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這麼想的!”專案組長抿了口杯中的紅酒,想了想才繼續說道:“首先吶,咱們得實話實說,於濟海這個人本身就是學法律的,咱們要是亂承諾只會讓他心有芥蒂。咱們現在只能在口頭同意給於濟海重獎,只要他沒有犯下殺人案,販毒只剩可以說成是他被迫。因爲這次配合咱們破案屬於重大立功情節,可以給他減罪。”
“有可能將來法庭會給他低調的判個刑。”專案組長說到這兒的時候,明顯擔心種緯誤會,向種緯的方向湊近了一點說道:“你知道這種案子的影響得有多大?不判個刑說不過去,老百姓那邊也交待不了。而且如果不判他的刑,那也等於告訴他過去的同夥他肯定是出首的人吶,將來對他的安全也不利,這幫混黑道的能量可不能低估啊!”
“所以,我覺得最後會先判個實刑。等過了這個風頭,再按立功走減刑。到那個時候,咱們通過公安廳給他換個身份,再放出來。那時他願意去哪兒,願意幹什麼,都好商量。”專案組長這番話說的入情入理,倒不似作僞。
種緯對法律的相關知識瞭解不多,但他知道於濟海現在對專案組有多重要,組長肯定不會在這個問題上欺騙一個法學博士。當下他連連點頭,用心記下了專案組長的話,打算明天找機會和於濟海說。
夜色已深,整個小組的人除了幾名技術人員外,剩下的人該值班的值班,該休息的休息。反正這棟別墅有好多間臥室,這個季節的氣候也正好不冷不熱的,大家倒不會太難過。
至少今天大家已經親眼見證了於濟海提供的這些證據的可靠性,專案組原先不知道會遷延多久的臥底計劃,一下子來了個大提速。也許再過三天,一切就都將大白於天下了,到時候大家也不用再躲在案處了。大家都將站在陽光下,看着這些濱海的黑勢力團伙們被暴曬在陽光下,無所遁形!
種緯值得是後半夜的班,他和偵察連連長朱進一個班。兩人拉開別墅客廳的窗簾,對着天上的一輪明白說着話,倒也不覺得煩悶。
接近凌晨三四點的時候,他們兩人聽到專案組長屋裡的無線電話響了,接着就聽到專案組長接電話的聲音。過了幾分鐘專案組長掛了電話,出來上了個廁所。看到種緯和朱進他們兩個在值班,這位老警察臉上綻出燦爛的笑容,對着他們點了點頭。
等從廁所出來,專案組長沒有回房繼續去睡覺,而是和種緯朱進兩人坐到了一起,聊起了家常。種緯和朱進兩人一看專案組長那興奮的樣子就知道,應該是來了什麼好消息了,不然也不會讓專案組長興奮得睡不着覺。
雖然種緯和朱進兩人沒有問,但專案組長當然知道他們兩人已經猜到了。這個已經從警三十年的老警察自嘲的笑了笑道:“幹警察也這麼多年了,還是頭一回接手這麼大的案子,眼看着馬上就要收網了,我也有些興奮得睡不着了。”
“組長,有消息了?”看專案組長有意透露個口風,種緯適時的追問了一句道。
專案組長點了點頭,笑了笑道:“省廳傳來消息,你們特警團那邊已經聯絡好了。因爲需要了解道路和宿營地問題,今天就來不及了。不過明天下午特警團就將出動,明天晚上就可以抵近濱海近郊,那時候就可隨時可以行動了。而且明天凌晨,省廳副廳長將到達濱海,直接加入專案組指導工作。至於省廳廳長,他的身份太過重要,行動也太過明顯,暫時坐鎮省廳指揮,就不到濱海來了。”
說到最後,專案組長略沉吟了一下道:“現在能夠確定的是,這個案子是真的進入倒記時了!這是咱們省這麼多年以來,涉黑時間最長,涉黑案情最大的一起案子,眼看着就該了結了!”
