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是過了那個水溝之後,一路用手提着那個袋子,徒步走到拋屍點的。這個傢伙這臂力,也太強了點吧!”種緯看着地上的腳印拓模,又望向在拋屍點忙碌的技偵人員道。
“是,中間只歇過一次。這證明這個人身體素質非常棒,恐怕殺人者和拋屍者是同一個人吶。”張文龍點了點頭道:“還有麼?還看出了什麼?”
前面一句話是張文龍的觀點,後面兩句話就是他在考種緯了。
“這個人有駕照,而且看目前這狀況。應該是異地來天海拋屍的,他先扔了那具女屍,然後調頭返回的時候扔了這具男屍。而且看他扔這具男屍的方式,應該是屬於那種性格比較魯莽的人。”有張文龍給把關,種緯也難得的大膽了一回。
“怎麼判斷比較魯莽呢?”張文龍嘴角上帶着笑,追問了種緯一句道。
“如果是那種行事縝密的犯罪分子,估計會把兩具屍體分隔開很遠的扔。並且可能會找個比較穩妥的埋屍地,那樣的話警方恐怕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都發現不了這兩具屍體。現在這個拋屍的人這麼處理屍體,要麼就是他根本認爲已經遠離案發地,已經安全了。要麼就是他覺得已經把屍體的臉砍爛了,警方應該破不了案的,所以他纔敢這麼幹。”種緯一邊思考一思回答道。
“還有一條!”張文龍聽了種緯的判斷,又補充了一句道。
“還有?是什麼?”種緯一聽張文龍還有看法,忙虛心請教道。
“犯罪嫌疑人沒有把屍塊分開處理,這讓咱們的線索相對完整了不少,偵破的線索就可以多很多了。”張文龍微笑着補充道。
確實!如果犯罪嫌疑人把屍體沿途扔得東一塊西一塊兒,他將會給警方製造極大的麻煩。而現在的情況是,兩具屍體的面部雖然被破壞了,但完整的屍身卻足夠技偵人員發現很多東西了。就論這一點,種緯不得不佩服張文龍思維的縝密,真是滴水不漏啊!
“走,咱們再看看,也許還能發現點什麼。”張文龍對現場技偵人員察看了一遍的拋屍軌跡還是不滿意,邀種緯跟他再看一遍。種緯知道這是自己很好的學習機會,當然從善如流。
從現場目前發現的痕跡判斷,犯罪嫌疑人是在國道路邊停了下來,然後把屍體從他的交通工具上放了下來。隨後將裝屍體的袋子運過了那條水溝,然後採用單肩背,或者提着蛇皮袋的方式一直走到了拋屍地,中間只休息了一次。
從這一點看,這名犯罪嫌疑人的體能極好,畢竟把一具八十多公斤重的屍體斜背在單肩上,這幾乎是尋常人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不過這都是被現場發現的痕跡證明的了事情,在場的警察們想不信都不可能。
而另外還有一點佐證了這名兇手超強的體能和身手,因爲據技術人員勘察,那名兇手居然是在國道邊的水溝對面,直接馬裝屍體的蛇皮袋扔過了水溝的。這條水溝雖然不寬,但水溝上沿也有三米多寬,能把一袋八十多公斤的東西扔過三米多寬的距離,這人這體能也沒誰了。至少在場的刑警們在聽到了這個消息後只剩下瞠目結舌的份,因爲在場的衆人中誰都沒法做到。
種緯站在水溝邊,對面就是國道,他用眼光比量了一下,假設他自己就是那名殺人拋屍的兇手的話話,他是沒信心把一具比自己體重還重的屍體扔過河對岸去的。
因爲種緯從小練的功夫就是從快速和力量比較協調的角度出發的,這是因爲他的體型和身體素質所決定的。論起絕對的力量來,他絕對不是國排長和高俊嶺的對手。別看當年的高連長身材那麼矮,可他畢竟長着橫寬且有厚度的體型,那種體型幾乎是萬中無一的,種緯從先天條件上根本沒法和他相提並論。
但是,假如殺人拋屍者選擇把屍體從水溝對面扔了過來,那麼他本人又會怎麼過這條水溝呢?最簡單的方式,當然他會直接跳過水溝。可技術人員在蛇皮袋落地的位置沿上下游好一通搜索,可就是沒找到拋屍者越過水溝留下的痕跡和腳印什麼的。
基於這一點,技偵人員只能認爲拋屍者繞開了這一段水溝較寬的位置,從比較窄的地段越過了水溝,所以目前技偵人員已經分成了兩撥,正在繼續沿水溝的上下游尋找着。
種緯聽完了技偵人員的推理,也覺得他們的講話有一定的道理。可當他和張文龍兩人站在水溝邊沉默了一陣之後,就覺得越想越不對勁兒了。
一具屍體扔在了水溝對岸,拋屍者就算再膽大包天,爲什麼還要找好過的地方越過水溝呢?擺明了這個殺人拋屍者身體素質過人,他怎麼會越不過這道溝頂只有三米多的水溝呢?這條水溝對種緯來說根本就不值一提,就是再寬上一兩米種緯相信自己都可以一躍而過。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讓拋屍者沒能及時的躍過水溝呢?
