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解毒前夕

入夜。

玉景璃看着攤在桌子上的明黃聖旨,心裡的某個地方慢慢塌陷至深谷。想起接下聖旨時,玉景瑜那陰毒的目光,他的眸光頓時暗了下去。或許,他應該早就意識到,這聖旨賜婚是天大的恩賜,更何況對方還是林國公府的大小姐,林靜然。

也難怪,他那個向來喜怒不形於色、事事想要出頭的二弟會破天荒的表露出難以掩飾的恨意。果真是吾之砒霜,汝之蜜糖!

起身立於窗前,夜風透過窗子,吹出一圈圈漣漪似的弧度,微涼的季節已經到了,夏日的最後一絲熱氣隨着漸漸變黃的樹葉而慢慢消褪。

似乎,快要入秋了呢!

“世子!”從暢推開門,大步走到跟前,手裡還拿着一個黑色的包袱,直直遞到玉景璃面前的桌子上。

玉景璃淡淡瞥了眼那個包袱,黑色一角微微露出泛黃的痕跡,如漆黑夜幕下突然燃起的昏黃火焰,雖光亮不足以震懾四方,卻讓人心神凜然,體內血液無聲沸騰起來。

“世子,這是郡王在西南方向佈下的暗樁,屬下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將這些暗樁的具體位置與情況,都一一查清楚,並吩咐手下的人,無論如何一定要在後日之前毀掉這些暗樁。只是…”從暢小心的看了玉景璃一眼,在發現他濃眉微挑,似笑非笑時,原本想好的流暢話語頓時像一根魚刺,哽在了喉嚨裡,稍微的吞嚥都牽扯出蔓延至大腦神經的疼痛。

玉景璃轉而看向窗外,一片微微泛着黃色的落葉從窗前飄過,劃過遼遠蒼穹的湛藍一線,似是黃昏輕舟劃過漾出了層層漣漪,些微的露氣籠罩其間,影影綽綽,甚不真切。

“玉景瑜,不是個傻子,自然會留有後手,若是在京都城找不到,也實屬正常。只是,日後定要愈發小心謹慎,隨時加強對柳園的監視,一日三次彙報,絕對不可缺少。”

柳園,便是柳側妃所在之處。

“屬下遵命。”從暢瞥了眼桌上的明黃聖旨,又擡頭看了看周身沉靜的玉景璃,嘴脣不自覺的動了動,神色間頗見猶豫之色。

似是覺察到了他的異樣,玉景璃悠悠然轉身,淡淡道:“可是還有什麼事兒?”

見不能再隱瞞,從暢猛地閉上眼,拎起自己的小心臟,齒縫間終於憋出了一句話,“世子,自您和王妃離開郡主府後,傾顏郡主便…便暈倒了…”

“你說什麼?”意料之中的震驚與緊張,他只覺房間內的溫度瞬間下降到冰點以下,隨即自己的肩膀便被一雙手緊緊扣住,似是千鈞之力瞬間嵌入的力度,伴隨着一聲微微顫抖的驚呼,冰封了他所有的思緒。

“再說一遍!她到底怎麼了?爲何會突然暈倒?”玉景璃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似是想要從中找尋到一絲說笑的痕跡,可那雙眼中除了真實和平靜之外,便再無其他。

小歌兒的身體狀況,他也曾私下裡詢問過李秣陵。記得那一次,李秣陵就已經說過她體內的毒素已經擴散得很厲害了,若是再尋不到解藥,怕是四肢百骸都會深受其害。尤其是平日裡更要注重情緒穩定,千萬不能出現大的情緒波動,否則,很容易引起毒素攻心,從而……

難道這一次的病情是更加嚴重了麼?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他猛地搖了搖頭,暗示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短暫的慌亂後,玉景璃便沉靜了下來,只是袖中的手還是不由自主的緊握成拳,聲音飄渺卻隱含着一抹近乎偏執的痛意,“她之所以會暈倒,是不是因爲母妃打了那一巴掌的緣故?李秣陵可去了郡主府?他是怎麼說的?”

