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了就要認,不能存着好面子的想法把自己的錯誤都歸結爲對手的強大。對手就在那裡擺着,自己無知無畏的衝上去硬碰硬,當然是自己的責任要更大些。種緯不願意也不能把自己的失敗都歸結於對方,那是懦弱無能的人才會有的表現。
現在事情既然發展到了這一步,該失去的註定要失去,接下來的就是該如何去面對了。如何面對自己的家人,如何面對已經分手的妻子,如何面對孩子,如何面對那些盡力竭力幫助過自己的戰友和朋友,如何面對幫助過自己,並且還對自己癡心的女人,這都是種緯需要考慮的問題。
至於這起案子,現在自己已經跳出圈子外面,暫時不用自己考慮太多了。有更高層和更有能力的人去操心和操作這件事情,自己只要安心等待結果便好。
不過在今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種緯都將在這個雷達站休養,藉着這個時間段休養一下身心,把這些問題想明白,積極面對今後的生活纔是正理。尤其現在種緯看着這片潮起潮落的大海,越發的感覺到那句:“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的詩是多麼的深刻。
在這段時間裡自己能做什麼?休養身心,讓自己充足電,纔好繼續以飽滿的狀態迎接接下來的風雲變幻。而種緯最想做的,就是搞明白吳師傅教給自己的那套內功究竟是怎麼回事。
別人不知道,種緯卻是太知道吳師傅的那套功夫對自己的意義了。如果不是那套功夫的化,種緯恐怕在剛開始的時候就着了那兩名看守的道兒,已經冤死在看守所的小號裡面了。而那兩名看守頂多落下一個馬後炮的無用懲處,說不定還是不痛不癢的。就算後手被那夥人暗地裡處理了,種緯也要不明不白的死掉了,想申冤都沒有地方。
現在回想起來,種緯還對那一幕有些駭然。那是什麼感覺呢?在極端的狀態下,他通過這種內心的修煉,居然讓自己的身體對外界環境產生了隔離。把自己的精神和意念對外界環境的聯繫幾乎割斷,這才讓自己在那個極端的環境裡生存了下來。如果不是這套修煉方法,種緯在小號裡關上大半天,就會因爲酷熱和急躁而精神崩潰,即便活下來人也廢了。
在過去的時候,種緯只覺得武術裡面表演的成份太多,真功夫太少,大多是用來騙外行的東西。他更喜歡由自己父親傳給他的,那些經歷戰場洗練的,可以用來決生死的東西。即便是後來到了特警團裡,他學到的也是硬橋硬馬,硬接硬打的功夫,根本沒有什麼虛頭巴腦的花架子。而這些東西給他帶來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沒有這些簡單直接的東西,他不可能在一次次的戰鬥中擊敗瘋狂的敵手,並且活下來。
可是自從遇到吳師傅後,種緯對真功夫的興趣便很濃了。畢竟當吳師傅這個當時六十多歲的人在遇到還只有三十歲的國勇超的時候,輕描淡寫的就把國勇超給連續放倒了好幾次。種緯現在還記得國勇超那種震驚到了極點的表情,以及當時就想拜師而不得之後的遺憾和失望的神情。從國勇超的神情和後來和他的交流裡,種緯這才知道吳師傅所習練的東西纔是真正高端的東西。
雖然種緯和吳師傅學的時間不是很長,但他從吳師傅那學到的一些看似無用的方式和方法也被證明是大有益處的。比如當初他和華子動手裡受到的暗傷,在被吳師傅指出後,種緯就按照吳師傅的發力技巧去練,沒用多長時間就把身上的暗傷給治好了。
另外種緯根據吳師傅所講的把格鬥和陰陽步法結合起來的打法,連續輕鬆戰勝了很多個原本格鬥技術和速度和自己接近的對手。等於吳師傅教給他的是一種可以大幅度加成他格鬥能力的本領,並且還可以養護他的身體不受,或者少受傷害。
只有練習格鬥和武功到一定高度的人才會知道,格鬥和武功不但可以傷害他人,同時也會傷害自己。可以說,沒有哪個高手身上是沒有傷的,不管是被別人擊中所留下的傷害,還是常年練習格鬥受反作用力的影響而造成的暗傷,只要是習練功夫和格鬥的人身上總免不了傷痛。這種傷痛輕的時候和年輕的時候影響還不大,但年輕大一點,氣血下降的時候就會積累成嚴重的傷害。
就像連長高俊嶺那樣,長年練習硬功夫積累的傷患始終作用於他的身體,在某一時間終於演變成了不可逆的骨股頭壞死。如果不是現代醫學昌明,高俊嶺恐怕終生只能流連於病榻,連生活處理都不能做到了。可即便是這樣,從戰友們那裡聽到的消息就是高連長今生都不能從事大運動量訓練了,否則他的傷病隨時可能會復法,並且無藥可救。
吳師傅曾經說過,低極的修煉是修身,但人不管怎麼修煉,對身體的開發總是有極限的。而且一個身體基礎較差的人即便修煉到了極致,也沒辦法趕上先天身體素質好,但習煉卻不怎麼認真的人的。更何況人的身體極限是有盡頭的,人體修煉到極限的結果就是可能面臨對身體的巨大傷害。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如果一個人的身體出現了大問題,那這種修煉的意義又在哪裡呢?