這條國道是進出天海的重要通道,一些往梁山港運貨集港的貨車往往也要從這裡駛過,所以平時哪怕是晚上,這條路上的車也不算少。殺人拋屍者冒着會被人發現的危險在水溝邊浪費時間的舉動怎麼也說不過去,唯一的可能是水溝阻止了他的莽撞行爲,讓他改變了尋常的越過水溝的舉動。
種緯蹲下身來,從溝邊折了支去年乾枯的蘆葦,試着往溝邊的坡面上紮了下去。結果,這根並不結實的葦杆輕鬆的扎進了溝邊的斜坡泥土中。種緯一下子明白了,這條溝裡的水讓溝面的土質變得很鬆軟。那名殺人拋屍者雖然臂力驚人,但彈跳力卻不怎麼夠,不得不遠了一處比較安全的地方越過水溝,而正是他改變的越過水溝的方式,讓他沒在水溝邊沿上留下痕跡。但是,他真的沒留下痕跡麼?
種緯試着向蛇皮袋的落點北側尋找着……
假設,對方是開着車來的,那麼屍體很可能被裝在後排坐上,或者後備箱裡。那樣的話殺人拋屍者卸下屍體,然後利用離心力把屍體扔過水溝,然後只能再往北走一點才方便越過水溝。而這一段正好一段溝面稍窄,拋屍者加個助跑的話,應該可能跳過來,但是他怎麼沒留下腳印呢?
種緯的目光在水溝這邊的地面上搜索着,仔細查看着一切可能的痕跡。忽然,他發覺田埂下面的一處麥田裡的麥子有些異常的傾斜,似乎是受到了什麼外力的作用似的。於是種緯小心的走過去,然後用手撥開了那叢青苗……
答案找到了,那名殺人拋屍者就是從這裡越過水溝的。他不但成功的越過了水溝,而且還因爲發力太猛而跳過了頭,導致他的雙腳只在田埂上輕輕一踩,就直接滑到了麥田裡。結果麥田裡留下了他清晰的腳印,而相對結實的田埂上則什麼痕跡也沒留。
張文龍就跟在種緯後面,當種緯撥開麥苗找到腳印的時候,他也禁不住微微的搖了搖頭。他心中暗道:種緯這個年輕人還真不簡單,連技偵人員都忽略的細節居然被他給發現了,看來真應了那句老話:虎豹生來自不同啊!
“都回來,都回來,腳印在這兒呢!”張文龍向散在各處的技偵人員們吆喝了一聲,把已經走出了老遠的人都叫了回來:“一個個都幹什麼吃的?這麼明顯的痕跡都看不見,長眼睛管幹什麼的?哪個殺人拋屍的得了失心瘋,過個水溝還跑那麼遠?”
別看張文龍跟種緯挺客氣,但他衝手下的那些技偵人員發起飈來還是挺嚇人的。看着那些技術人員連大氣都不敢出,老老實實的圍着那處苗下面的腳印拍照取證,種緯也禁不住暗歎當警察實際和當兵都類似,都是慈不掌兵!
很快,經過技偵人員的勘察和測算,拋屍者越過這段水溝的距離被大致算出來了。根據他的腳印深度計算,這名拋屍者的體重約在九十至一百公斤左右。可別看他的體重如此之大,但他在經過了一小段助跑後依然輕鬆跨過了四點一米的水溝,並且把腳滑進了麥田裡。這說明這名殺人拋屍者絕對是個身手高絕的人物,很可能身上有功夫!
兩個多小時後,現場的屍檢和痕檢工作終於完成了,其他幾個方向的擴大搜索也已經結束了。除了種緯他們這一路找到了一具屍體外,其他幾路只找到了些不甚重要的東西,並且經過最後分析都證明這些東西與本案無關。倒是種緯他們這一組繼續往南搜索的時候,在國道邊的水溝裡又發現了一隻白線手套兒。目前這隻手套已經被技偵人員收集了起來,準備帶回市局進行技術處理。
在確定完現場已經收拾完畢,確實沒有什麼遺漏的東西之後,市局和屬地刑偵的人員上車撤離。在離開之前,少不了張文龍還特別向屬地派出所和當地村的村支書囑咐,要求他們向附近的村民和百姓宣傳一下案情,發現什麼值得注意的物品注意上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