“回世子,李秣陵大夫說了,郡主的病情,大不樂觀。爲今之計,唯有解掉體內盤桓已久的毒素,纔好說其他的。如今,屬下已經查探到,李秣陵大夫和精通醫術的睿親王爺已經準備給郡主配藥了,相信不久後便會有結果的。”從暢有板有眼的回答,只是末了,還是擔憂的看了自家世子一眼,生怕他會做出什麼怒極失常的舉動來。

誰想,玉景璃只是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心事重重而面色凝重。片刻後,便見他不發一言,大步走了出去,眨眼間便不見了人影。

從暢暗自嘆了口氣,認命的將桌子上的包袱收拾好,默默提了下去。

柳園處,瓷器摔碎後的瓷片,遍地狼藉。

玉景瑜一張臉氣得漲紅,就連呼出的氣息依稀都能看到升騰化出的滾滾熱氣。他看了看徑自悠閒坐在一旁擺弄着指甲的玉淑梨,一股氣莫名又竄到胸口,衝着玉淑梨大怒道:“小妹,都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如此悠然自得?你難道這麼快就忘記剛纔的恥辱了?”

玉淑梨被他這麼一吼,不悅的嘟了嘟嘴,不甚在意道:“哥,你在胡說什麼呢?什麼屈辱,我怎麼沒瞧見?世子大哥沒有惹到你吧?充其量也就是父王做的決定,有本事你自己跟父王說去啊,讓父王也給你請一門好婚事啊!幹嘛在這裡亂髮脾氣?”

“你…你還是我的妹妹麼?我看你都要認賊作兄了!那賜婚的聖旨一下來,你可知道意味着什麼?居然還能夠如此悠閒自得?我看你是越來越蠢了!”玉景瑜也絲毫不客氣的批駁起來,現在在他的眼裡,說若是不跟他統一戰線討伐玉景璃的,都被他一同視爲眼中釘,恨不得處置而後快!

只是,眼前這人,是他的親生妹妹!

可不能除去,不代表不能肆意發泄心中的怒火。

玉淑梨見他如此不留情面,便知道他是將火全部引到了自己身上,頓時也絲毫不客氣的反駁過去:“哥,說這話,你可得摸摸自己的良心。什麼叫做認賊作兄?若我真的認賊作兄,此刻你還能好好的站在我面前,跟我說話?不是我說你,自己沒本事就不要癡心妄想,世子大哥根本就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麼簡單!我看你們真是愚不可及,將別人的低調看作懦弱,到頭來怎麼輸的都不知道。”

“梨兒!”一聲冷到骨子裡的厲喝聲乍然響起,如平地驚雷瞬間掃蕩了屋內的一切。

玉淑梨畏懼的縮了縮脖子,待看到一直靜默不語的柳側妃沒有繼續開口責罵自己時,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有些不悅的掃了眼玉景瑜,連禮都不行,便徑自走了出去。

“母親,妹妹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不僅學會頂撞我這個哥哥,更甚至連您都不放在眼中!說什麼愚不可及,癡心妄想!我看她可真是瘋了,竟然幫着玉景璃那小子說話!母親,您可得好好教訓她,若是讓她生出了反叛之心,豈不是影響了咱們的大計?”玉景瑜黑沉着臉怒道,微微顫抖的身子,可以想象得出,剛纔玉淑梨那一番話,到底是戳中了他的痛處。

柳側妃回想起玉淑梨方纔的反常,心裡不禁咯噔一聲,直覺不好道:“瑜兒,最近你妹妹可有什麼異常的舉動,見過什麼反常的人?她向來聰慧,肯定不會看不清楚自己的立場與處境。突然變成這樣,怕是另有原因!”

玉景瑜被她這麼一說,瞬間便穩下了心神,的確覺得事出蹊蹺,連忙招過自己的隨從,沉聲吩咐道:“去,將郡主身邊伺候的貼身婢女叫過來,本郡王有事兒要仔細詢問一番!”

那隨從連忙應聲退了下去,不一會兒便帶上來一綠衣婢女,見到在場的兩人,頓時跪拜在地上,恭敬道:“奴婢翠香見過柳側妃,見過郡王!”

“翠香,你可知罪?”柳側妃含威帶怒的聲音響起,卻把翠香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整個身子都趴伏在了地上,惶惶恐恐道,“奴婢愚鈍,還請側妃娘娘明示。”

“好一個愚鈍!本側妃問你,這幾日,郡主有了異常狀況,你卻知情不報,該當何罪?你當真以爲,替郡主瞞着事情,就可以保得了你的身家性命麼?”柳側妃睜大了雙眼,直逼得翠香不得不與之對視。

而翠香聞言,頓時驚慌失措,朝着眼前這兩人磕起頭來,口中還不住求饒道:“側妃娘娘饒命啊!奴婢也是情非得已,都是郡主不讓奴婢說出來的!郡主說,怕您和郡王知道後,會阻止她幾次三番的前往元相府。若是奴婢說出來了,郡主就會讓奴婢死無葬身之地的!側妃娘娘,奴婢不是有意欺瞞您的!求側妃娘娘恕罪啊!”

