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禪關砉然破,美人如玉劍如虹。
蕭將白馬銀盔抵劍殺到,鈺貞危難,千鈞一髮際,赦蒙解脫,萬千愁絲化風雨。
一念匆憶,整身怔就原地。
淚眼迷離,忽是閃回五年前,那京郊潭柘寺後山,寶珠峰被困之雪夜裡.
年關下,天寒地凍,冷徹肌骨。
颯——颯——
夜上,北風起,再是刮雜着雪粒子,於車架外滿呼號。
“恩”
此刻來,小娥躲在車篷中,蜷着手腳,縮進鈺貞懷內,抽抽鼻子。
“姐,長姐,我,我冷”
小娥呢喃嬌着嗓,頭頸在鈺貞身上蹭得更貼合了。
見瞧小妹這般,鈺貞饒是心疼得緊,忙不顧風雪冷霜,解了掛身的披裘,裹到小娥身上去。
從外,蕭靖川亦摻着北風,隱約聞見裡廂動靜,不作含糊,一把將自個兒外敞也利索解下,就近那簾窗便往裡,塞給了鈺貞。
“呃,這”
“休快別胡鬧了,趕緊穿回去。”
“我跟裡頭不礙的。”
“反是車子外邊白毛風颳得緊。”
“你可別凍壞了。”
鈺貞辭拒,連追兩句關切暖語,直熱乎到小川心窩子裡頭。
“沒,沒事兒。”
“我不冷。”
“男兒火力旺,自比不得你們小姐家嬌貴。”
“你,你快蓋上吧。”
“旦要凍出了病來,才合該是我的罪過。”
話間,忽是車架前兩匹頭馬沒個眼色,打響鼻另抱怨,蹄鐵撓着地,頗顯躁動。
“籲——籲”
見勢,蕭又緊忙拉了繮,穩控態勢。
“唉”
“這場雪下的,真是該死。”
“阻了下山的路,僵到這會子,雪雖停了,可又起了風。”
“咱拖到入夜還不能回去,想必下面薛老頭他們,還不定怎個作急法兒呢。”
“呵,等明天回了府,再叫你父親知道。”
“我可就真沒好果子吃了.”
小川自作嘀咕,苦笑一把,沒話找話說。
而這言語叫凜風捎帶,七八順着簾窗縫鑽到廂蓬裡頭。
沉了沉,鈺貞回口。
“蕭靖川,別較我聽不出來,你這是怪我呢。”
“若下午不是我執意上山,你倒也盡免了這無妄之災了。”
“是與不是?”
鈺貞刁嘴,故意嗔着逗人。
小川每每只在鈺貞跟前,不自由地緊張憨傻相。
這會子,扒耳朵全部注意都在車裡,鈺貞此話,他聽得瓷實,一時卻反應不過來,不知該如何辯解纔好。
“啊,沒,沒有。”結口巴巴地,更顯蠢笨了。
“哼!”
“就有就有。”
鈺貞順嘴還在刁他。
可話盡,外邊卻半晌沒了迴音兒。
免是玩笑過了頭,鈺貞關切他來,佯似尋常般鋪敘,話裡卻聲顫了顫。
“你”
“要不,你還是進來吧。”
“外邊太冷了,你來,咱三個擠到一處,也.,也能多暖和些。”
言畢,不易察覺,鈺貞雙頰兀自暈抹騰起一小片緋紅。
“喂——”
“聽,聽見沒有?”
“回去什麼責罰,我會替你說的。”
“咱,還是先顧眼前吧。”
“反正.,這會子外邊天寒地凍,黑團團的,又沒個別人。”
“你,你進來。”
柔言怯怯聲,鈺貞嬌婉女兒態。
當然,裡外隔着廂蓬,蕭自不曉得現下美人羞狀。
可,僅憑鈺貞嬌嬌的這幾句,其身已是大半酥麻。
一時間,他個憨頭,也辨不清這腿腳到底是受不得柔語,還是純粹雪地裡杵站僵了。
憑他有那心,也盡腿腳不堪利落矣。
正當其燥急尷尬境地中,不待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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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來!
嗷——
嗷——
山溝裡乍傳出兩聲狼嚎之聲。
依稀辨去,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的。
蕭靖川凝了凝眉,一抽鼻子,更是不敢太失魂了。
警惕往車架上靠了靠。
“還,還是算了。”
“男,男女授受不親,不似小時候了。”
“萬一府上人丁尋路找上來,撞上見了,也不像個樣子。”
蕭靖川直愣戳得這兩句。
鈺貞聽了,免不得惹出閒氣,與此同時,她亦不曉,當刻聽得這些,原何忙巴巴往小娥臉上瞄去。
看瞧這妮子純粹心思,這會兒業膩在自己懷裡睡了,鼻尖兒微微鼾出氣,才終算鬆快放了心。
“再說,這山裡不比下面寺廟。”
“縱是後山,也常有人來。”
“可畢竟荒山野溝的。”
“晚時兇獸出沒,也是稀鬆常有。”
“你,你不要怕,我跟車外給你倆守夜。”
“保你姊妹兩個無憂便是。”蕭憨厚續言。
聞得外邊說口,鈺貞聽去,也是再又別臉湊近了窗縫,往外窺着眼。
四落空寂,唯他個鐵憨憨,是一本正經跟架前站崗呢。
略過其人,擡眸再瞭遠些,高些。
這般時,雪一停,雲似也都散盡了。
清冷夜空,忽現得繁星閃爍,一輪蒼月,照得不遠白虎山都一片亮堂堂。
“誒?”
“蕭靖川,你”
“我和小娥比,你,你更在意誰個安危?”
鈺貞冷不防講出這話,言畢,明眸閃爍,好似自己先是嚇一跳。
而反再看蕭郎,果不其然,登時被此言釘在原地。
踟躕好半晌,磨磨唧唧哼着
“呃”左右答不上。
“說嘛說嘛。”
乍膽子,鈺貞竟出奇想知道答案。
“誒呀,你兩個千金之軀,國公家的小姐。”
“我自當都要保得萬全纔是。”
蕭被促急了,耳朵燥紅,尷尬搪塞這些。
可明顯地,鈺貞是未得明確答覆之前,是不打算放過他了。
“哼!什麼嘛”
“左一個小姐,又一個千金的。”
“你現在倒是生分的緊了。”
“嗷~”
“我知道,平素在府上,小娥一口一個蕭大哥的叫着,自是你覺她更親暱些。”
“你本在意的是她,偏偏反倒是我來問,這纔不好說口的,對是不對?”
罕來鈺貞、小川有這般獨處機會,說來也是新鮮,鈺貞亦難得放下心防、架子,生出這份兒小女人嗔怪姿態,同個男子言談。
遂別說那蕭郎不適應,就是朱鈺貞自己,亦都慌慌地,心跳砰然。
“呃,這”蕭難語。
“怎麼,被我猜着了吧?”鈺貞忐忑偏不放過。
“不,不是。”
“是你!”
情急話真言,蕭靖川由心一下蹦出這幾個字。
瞬時,車架內外,都慌了神
颯——颯——
唯剩北風,不解風情,肆意渾擾
此時無言勝千語,一對兒碧玉年華,兩小無猜,小心翼翼探彼心。
青梅澀澀,漸漸燒紅到蕭靖川臉上。
渾身燥熱難抑控。
手中劍鞘緊握,荒唐竟起了誓來。
“鈺,鈺貞!”
“從今往後,我就守着你。”
“侍衛也好,車伕也罷。”
“只要你喚一聲,我蕭靖川”
“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