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麼的,種緯總感覺自己忽然從一個狩獵者變成了一個被狩獵者,似乎在這片山林間還有一個獵手正盯着自己,準備隨時取走自己的性命似的。他也說不準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但他就是有這麼種奇怪的感覺。
也許是有感於那隻被自己獵殺的大意的兔子?也許是剛纔莫名出現的那個拿弓箭的人?
想到那個人,種緯突然想到了一個細節。自己過來的時候弓弦一直沒有掛,直到自己隱藏好,這才把弓弦掛上。而那個人呢?剛纔過來的時候就是左手持弓箭,右手夾着一支箭的。也就是說,那個人隨時都可以開弓射箭的。
這意味着什麼?難道那個人可以邊走邊射箭嗎?或者說他隨時準備獵殺目標?剛纔種緯並沒有想到這一點,但現在回想起來,總感覺那個人的這種行爲非常的危險!
這就像軍人持槍執行任務的時候,任務還沒開始的時候絕對是槍彈分離的狀態。什麼時候確定要開始執行任務了,纔會槍彈合一。至於什麼時候開始上膛開保險,那更是有嚴格的規矩在裡邊的。而那個人呢?相當於始終是槍彈合一的待擊狀態,這讓種緯開始意識到了那個人的危險!
除非那個人是純粹弄個弓箭來玩兒的,否則根本不會那麼做的。可這可能嗎?這片山林裡曾經有過許多獵手,既打獵物,也曾經狩獵過侵略者。可既然是出現在這裡的獵手,又怎麼會犯下這種特別業餘的錯誤?
自己是個外來者,都被張主任告知了什麼時候上弦最好,該如何注意安全等問題。一個本地的獵手,怎麼會犯下這種原則性的錯誤?種緯想不明白。難道對方和自己一樣也是外來的?可外來人怎麼會像自己一樣有機會弄到弓箭呢?
剛纔那個人還朝喜鵲射了一箭,那一箭是怎麼個明堂?自己這種用箭的外行都知道那根本不可能射到,對方難道真的不知道?可那傢伙鬼鬼祟祟的搜索模樣,不像是對之片山林不瞭解的人吶?
剛纔狩獵的時候沒太注意這些問題,現在種緯越想疑點越多,禁不住許久沒動地方,一直呆在射出箭的位置思考着。但是想了很久,種緯也沒理出個頭緒。此時山坡下的那隻野兔已經好久都不動了,種緯終於站起身來,掀下覆蓋在身上的吉利服,然後直接把它捲起來就近放到了一叢灌木的下面。
臨走的時候,種緯仔細的看了看自己藏身的位置和放吉利服的位置,確定沒留下什麼特別的痕跡後,這才走過去把那隻野兔揀了起來。可憐的野兔被箭貫穿了胸腔,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種緯把插在野兔身上的箭支拔下來,然後用草葉細細的擦乾淨放好,然後這才提着野兔來到他剛纔潛伏的地方,提起剛剛放在地上的數碼相機。
提起數碼相機,種緯的心裡忽然升起一個想法。他迅速退到山林深處,把死兔子扔在腳下,然後拿出數碼相機向着遠處的山林放大了鏡頭中的景物一點一點的觀察着。
沒有,這裡也沒有,這裡也是沒有……就在幾乎要放棄的時候,數碼相機的鏡頭掃到了山頭的幾棵樹附近,就在某一叢灌木和一棵樹之間,似乎有個人影忽地一閃而過。
此時種緯的鏡頭已經連續移動了幾次,所以到這處位置的時候依然是一閃即過。等發現這個位置似乎有人影閃過後,種緯馬上把移過去的鏡頭又轉了回來。可就是這麼稍一耽誤,那個人影便已經消失了。隨後無論種緯用鏡頭再怎麼搜尋,卻再也不能找到任何可疑的身影了。
是自己看錯了麼?或者是什麼動物,或者鳥類?不是,不可能,無論什麼動物,身上的皮毛也不發出人類臉部那淺淺的膚色。那很可能就是個人,只不過他出現的時間實在是太短暫了,短到了轉眼即逝的程度。等種緯再把鏡頭轉回去的時候,那個像人影子的目標就已經不見了。
還有一點,數碼相機畢竟不是望遠鏡。只不過幾倍的光學變焦,隔着近兩百米的山林和樹木它並不能清晰的讓種緯看到那邊的情況。更何況如果對方真是個人的話,似乎還在隱藏形跡,那樣的話種緯很難發現對方。
那到底是不是個人?如果是的話,是不是就是剛纔過去的那個?那個人和之前刺殺劉長嶺的案子到底有沒有關係,和後來摔下山崖的那個案子又有沒有關係?