話落,玉景瑜和柳側妃別有意味的對視了一眼,心中疑惑不解的同時,卻又暗自鬆了一口氣,幸虧只是去了元相府,沒有做其他出格的事情,否則他們還真是要追悔莫及了!

只是,此事卻也給了兩人一個忠告,若是再管不好玉淑梨,怕是玉景璃都還沒對付,而自己內部就已經亂成一團了。

如此一想,柳側妃頓時有了主意,眯着眼打量了下翠香,冷冷警告:“今日念在你誠實以告的份兒上,本側妃便不追究你的失職之舉。但是,下不爲例!若是郡主有了什麼異常的舉動,而你依舊是知情不報,就等着你的腦袋搬家吧!滾!”

“是,側妃娘娘,奴婢知道該怎麼做了。奴婢告退。”翠香倉皇的退了下去,室內又恢復了沉寂。

片刻後,玉景瑜纔開口說道:“母親,小妹也老大不小了,您有時間,就多跟父王提提她的婚事。小妹鍾情於元相,若是能夠成其好事,豈不是對我們更有益處?以元相的睿智過人與其背後強大的勢力背景,足足可以壓下林國公府一頭。到時候,就算是玉景璃想要坐穩那世子之位,也得問問咱們同不同意!”

“你說,梨兒看上了元相?”柳側妃不由得吃驚,但一想到記憶中曾經見過的一國左相,精緻的妝容頓時失了幾分顏色,頗是不贊成道,“瑜兒,那元相可不是個好駕馭之人,就怕梨兒沒有那麼大的能耐,駕馭不住這個驕傲的男子。”

玉景瑜卻是突然笑了起來,一臉的高深莫測,“有些事兒,即便控制不住,也無關緊要。只要牽扯上了關係,元相想不站在咱們這邊,也都是很難的!到時候爲堵悠悠衆口,他定會做出一番選擇取捨!母親,你就放心好了。有空就以你多年綁住父王的經驗,多教教小妹,也好磨磨她的性子。”

到時候,元宇傾站不站到他的陣線上,已經不是他自己能夠決定的了。只要解決了那個人,一切還不就是水到渠成?

而柳側妃經他這麼一提醒,整個人頓時恍然大悟,隨即看向玉景瑜,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瑜兒,此事就交給母妃吧,相信不久後就會有結果的。這些日子,一直都見你很忙,可是在太子那邊有了成果?”

雖是問話,可語氣卻是肯定的。

在她看來,她的兒子如此優秀,肯定已經得到了太子的賞識了!

誰想,玉景瑜面色卻有些難看起來,似是不想提起這個話題,便有些煩躁的擺了擺手,一揭而過,“此事,我自有分寸,母親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

柳側妃被噎了一下,卻也從他的臉色中看出了些端倪,倒也識趣的不觸這個黴頭,生怕把自己的寶貝兒子惹急了。

書房內,一老一少,一坐一站,無聲對峙着,眼神瞬間便滋生出噼裡啪啦的火花,將略顯昏暗的書房噼啪出了略顯尖銳而刺眼的亮光。

肅親王滿面怒火的看着自己的兒子,想起剛纔他親口質問的那句“你自己求而不得,就連看着別人幸福,都覺得是一種恥辱麼”,心頭頓時閃過一絲勃然大怒,抄起書桌上的硯臺,朝着玉景璃便扔了過去,不想竟被玉景璃快速躲開,撞碎在了地上。

“父王這是怎麼了?惱羞成怒麼?只是很可惜,這怒氣發泄得是不是太遲了?早在您得不到時,就應該將您的不滿和怒意廣而告之了,不是麼?何必等到現在才故作姿態,”玉景璃對他的怒意仿若未覺,繼續涼涼道,“技不如人,認輸了,又有何不可?”

