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歇黃昏後,洞外自杭州北溯的近衛軍竟這會子尋跡找了來。
攪破洞中春.
鈺貞急慌亂手間,弄醒了昏睡蕭靖川。
迷濛裡,蕭言調弄意,被個鈺貞截口,告了洞外實際。
蕭自悶悶,放任梅呈安入,可自個兒卻是甲未重披,衣衫不整。
對此,鈺貞忐忑心緒一時不察,待真就允了人進,瞧見了,亦欲言又止,完全來不及補救矣。
與此同時,門外私情急不耐的梅呈安,在知分寸,命囑了手下外守後,獨個兒進來,一眼盯到蕭郎身上,也着實大驚了一跳,傻了眼。
尤其現下其人衣衫不整,旁在的惠嬪鈺貞亦顯髮絲凌亂,面色潮紅。
便更不得不叫人多想也。
只念是,眼下他人憂懷安嬪安危,多思計較此幕無益,這纔不暇留心。
見其東張西望,滿掃洞中角落,鈺貞心虛輕咳一聲。
但還不及開口,反倒是蕭郎搶了先。
“呃,梅呈安,梅千總,當年西華門,你我一面之緣。”
“不想,這兒竟跟這兒再會了。”接話,把梅視線主動拉扯回己身上。
“眼下聖上於杭州,可一切安好?”
“你來時,奉的誰人之命?”
“劉侯.,杭州的安防,還堪妥當吧。”
蕭一番辭令,冠冕堂皇,化尷尬解情勢。
對此,梅卻頗有心不在焉之感,被動勉強草草應去。
“呃,這”
“啊,回國公爺。”
“皇上自南京起駕轉移時,龍體便不大好。”
“一路舟車勞頓,所以.”
“末將職卑位末,具體情況,就不大知道了。”
“我此番來,確是受命劉侯爺指派。”
“眼下杭州城盡在掌握,近衛軍沿途收攏府兵,守城,應還一時無虞,國公爺大可放心。”梅敷衍答着。
聞瞧去,蕭靖川亦覺出異樣,不禁探口。
“恩?”
“怎得?”
“瞧你心神不寧的,到底在滿瞧個什麼?”
話間,蕭郎將有意威壓外放,其畢竟不曉梅呈安此行關隘,一時誤會也是有的。
見憂懷被看出,梅霎時間不免頗多幾分惶恐。
“啊,國公爺贖罪,惠嬪娘娘贖罪。”
“末,末將是一直未見安嬪下落,所以.”
可憐見,梅呈安此刻業已耐不住,索性不顧及,雙拳抱拜,旋即再提安嬪事。
應情,鈺貞此刻,似心中已有了答案,忙也閃身到一旁,這才把個掩在後面石板上的安嬪屍首露出端倪。
“董,董姐姐她.”隨言清淚復是盈眶。
可不想,忽盯瞧見董芮寧屍身,梅呈安竟大駭震驚,猛是挺起,一下奔撲而去,完全失態表現。
“芮,芮寧!”
“芮寧.”
待抵那安嬪前,環手一把將人抱起,慟哭悲聲起。
對此,蕭、鈺貞滿目愕然,緊是互爲對望一眼,皆詫異表情。
怔怔聽去這般傷心欲絕之嗚咽,鈺貞被所染懷傷悲,亦插言道得原委來。
“恩,一路我與董姐姐被敵騎追趕。”
“迷蹤入了這天目山盤道上,因是車馬不及,險些皆喪建奴人之手。”
“後幸得靖國公急趕搭救,這才.”一抹淚。
“可嘆是,董姐姐爲護我周全,摔車墜馬,她”
復念及姊妹情深,鈺貞業再嚶嚶。
“董姐姐她生前極是利落之人,愛乾淨。”
“方今天人永隔,就算是走,也要是乾乾淨淨的,我.”
鈺貞不忍,一時絮念不停。
可旁在局外之人蕭靖川,見那剛下梅呈安難抑情愫,如今又是滿懷抱起的,心中亦有唏噓,遂一探手,默默會意止了鈺貞言說。
果然,此刻縱是再旁念個什麼,想那梅千總也是百句千句的聽不進。
其人情緒崩亂宣泄慟哭一陣,兀自癡癡獨白。“芮寧,我.,我來晚了。”
“是呈安哥來晚了,對不起,對不起”
言中,顫手撫上安嬪臉頰。
“那年萬峰林竹溪水畔,我便不該放你走的。”
“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哀莫大於心死,人至極致悲痛時,胸口心尖便宛似針扎一般疼,氣虛難過。
大概業因得此般表現,遂自古懷悲才以心痛表之也。
眼下,這梅呈安便就爲如此情況,絞痛不止,極是悲苦。
瞧得其人這副姿容,鈺貞本還想是有意打斷,以恤其情。
但幸得蕭郎一把將她按住,示意不必。
同是天涯淪落人.
同是情傷男子,互相間自更較懂得,這會子,唯是自己扛。
於是,便就這麼着。
梅情悲楚自傷懷了好一陣,面色愈發頹然。
待精神堪堪回覆些後,出言對蕭、貞。
“白首之盟藏袖底,青山作鑑不言中.”
念一句獨白,抽抽鼻子。
“國公,惠嬪娘娘。”
“此番爭取領兵北溯尋二位娘娘下落,乃朝廷之命。”
“尤是娘娘您”
“國公爺,我梅呈安性命保證,會護娘娘安然入返杭州城。”
“未免節外生枝,您還是避嫌爲好.”
梅呈安抽離傷情間,恍然復回理智,對得蕭、貞二人言出如此話。
實際所念,業是此間正確解法。
可,蕭卻仍有些執着,亦憂心,唯恐是鈺貞趕赴杭州,再生變故。
於是,拗着另欲安排。
“呃”
“梅呈安,人死不能復生,你要多珍重。”
“時也命也,我自舍拼得單騎狠追,但終究還是遲了一步,未能保全了安嬪,唉.”
一聲真嘆去。
“不過,至於惠嬪安危,我倒是覺着由我暫帶回湖州好些。”
“眼下,江南地界仍有得大批建奴人亂竄。”
“我雖領兵已是封鎖了長江口,可南來一路,大批敵騎,一時業難盡數肅清。”
“想來,或許由我作保,鈺,呃,惠嬪會更較安妥些。”
蕭將詞言確確,分有篤定堅持。
聞見得國公如此,梅呈安亦有動容。
或許是心懷遺憾,或同感袖裡姻緣之不易,其竟一時被較說動鬆了口。
“呵,難得邂逅,那個宮,不回也罷。”
“靖國公,你確定要如此做嗎?”梅質問確準。
“確定!”蕭對其眸,斬釘截鐵。
如此這般,二人似同出一種默契。
可,不想這會子,鈺貞竟會跳出來反對此言。
“呃,不!”
“你們休要胡鬧。”
“如此禮法不和,你沒這個理由,你我也不會好過,何況還有小娥她”
“且是倘我不歸杭州去,梅千總,他也絕是交不了差的。”
“呵”自失神苦笑。
“我肚中皇嗣,皆不過爲此而來罷了。”
“既是這般,隨近衛軍趕赴杭州,纔算道理。”
“蕭靖川,你不該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