根據吳師傅的說法,高一級的修煉是練氣。這些習練者通過呼吸和吐納的修煉,可以做到對身體的養護,可以開發人體的極限潛能。這一點不僅中國傳統功夫裡面的氣功和吐納可以達到,像國外的瑜伽和冥想之類的修煉手段同樣也可以達到。
而吳師傅所說的最高一級的練法,則是煉心。至於這種練習的方式和方法,吳師傅並沒明確的跟種緯交待。因爲據吳師傅所說,這種功夫已經算是到了極致,在沒有達到這種思想境界而去盲目修煉的話,恐怕會適得其反,搞不好會走火入魔,留下惡果。
他只是給種緯留下了一套通過練習呼吸吐納的修煉方法,並且囑咐多看一些佛教和教的書籍,行事不能過於暴躁和盲目,多理解中庸之道的意義,也許某一天種緯可以悟透這一層,達到修煉更深一層功夫的境界。而且即便將來沒有修煉這種煉心的功夫,但只要摸到了這層門徑,人生也會照樣有所不同,自然會卓而不羣的。
在遇到吳師傅之前,種緯將佛教道教的東西簡而化之的都歸爲了迷信一類,都認爲那是消極避世纔會做的事情。後來在得到了吳師傅的點撥之後,種緯倒是有意識的看了一些書。但總的來看,種緯還是對佛經道家典籍中的描述不甚了了,只能做到小和尚唸經,有口無心。
不過在這次遭難,被困在看守所裡,尤其是被囚在小號裡無法脫身之後,種緯不得不嘗試用這種功夫來自救。讓他驚訝的是,種緯這種急來抱佛腳的作法居然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在摸到門徑,並且達到了一定的境界後,種緯忽然對《心經》中:空不異色,色不異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這句話有了很深的瞭解。
在極端的環境裡,種緯這才明白這所謂的心指的是意識界,而通過對意識界的修煉,人體可以達到身心的高度統一,甚至達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精神狀態和境界。
他甚至體會到《金剛經》中描術的:“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是什麼意思。《六祖壇經》中說六祖在聽五祖講到這一段的時候忽然大悟,指的就是這個境界。種緯早就聽吳師傅說他悟性一般,其實爭強好勝的他是不肯承認的。但在看守所中想明白了這個問題之後,種緯不得不承認吳師傅說的絕對正確。而真正讓種緯悟性變差的原因,恰恰是他一直以來習慣的拼捕進取和奮鬥進取的思維方式。
種緯曾經看到有一本佛教書裡面提到過一首偈:佛祖家當,本地風光,八面玲瓏,不假色莊,山河應是山河,邊疆就是邊疆……有意求全,反致損傷。
這首偈所說的,其實就是一種順勢,或者說是順世而爲的境界和心境。至於這種心境後面是什麼,那就要用另一句話來形容:枯木崖前岔路多。
現在種緯知道了這種境界的入門方法,又有了足夠的時間,同時又擁有了經歷極端生死條件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心態,種緯覺得自己應該在這條路上再探索一下,也許自己的人生將會獲得更強的動力,他可以以更好的心態去迎接下來的人生路。
就這樣,在想明白這些事情之後,種緯開始按照這種修心法門開始了自己的嘗試。每天早晨,他會和其他普通士兵一樣進行操課鍛鍊。等早飯過後,其他戰士忙着自己的學習和操課,或者值班任務的時候,種緯就帶着小趙和小李兩人找一處環境清幽的地方開始了自己的修行。
(各位放心,不會寫成武俠小說的,文中提到的一些理念都是真實的,有興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去嘗試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