“放肆!”肅親王猛地拍起桌子,因力度過大而震得桌上東西四下跌落,瞬間便零散了一地的狼藉,“本王的事兒,還輪不到你來插嘴!別以爲本王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就可以肆意挑戰本王的底線。想要通過這樣的法子,讓本王放棄你這個兒子,簡直是癡心妄想。你以爲這樣就可以脫離肅親王府的印記了麼?本王告訴你,別做夢了!就算是到死,你都永遠揹負着肅親王府的世子之名,將來還要承襲肅親王的王位,這一生,你和沐晚歌那小賤人的對立關係,是絕對不可能改變的。”

“你以爲,我就非要得到你的同意麼?我若是想要斷絕關係,大可以白紙黑字大筆揮下,根本就不用去考慮你是否同意。我不想做,還沒有人能夠逼得了我!”玉景璃微後退一步,銜在嘴角的冷笑,如一柄利刃,似是要劃破外面漆黑的夜空,意圖將其劃出光亮的前景。

只是,肅親王卻是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忍不住仰天大笑起來,彷彿在看什麼傻子一樣,聲音裡透着濃濃的嘲諷與冷意,“若是你能擺脫肅親王世子的身份,又何必做出這麼多激怒本王的事情?你不就是想心安理得的待在沐晚歌那小賤人身邊麼?本王告訴你,你想都不要想。本王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王府有令,若不得本王親自應允,就算你寫多少白紙黑字,都不管用,反倒是會連累你的母妃,到死都要留在這裡。只要她還活着,你覺得自己能掀出什麼大風浪來?你母妃,對你可是很不錯的,你忍心看她傷心,因爲你的自私而失去了本該得到的幸福?”

玉景璃猛地後退了一步,眼眸裡盛滿了痛楚,可心裡卻是覺得無比滑稽可笑。

眼前的這個男人,竟然無恥到利用自己的妻子,來牽制他,逼着他因愧疚而不得不放下心中的執念。而更加可笑的是,這樣陰險至此的人,竟然是他的父王!

沒錯,他是想過很多方法,讓肅親王怒急攻心,從而與他斷絕關係。本來他也不必在意這些,可是這一層屈辱性的身份,終究是一層隔閡,即便將來斷絕了關係,也始終改變不了“肅親王府世子”的事實。可若不讓肅親王親口說出這樣的決定,怕是他的母妃根本就不會死心,更不會跟隨自己離去。

他這麼做,最重要的還是希望能將傷害降低到最小,好全自己對母妃的一份孝道。

本來以爲,肅親王這麼不喜歡母妃和他,要達到這個目的,並不是很難。可是,誰又能想到,他竟然會這麼變態,自己得不到,竟然也想用這個身份來束縛自己和母妃?

但不可否認的是,眼前這男人的目的,已經成功了。

玉景璃眉眼間瞬間聚攏起千萬縷冰冷之氣,冷冷的看着站在高處的肅親王,從沒想過有一日萬人敬仰的自己竟也會有仰視的這一日,光影之中的迷離與晦暗不明,卻讓他堅定了某種決心,隨即朝着肅親王冷冷道:“既然父王如此明確的要留住兒臣,兒臣若是不接受,還真是不盡到孝道了。不過,也難爲父王了,爲了不讓兒臣擺脫這層負累的身份,可真是用心良苦,竟連上次人彘的事情都找了親信冒名頂替,以堵悠悠衆口。只希望,父王的這份用心良苦,到頭來能夠得償所願。”

說完,他大袖一甩,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睿親王府。

李秣陵看着眼前這凌亂擺放在桌上的草藥,不由得扶了扶額,想起郡主府內依舊昏迷不醒的沐晚歌,心裡止不住煩躁起來。本來以爲,沐晚歌能夠撐得到解藥的配製成功,即便不會昏迷,也只是受點痛苦而已。

可如今,竟是連疼都不疼,直接昏迷了過去。這樣的情況,算是最糟糕的了。

“李大夫,先休息一下吧。府裡準備了膳食,你可以品嚐一下。”凌晗允一手拿着一個托盤,撥開桌上的草藥,輕輕的放在桌上,並要將一些點心糕點端到李秣陵的面前。

李秣陵無比惶恐,連忙起身,身子往前傾,接過凌晗允遞過來的小碟子,心驚膽戰道:“草民不過一介布衣,哪裡敢勞煩王爺大駕?這些事情,本該是草民做的,王爺真是折煞草民了。”

