的敬畏！
徐長老的弟子們也罵道：“一羣井底之蛙！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能活到現在的！”
然後，瓢潑大雨從天而降，這一下就是四五個時辰，半點兒都不停歇。
這天象來得異常，徐長老知道，雨下得不自然。
棲霞宗弟子不用滿城打探，一出門就聽說了，原來韋安城不計成本去滷河運水，今天更是動用元力祈雨，給韋安城的百姓多爭取一點雨水。
這副架式，好像想硬扛下去。
徐長老憂心忡忡。
弟子們寬慰師尊道：“百萬張嘴都要喝水，這點雨就是杯水車薪，再說這雨也不是天天都求得來的，等他們渴到嗓子眼裡冒煙，韋安城內亂不斷，給蒼晏的壓力自然就大了。”
“唐經野呢？”徐長老突然想起這個人，“把他給我叫來。”
棲霞宗這一次出關，袁掌門只派唐經野和天蜈出關，去人間收集情報和玄晶。
不是棲霞宗不想多收集情報，而是宗內的人數本就不多，只能派精幹出去。棲霞宗閉關一百五十多年，儲備的玄晶可不多，洞天福地內能夠容納的門人更是有限。
韋安城作爲蒼晏第七大城，外來商客極多，本地人對陌生面孔並不警惕。但棲霞宗離世太久，有很多細節需要注意。所以徐長老潛入韋安城，唐經野就是十分重要的引路人。過去兩天，棲霞宗衆人在韋安城落腳，都是唐經野打點的，確實打點得明明白白。
弟子們互視一眼：
“唐師叔不在。”
“不在？”徐長老皺眉，忽覺不對，“他去了哪裡？”
“唐師叔買了糖水送回來，然後又和寥寒師弟出去了，說是嶸山今天又有異動，好似要去迅陽山，所以他們先趕去打聽點情報。”
徐長老嗯了一聲，忽然冒出個奇怪的想法：
唐經野最近怎麼突然這麼能幹？
這個弟子辦事細緻，有過人之處，否則棲霞宗內不養閒人，過去一百多年也不會留他在小洞天內。但唐經野這一趟回來，先是拿出的計策被掌門採納，今回安排衆人潛入韋安城，也是十分周全，彷彿把城裡城外摸得門兒清。
他也就比同宗師兄弟早出洞府十餘天，就能這麼熟門熟路了？
這念頭一閃而過，他正要開口，腹內忽然一陣劇痛，令他忍不住彎下腰去！
徐長老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
修行得道的好處之一，就是百病不生。他都記不清自己像凡人那樣腹痛，是在多久以前了。
這種痛就像有人往他肚子裡倒了一盆強酸，五臟六腑都快被腐蝕掉！
中毒了？徐長老連忙內視，卻見自己食管被蝕出一個大洞，有一團類膠質、黏乎乎的東西，正在心肺肝膽之間擴散！
仙人號稱有金剛不壞之軀，但那指的是軀體。臟腑原本就很柔軟，仙人雖然也有功法去練五臟六腑，但真正有本事把它練得硬如鐵石的，屈指可數。
相比外體，它就是很薄弱。
不是每個仙人都有千幻真人那種天賦，能把仙魔戰場直接設置在自己的肚子裡。
這東西進到他的身體裡面再發力，就像悍匪喬裝入城以後再大開殺戒，欺負的都是手無寸鐵的對象。
並且這物膨脹和移動的速度快得驚人，從宿主有感到蝕穿肝膽，只用了短短几息時間。
這、這居然是個活物！
“長老！”周圍弟子大驚，紛紛上前來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