上了些年紀的人本來就覺少,專案組長和種緯他們兩人這一聊,直接就聊了快兩個小時,直到另外兩個人來接班。專案組長這才和種緯他們道別,回房間補覺去了。
等到第二天上午種緯醒來,走出自己臨時休息的房間的時候,這才發現別墅裡又多了好幾個不認識的人。看到種緯起來了,專案組長馬上就熱情的招呼種緯過去。種緯一過去便發現,原來新來的人正是之前在特警團培訓時見過的李廳長。
原來,凌晨剛剛趕到濱海的李副廳長也是一線警察出身,辦起事來雷厲風行,頗有大將之風。他們一行人凌晨趕到專案組駐地後,大略瞭解完情況,根本就沒任何猶豫。直接聯繫別墅這邊的麪包車,藉着外出採買生活用品的機會,直接把省廳新來的幾位領導都給帶了進來。現在這棟別墅裡已經住了十多個人,除了少部分普通軍警外,都是省裡公安廳的高級警官。
顯然這位李廳長已經比較詳細的瞭解了案情,也瞭解了種緯等人臥底的詳細情況。他和種緯親切寒喧了幾句後,沒有半點廢話,直接有些生硬的把話題轉到了於濟海的身上。
李廳長已經準備妥當,他準備等到中午種緯聯繫於濟海的時候,他將親自與於濟海進行電話溝通。這樣,既顯示省廳對於濟海的重視,同時他也可以親口向於濟海確認他提供證據的重要性,順便再給於濟海吃個定心丸,爲接下來的工作打好基礎。
一聽李廳長這麼說,種緯的一顆心登時放到肚子裡了。他實際上也非常擔心於濟海那邊的情況,萬一於濟海聽到最後還會判實刑,一個想不開直接撂挑子走了怎麼辦?到時候這個責任誰負?現在有堂堂一省公安廳長來做這項解釋工作,那可信度立刻就和自己說這話不一樣了,相信於濟海應該會安心了吧?
幾個人正說話的功夫,一樓客廳裡的電話突然響了!
正在說話的衆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好。電話連響了三聲,衆人的目光則連續對視交流了好幾次,彼此用目光傳遞着內心的想法。
最後,還是李廳長把目光落在了種緯的身上,衝着種緯點了點頭道:“你接吧,就說是於濟海給你的鑰匙,你準備投老和了。”
“明白!”種緯趕緊答應了一聲,然後迅速接起了電話,此時電話已經響了五聲了。種緯已經準備好接受電話那邊的懷疑了,他現在只能硬着頭皮打着於勳良黑道朋友的身份,只能咬死了馬上就要去老和手下供職的事情了。
“喂,哪位?”種緯對着電話那頭問道。
“是我!”電話那頭的聲音沉穩而又簡單。
“濟海哥?”種緯情不自禁的就喊出了這個稱謂。
聽到電話那頭是於濟海,李廳長和專案組長兩人一對眼神,立刻就把客廳裡無關的人員都趕了出去,只留下他們兩個和另外兩名級別較高的警官。一邊清退其他人,李廳長一邊湊到了種緯跟前,伸手跟種緯要電話。
“濟海哥,你等一下,省廳的李廳長要跟你說話!”說完這句話,種緯把電話遞給了李廳長。
“你好!於濟海,我是省公安廳副廳長李作立!”李廳長的聲音很寬厚,很有點重要領導的威儀和派頭。只是李廳長剛說了沒兩句,電話那頭於濟海模糊不清的話語就打斷了李廳長的敘述,李廳長的話只開了個頭,就不得不停了下來。接下來,種緯只見李廳長的臉色迅速的難看了起來,拿着電話的手似乎都有些僵硬了。
“來,還是你來吧!”只不過十秒鐘不到的功夫,李廳長居然又把電話還給了種緯,並且對種緯說道:“他說他只信你!”說這話的時候,李廳長的臉上寫滿了尷尬和無奈。
種緯也被眼前發生的這一幕給弄楞了,他只好接過電話繼續問電話那頭的於濟海道:“濟海哥,怎麼回事?”
“我說過,我只信你!那些幕後指揮的人我信不過來!”於濟海在電話裡對種緯說道。而從電話的背景聲音裡,種緯判斷於濟海此時正在開車,而且還是在開着車窗開車,電話那頭的忽忽聲很大,不仔細聽都有點清不清於濟海的聲音。
“我時間不多,我就直接跟你說了。我現在還跟宋太忠有聯繫,我知道他還在濱海,卻沒法確認他的具體位置。不過我正在釣魚,眼看着他就要上鉤了。我現在準備把火燒到杜海榮身上,讓宋太忠以爲是杜海榮使的壞,這樣宋太忠就能哪杜海榮幹上。按宋太忠眼下的情形,估計會往死裡搞杜海榮一下,然後帶上他那點積蓄遠走高飛。這樣的話,我就有機會把他的位置什麼的信息給你們了。”於濟海自顧自的在電話那頭說着話,全然不讓種緯有插話的餘地。
而在此同時,專案組長已經一邊跟種緯示意,一邊按下了電話的免提。於濟海後面說的大半兒的話,李廳長等人都聽了個正着。
“你開免提了?”於濟海顯然很警覺,哪怕一邊開着車一邊打着電話,仍然聽出了種緯這邊的異常。不過他顯然不太在乎其他人聽到他這個電話,他繼續對種緯說道:“我說過,我只信你,所以不要讓別人和我聯繫,免得廢話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