“哎…在外漂游的這些年,倒也磨去了不少所謂的尊貴之氣,如今在本王看來,你和本王沒有什麼不同,自然不必拘泥於他人口中的禮節了。更何況,你還是本王的師弟,別人不知道這層關係,你我當事人,難道還不清楚麼?”凌晗允卻是無所謂一笑,隨即拿過零散的草藥,細細研究起來。

李秣陵面色一怔,隨即尷尬一笑,怎麼都沒想到他會主動說出這件事兒,小心的看了凌晗允一眼,卻發現他一臉無常,只得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是草民的榮幸,能有王爺這樣醫術精湛的師兄啊!若是師傅在這裡,一切都迎刃而解了。王爺可知道,師傅現在何處呢?”

“不知道,那老頭子是死是活,跟本王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凌晗允卻是沒好氣的白了李秣陵一眼,其中的警告意味頗是濃重。

李秣陵秉着“少說話多做事”的原則,盡全力不去招惹到這位身份尊貴的師兄,心頭卻爲師傅所做的正確選擇而暗自欣喜不已。只是,這欣喜都沒喜到一半,卻被迎頭而下的冷水潑滅,凍成冰雕。

“哼,那老頭子收你做徒弟,你就儘管咧嘴笑吧,”凌晗允冷哼了一聲,隨即淡淡掃了他一眼,可畢竟是四大親王之一,就是一眼都讓李秣陵心尖兒壓着石頭,“也不知道那老頭子是怎麼想的,賜了濟仁堂的醫館給本王也就罷了,居然還允許你堂而皇之的在京都城內開起另一間濟仁堂來了。難道不知道世間僅此一家,別無分號的可貴性麼?他就這麼對本王忌憚,怕辱沒了他的醫術?不過,本王心胸開闊,倒也不跟他計較了…”

李秣陵很識趣的做起沉默狀,王爺,您確定您此時沒有跟師傅他老人家計較?這噴的滿屋子酸氣的人,又是誰呢?

“怎麼了?是本王送來的點心不合你的胃口?”似是覺察到了李秣陵的異樣,凌晗允猛地停下自己的抱怨,有些不悅的挑眉,“傾顏郡主的病情,已經不能再拖了,元宇傾那小子已經催了本王好多次了。如今藥材已經齊全,基本藥性和注意事項也已經分辨清楚,今晚就要進藥廬研製解藥。你確定今晚要餓着肚子?”

“怎麼可能?”李秣陵聞言,連忙夾起桌上的點心,狼吞虎嚥的吃起來。

他算是明白了,這師兄根本就是將師傅的氣兒都發到了自己身上。不過,說來也奇怪,師傅就算再怎麼行蹤詭異,憑睿親王府的暗衛,要想找到他豈不是很簡單的事情?爲何感覺凌晗允竟絲毫沒有師傅的蹤跡一樣?

莫不是師傅知道他們要找他,刻意隱藏起了行蹤?

只是,師傅又爲何要這麼做呢?

無奈的搖了搖頭,想起還躺在牀上的沐晚歌,李秣陵頓時沒了深究的心思,只盼着趕緊將肚子填飽,隨後進入藥廬研製出解藥。

不知爲何,他心裡總有一股不安的感覺,只覺若是今晚不將解藥研製出來,怕是會節外生枝。思及此,他手下的動作也變得快速許多,更是無暇顧及凌晗允一旁略帶探究的眼神了。

片刻後,李秣陵填飽肚子,連忙拉着凌晗允往藥廬趕去,腳步匆忙而內心急切,就連凌晗允都受了他的感染,絲毫不敢馬虎大意,更是吩咐凌暮遠重兵把守住藥廬,以防有人偷襲。

元相府。

元嘯天看着手中得到的密報,眸光深邃幽暗,直直看向書桌後奮筆疾書的元宇傾,想要開口說什麼,只是一看到他下巴上剛長出來的胡茬和快速消瘦下去的俊臉,頓時失去了所有的言語。

自從沐晚歌昏迷不醒後,他這個孫子愈發沉默寡言了。每日在元相府待着的時間不會超過兩個時辰,更甚至有時候吃住都留在了郡主府,竟連他們都沒得見上幾次。

只是,有些事兒還是不得不說的,正如手中的密報。

“宇傾啊,爺爺手裡的密報,你可都看過了?有什麼想法麼?”元嘯天做好被徹底忽視的心裡準備,語氣凝重道。

元宇傾剛好批完一本摺子,便是頭也不擡的拿起另一本,沉着聲回道:“爺爺說的,可是關於太子的十大秘密罪狀?若是,那便不用多看了。這密報先留着,不急着呈給皇上,相信不久後那些人會有一番動作的。”

