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音果然想蔚池說的那樣仙骨奇佳,第二天早上一起來便見他精神奕奕的蹲在我院子裡的月桂樹下下逗着白眼狼和避水獸玩。白眼狼見到美男就撒歡的秉性不改,四腳朝天的躺在地上,露出白花花的肚皮就讓六音給它撓癢癢。六音被它逗樂了,嘴角揚起愉悅的弧度,伸手在它的肚皮上扒拉了幾下。白眼狼立刻享受的眯上眼睛,滿足的低吟,一副****的模樣。避水獸見了,圍着白眼狼轉了幾圈,也躺在六音的身邊效仿。我嘴角抽了抽,心說這才幾天啊,當初撲在我懷裡的那個眼睛圓潤清亮的小避水獸就完全被白眼狼帶壞了。
我抱着胳膊靠在門楣上看了好一會兒,沒有出聲,六音無意間擡頭才注意到我。
“雲岫姐姐!”六音一喜,從地上站起來,扔下兩隻“慾求不滿”的靈獸奔到我面前,目光熱切道:“雲岫姐姐,我去夢幽林這麼久,也不見你去看我一會,莫不是已經把我忘了吧?”
“怎麼會?”我看着他笑道,摟着他的肩到院子裡的石桌旁坐下,“最近事頭多,一時半會兒抽不開身。你若是得空來青要山看我便是,何必與我計較那麼多。”
“你這青要山我以後可不敢再來。”六音撅着嘴巴,有些不悅的斜看了一眼剛剛從門外進來的武羅,語氣怪怪的道:“頭一回來差點就把小命給丟在這兒了。”
“你還好意思在這裡惡人先告狀?”我無奈的搖搖頭,把武羅招到身邊,瞪着他道:“若不是你在我這清閒居鬼鬼祟祟,會被武羅當成賊人責問麼?你若是好生對人家說明此番來意,武羅必會以禮相待,又怎會與你動手?”
六音臉微窘,臉上有些憤憤,語氣卻軟了下來:“雲岫姐姐,你莫要再說了,我知錯便是。”說完,玉瓷一般的薄面上又紅了幾分。我知道六音本性純善,只是年輕氣盛了些,又見他頗有悔改之意,便不多加譴責。差了武羅到廚房煮些茶水過來,自己便和六音在院子裡漫無邊際的閒扯了幾句。
沒說一會兒,我就發現六音一副心不在焉,欲言又止的形容,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知如何啓齒。其實第一眼看到六音的時候,我本能的反應就是:他是爲尉遲而來。但是轉念一想,蔚池給的那顆忘情丹是我親眼看着六音服下的,他不可能還記得和蔚池之間的那段往事。於是,這個念頭馬上就被扼殺了。
“唔,六音,你的靈力尚且淺薄,守護夢幽林可有遇到什麼困難?”我見他遲遲不開口,便試着引導他。
六音搖了搖頭,笑道:“謝謝雲岫姐姐掛心,前一陣離朱上神和破軍上神在夢幽林中設了強大的結界,我守在那裡一直相安無事。”
我想了想,又道:“你剛剛任職,這般擅離職守,有些不妥。若是被其他多嘴的神仙捅到天帝那裡去,保不準要降你的罪。橫豎我這幾日無事可幹,正好到你在夢幽林多陪你幾日,你看如何?”
“有云岫姐姐作陪,六音自然求之不得,只是……”六音笑過以後,咬了咬脣角,爲難的看着我,“只是我還有一事想請教雲岫姐姐。”
“何時讓你這般吞吐?”我不解的看着他,皺了皺眉道:“有什麼事你只管說便是,何必扭扭捏捏的不乾脆。”
六音目光有些閃躲,沉默了半響才起身拉住我的手道:“雲岫姐姐,你先隨我來。”
我不知道他有何欲意,便任他拉着手,跟着他走了過去,只是沒想到六音的腳步竟會停在安置蔚池的廂房前。就在我驚詫不已,以爲六音沒有忘情的時候,他卻伸手在我設的結界上劃出一片透明的光圈,將屋內的情景反照了出來,指着玲瓏罩中的進入休眠的蔚池問:“他這是怎麼了?”
“六音,你還記得他?”我不知該喜還是該憂,抓着六音的手激動不已,“你還記他對不對?”
六音搖搖頭,皺了皺眉,十分平靜道:“我不認識這個人。”
“你不認識他怎麼會找到我這裡來?”我不願相信,定定的看着六音的眼睛,企圖從他眼中找到他說謊的證據。可六音的眼神雖然有些不自然,卻並不閃躲,不露一絲端倪。我認識的六音沒有這麼高超的演技,更何況是在蔚池面前,所以他說的那句話我不得不信。
我微微有些怔伀,失神道:“那你爲何會想知道有關他的事?”
六音別過頭,臉上有少年特有的青澀和執拗:“我只是覺得這個人很奇怪而已……我剛去夢幽林不久,他就一直在附近偷偷的看我,後來還莫名其妙的跑出來問我認不認得他……我當然是實話實說了……沒想到他聽了以後臉色白得嚇人,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大堆瘋話,從那就再也沒出現過了……”
我愣了半響,回想起之前蔚池跟我說的話,基本和六音說的相吻合,醞釀了一番才問:“蔚池在我青要山的事,在天界知道的神仙甚少,你定然花費了不少心思纔打探到的……你既是不認得他,又何必來找他?”
“我……”六音一時語塞,臉紅了一片,吞吞吐吐道:“我那日見他那般傷情,怕他做出什麼傻事,心中有些擔心,便想來看看他是否安好。”
我看着結界中雙目緊閉的蔚池,苦澀一笑,對他道:“你放心吧,他只是有些倦了,想好好睡一覺而已。在我這青要山,我會好生照看他,不會讓他出什麼岔子。”
“如此,我便放心了。”六音淡淡一笑,語氣卻有些蕭然,“只是……他大約何時能醒來?”
“這我就不知了。”我無奈的搖搖頭,“等到他能放下心中所執,自然便會醒。”
六音抿了抿脣角,目光有些落寞,想說什麼,又硬生生的止住了。我一邊順手將結界加強了一遍,一邊回頭對六音到:“下次你若是要來看蔚池,只管告知武羅一聲便是,莫要再拿你的靈力來衝撞這結界。以你現在的修爲,即便是撞上一百年,也不見得能將我這最外層的結界撞出一個小窟窿。”
六音的臉又是一窘,撓着耳根半是羞澀半是慚愧道:“原來雲岫姐姐早就知道我來過了。”
“剛開始並不知道。”我用指尖點了點他的額頭,笑道:“只是你昨日自投羅網,今日又自曝罪行,我纔想到的。”
六音無地自容,丟下一句“雲岫姐姐得空來夢幽林看我”便跑了個沒影。我望着六音絕塵而去的背影,百感交集,回過頭來,笑着對蔚池嘆息道:“蔚池啊蔚池,看來你這個醫神的藥也有失效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