種緯越想越覺得情勢複雜,他覺得今天的狩獵是進行不下去了。反正已經獵到了一隻兔子,回去也可以交差了,不如先回去。至於這處讓人有些不放心的山林,回頭抽時間再來看看吧。
想到此,種緯背好了數碼相機,倒提起那隻倒黴的兔子,緩緩走出了山林,向新紅山方向走了回去。只是這回程的時候,種緯手裡的弓箭沒有摘弦,種緯還拈出一支羽箭搭在了弦上,這樣他隨時都可以反擊那個可疑的目標
直到種緯走得看不見人影,在種緯剛纔發現可疑身影的位置,竟真的鑽出一個身穿迷彩服的人,遙遙的望着種緯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語。
種緯真的打到了獵物,雖然只是只肥肥的野兔,但那也是貨真價實的野味啊!更何況種緯才進到這片山林裡幾天,就能夠用從來不熟悉的弓箭打獵了!這一下,那些賭種緯打不到獵物的人們輸了。
當天吃完飯,那隻兔子就被送去了食堂,晚上就會被弄熟端給衆人吃。不過一隻小小的兔子派出所的警員和聯防隊員這麼多人肯定不夠吃,所以還得麻煩食堂的人準備一些其他的菜品,再加上輸的一方提供的酒水,今天晚上大家可以好好的放鬆一下了。
中午繼續值勤,到下午三點多鐘,種緯又沒什麼事了。這次種緯沒有拿數碼相機,他只帶了弓箭和五支箭,便揹着掛好了弓弦的弓再次進了山。
不過這次種緯沒有走早上走過的路,而是繞了個大圈往他發現可疑目標的地方繞了過去。一直繞了一個多小時,種緯終於繞到了那處可疑目標出現過的地方。
繞到這裡的時候,儘管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個小時,但他還是藉着地形地物隱藏着身體,小心翼翼的搜尋着一切可疑的目標。手裡的弓弦上始終掛着一支箭,準備一有情況隨時就可以射出去。
沒有情況,仔細搜索十來分鐘後,種緯終於確定附近沒人出現。
種緯這才找到了上午可疑人物出現的地方,一邊小心的四下防範着,一邊對可疑目標出現過的區域進行細緻的搜索。很快,種緯就在林木叢生的地帶聞到一股特殊的味道——煙味兒!
種緯不抽菸,再加上這裡的山林幾乎沒有空氣污染,哪怕那煙味兒淡的幾不可聞,但這一點點菸味還是被種緯識別了出來。循着這淡淡的煙味兒,種緯終於在一處灌木叢旁邊找到了兩個吸完的白色菸頭兒。
看這兩個菸頭的狀態,還有地上的草叢倒伏的印跡,應該就是上午那個人在這裡坐過,並且在這裡抽完了兩根菸才走。而從這個位置望過去,正好可以遙遙望到自己打獵時的山坡。自己從山林裡走出來,提了兔子又走回山林的那一幕,從這裡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自己果真沒看錯,這片山林除了自己這個拿弓箭的人外,居然還有一個人拿着上了弦的弓箭滿世界轉悠的人。
種緯從衣服裡拿出了一張事先準備好的餐巾紙,用兩根小樹枝當筷子,把這兩個寫着“白沙”的菸頭收了起來。這兩個菸頭可以送回去檢驗一下,不管驗出來什麼也許都會有些用的。只不過由於他自己不抽菸,所以他並不知道這個白沙煙的價格。
有心回頭問問新紅山小賣部裡的人,種緯想想又作罷了。他可不想讓新紅山這邊的人知道他在查什麼,一旦被相關的人知道,對他來講就是個莫大的麻煩。
緊接着種緯又潛回原先自己狩獵的地方,仔仔細細的查看了一遍,果然又發現了一些在自己走後才形成的足跡和草叢倒伏後的新鮮壓痕。這說明在自己走後,那個神秘的人又跑到自己狩獵的地方轉了好半天,似乎在搜尋什麼。
看看自己放在灌木叢下面的土吉利服沒有被動過的痕跡,種緯就知道對方應該是一無所獲的。他除了可以看到自己的腳印之外,應該什麼收穫也沒有。可是,對方是什麼人?他跟着自己又有什麼目的呢?
不管怎麼說,有一個人提着上了弦的弓箭跟在自己後面轉,就跟提着子彈上膛的槍跟着自己差不多。要說那人對自己沒威脅,種緯自己纔不信呢!種緯有點懷疑這個人就是在飯店我射傷劉長嶺的人,而他看目標很可能就是自己。至於證據,沒有!
種緯把那件吉利服取出來,然後小心的把上面缺少草苗的地方補好,然後再次披在身上,貼着半山腰的灌木叢,慢慢的,一點點的,沿早晨的來路往新紅山方向摸索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