那些罪狀,單是拿出其中一條,都足以讓人膽戰心驚,於一國儲君而言,那絕對可以讓其身敗名裂。此次若不是元嘯天手裡的暗衛動作迅速反應靈敏,將一應情報都截了下來,哪裡又知道,他們元家辛辛苦苦守候的江山,接下來是要交到怎麼樣的人手裡。

只是,聽了元宇傾的話,元嘯天卻是有些不解,“臭小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居然不告訴爺爺?你這小子,人長大了,竟然也和你祖母一樣,學會藏私了。一個個都圍着那什麼傾顏郡主轉,都不關心關心我老人家。”

說着,一張臉便可憐兮兮的垮了下來,兩撇小白鬚耷拉成沮喪的姿勢,看起來哀怨不已。

可惜,他這副模樣,卻得不到元宇傾的“青睞”。若是堆積了一大堆的公事,他纔不會跑回元相府,早就留在郡主府陪着他的歌兒了。想到那個日漸消瘦的人兒,筆下的速度又加快了許多,只恨不得立即飛到她的跟前去,細心守候着那人兒的醒來。

“老頭子,宇傾事兒多,時間又緊,你就別在這裡添亂了。”這時,門一開,元親王妃捧着茶水點心走了進來,元嘯天一喜,連忙衝了上去,不想元親王妃卻靈巧的饒過他,徑自端到了元宇傾面前,柔聲道:“孩子,先停下來,休息一會兒。這幾日,跑上跑下的,你也很辛苦了,倒是要好好料理下自己的身子纔是。若是你都倒下了,那孩子又要怎麼辦呢?”

元宇傾難得抽空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祖母,我沒事,倒是你要多吃點。你也不必太過於擔心歌兒的狀況,有我在,她不會出事的。”

“哼,有你們這麼多人照顧着,她當然不會出事了。老太婆,就要出事的人是你夫君我啊,你怎麼也不關心關心我的身體健康呢!”元嘯天從元親王妃肩膀處探出腦袋,白鬚耷拉,聲音委屈,整一個就是純良老年人受盡欺凌的模樣。

元親王妃一把將擱在肩上的腦袋推了出去,沒好氣的叱道:“都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這副模樣,也不怕被人看見了笑話你?這幾日,咱們孫子東奔西走的,那麼辛苦,多吃一點又怎樣了?像你這樣一天四餐,每餐四五碗米飯的人,怎麼都不想想歌兒那孩子,如今她還躺在牀上昏迷不醒呢!”

說着,她眼睛頓時紅了起來,再看元嘯天,怎麼看都覺得礙眼,隨即轉過身看向元宇傾,語氣堅定道:“孩子,一會兒祖母就跟你去郡主府,與你一起照顧歌兒。不然,祖母這心裡,實在是放不下。”

“祖母,不用了,郡主府裡有我就行了,你就留在王府吧,爺爺的生活起居總不能沒有人照顧。有什麼事兒,直接派人去郡主府找我,沒事兒的話,就不要來打擾我了。就這麼說定了。”元宇傾合上最後的一本摺子,只朝着在場的兩人微微頷首,便一溜煙兒似的飛了出去。

不用想,肯定又是往郡主府飛去了。

元親王妃滿面愁容的看着桌上的點心,低聲喃喃道:“這點心都還沒吃呢,即便做得再好又有什麼用,那兩孩子都沒機會品嚐呢。”

元嘯天耳力聰慧,自然是將她的低喃聽入了耳中,連忙伸手夾起一塊點心,咬了一大口後,雙手做捧心狀的讚美起來:“老太婆,他們不吃,不是還有我麼?以後都做給我吃,就好了。如此美味,錯過了就可惜了。”

“吃,吃,吃,一天到晚你就知道吃,有這時間怎麼不多想想,怎麼讓那孩子醒過來啊。”元親王妃似是被他的話氣到了,連忙惡狠狠的捶起他的肩膀,胡亂發泄着心中的擔憂和怒氣。

元嘯天一把拉住她,摟入懷裡,輕聲安慰道:“老太婆,你也別擔心,吉人自有天相,那丫頭定會沒事的。倒是你,別人家沒醒過來,卻反倒是將自己累倒了。先回去歇息吧,不然那丫頭醒過來後,你哪裡有精力去照顧她呢?”

“那就聽你的吧!”元親王妃看着大開的房門,語氣幽幽,神色幽幽。

太子府內,氣氛緊張無比。

玉雲燁看着跪在地上請罰的肖揚,二話不說就狠狠的踢了幾腳,怒道:“肖揚,你養的好弟弟,到頭來居然出賣了本宮!”

肖揚大驚,連忙跪着上前,緊緊抓住玉雲燁的衣襬,不停的求饒道:“太子殿下,卑職相信,這個消息肯定不是自己的弟弟傳出來的啊!肖肅和卑職一樣,從小便跟在您身旁,怎麼會是那般忘恩負義之徒?只怕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意圖亂了您的視線哪!殿下,請您明察!”

玉雲燁一腳踢開求饒的肖揚,臉色十分難看,“那本宮得到的密報又是怎麼回事兒?那元宇傾手裡握着的十大秘密罪狀,又是怎麼回事兒?難不成是本宮的暗衛吃飽了撐着沒事幹,故意折騰出這條密報來,讓本宮亂起來麼?你以爲誰都像你這樣沒事找事?你的弟弟,本宮曾經的副首領,是在元宇傾的手裡吧?你以爲元宇傾會是那般無聊之人?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再跟本宮說話!”

砰的一聲,面前的長桌直接被玉雲燁掀翻,桌上的筆墨紙硯全部落在了地上,混亂中映襯出那可怕的吃人表情,直讓房內服侍的宮人心懼不已,一個個噗通的跪在地上,面色慘白如死灰。

肖揚心知此刻不是辯解的時候,卻也只能是一個勁兒的求饒請罪,“太子殿下,卑職兄弟二人的忠心,您是知道的。更何況,肖肅被元相擒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爲何他之前都不招出這些東西,反倒是選擇這個時候說出來呢?這其中必定有詐啊,殿下。”

玉雲燁卻沒有心思聽他的辯解,指着他的鼻子冷聲吩咐道:“有沒有詐,本宮不知道。可是,本宮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若是查出來的事實,確實如你所言,本宮就姑且相信你一回,可若是此事真是從肖肅口中泄漏出來的,你就直接在本宮面前抹掉脖子吧!滾!”

話落,便見他伸手抄起一旁的瓷瓶,直接砸到了肖揚頭上,半點都不留情面。

肖揚額頭上頓時流下了一大片的鮮血,直染得胸前的衣襟滿是血滴。只是,此刻也根本來不及擦掉,朝着玉雲燁磕着頭後,便逃也似的退了下去。

一不小心,肖揚竟與進來的一人撞上了,也顧不上行禮,直把那人看得莫名其妙。

“太子殿下,您這是怎麼了?竟然滿臉怒氣,可是這些宮人們惹怒了您啊!”玉景瑜小心的跨過地上的碎片墨跡,甚是不解道。

玉雲燁連個眼神都不給他,口氣不善道:“你來做什麼?”

“自然是來給您排憂解難了!”玉景瑜看了他一眼,隨即精明的雙眼掃了一圈,玉雲燁會意,連忙屏退了所有的宮人,這才重又看向玉景瑜,冷冷問道,“說吧,你要怎麼幫本宮?”

玉景瑜嘴角一勾,連忙作了個揖,恭敬回道:“回太子,父王特命景瑜帶來一封書信,其中定會有解決之法,您看過之後便會知曉了。”

說着,便見他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到玉雲燁的面前。

“既然是解決之法,爲何不見肅親王親自來見本宮,還要勞煩你走一趟呢!”玉雲燁伸手接過,謹慎的看了眼信封,卻不急着打開,而是冷冷看着玉景瑜,徑自質問道。

玉景瑜早已想好了一套說辭,連忙陪着笑臉道:“太子多慮了,父王公事繁忙,沒時間過來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出門之前,父王曾再三叮囑,說是此事事關重大,要景瑜配合您的動作!太子,您還是看看,父王信裡到底說的什麼吧?”

玉雲燁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待發現他神情坦蕩時,這才放下了心防,拆開密封的信封,抽出裡面的薄紙。

可誰想,這一看,他卻是面色大變起來,整個人直直往後退了幾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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