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省城傳來消息:省城警方突襲了那夥砍手黨藏身的酒店,將二十二名涉及砍手案的嫌疑人盡皆抓獲,而他們用來作案的摩托車也一同被起獲。
不知該說他們可笑還是可悲,省城警方對這夥人完成抓捕的時候,這些傢伙中絕大部分正在眠花宿柳,個別雙人間裡還出現了濫-交的情況。這些人在被警方抓獲後還以爲他們是因爲嫖娼的事情被抓的,甚至一度還想交罰款走人。
看他們財大氣粗底氣十足的樣子,任誰也沒法相像這夥人中間最大的還不過二十四歲,最小的才十六!可就是這麼夥人,在近幾年爲害天海,不知道做下了多少搶奪搶劫的惡性案件,把個天海的社會秩序搞得一團糟。
直到天海派出接收這夥人的警察在他們面前出現,並且亮明身份的時候,這些人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終於纔有了些擔心和害怕的反應。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們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用來反省和爲他們的放肆付出代價了。
雖然這夥人作案用的摩托車都起獲了,但由於數量太大,所以暫時只好交由省城方面封存,將來如果有需要的話再運回天海作爲定案的證據。或者這些摩托只會留下一堆照片,然後整體在省城發賣了也一樣,反正錢款最後都會匯入這起案件的髒款之中。
種緯他們在聽到省城傳來的好消息之後,這纔開始休息。不過說是休息,也不過是在東樑分局借用的辦公室或會議室裡趴在桌子上小憩一會兒。現在這個案子只是取得了階段性的成果,勉強可以算得上是完美告破,但這件案子後續的工作和任務還有一大堆在等着他們吶!
因爲廣陽幫所涉及的案情重大,警方在呆會天亮之後還會有行動,那將是把廣陽幫全體成員都抓捕到案的大行動。
種緯他們在休息,王春生和馬隊長,以及很多人都暫時不能休息。廣陽幫有近百幫衆,分散在幾十個賭場,或者歌舞廳、洗浴中心之類的地方,想要把這些人全數拿下,需要精心的佈置和足夠的人員調配。而且天亮後需要抓捕的不僅是廣陽幫的人,拔出蘿蔔帶出泥,一些相關涉黑涉惡的經營場所和人員也將被控制起來,並且隨後還會被調查。
王春生在高度緊張的情緒下工作了有二十來個小時,已經年近五十的他已經不能算是年富力強了。在高度的精神壓力下工作了那麼久,他的眼睛都變得通紅了。不過即使這樣,他也還在咬牙頂着。
在外人看來砍手案是種緯挑頭在偵破,實際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起案子實際上是他王春生在和周定國在鬥法。種緯只不過是恰逢其會,正好站在了一個比較重要的位置上罷了。
但現在砍手案基本上已經告一段落,接下來對廣陽幫的行動纔是重頭戲。而事情到了這裡,已經不是種緯這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能處理的了。協調和調動全市大部分的警力,在凌晨打一場社會治安綜合治理的大仗,這件事在天海目前恐怕只有他能夠做得了。
隨着電話一個一個的被打出去,各支隊伍的人員開始被動員到位,人員、物資、車輛、警械裝備陸續到位。然後各支隊伍的主官紛紛趕到位於東樑分局的臨時指揮部,領受各自的任務,熟悉任務情況……
所有的這一切,王春生事無鉅細都要過問。而他多年來在綜合治安方面工作的浸淫和積累也不是憑白說說的,往往很多情況和疑問剛一有人提起來,他很快就能給出答案和建議,讓所有的人都服氣。
只是他此刻瞪着一雙血紅的眼睛在佈置工作,總讓人情不自禁的聯想起他那個“瘸狼”的外號來。不過王春生的這些下屬們卻極願意看到王春生現在的這個樣子,因爲他們知道他們隱忍的快一年的生活就要結束了。
王春生露出獠牙的結果,肯定是周定國得挪挪窩了,順便還有這幾年在天海肆意妄爲的那些人,也該回憶起來瘸狼是什麼樣子的了。
凌晨五點半,種緯他們剛剛趴了一個來小時就被叫起來了。匆匆吃了點後勤部門準備的早點,種緯便和同事們被叫到了東樑分局的大會議室裡。此時這間面積不算小的會議室裡煙霧繚繞,已經聚焦了不下幾十號人。這些人都是天海公安局各部門大大小小的領導和當家人,他們都是來領受任務的。
而會議上天海市公安局的領導也已經是全員出席,市長曹國平和副市長張子明也到達了現場。葉巡視員不知什麼時候也到了,成了這次行動省廳方面的代表和見證人。
電視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添了一臺攝像機,正緊張的忙碌着。林萍正在拉着某位領導採訪着,臉上的神色雖然有些疲憊,卻又有些興奮。而其他媒體的新聞記者都擠在邊角旮旯裡,艱難的搶着鏡頭。
很快,會議開始了。先是王春生代表“6.29砍手案”專案組,向市領導和市局領導進行了情況彙報。經過專案組一下午外加一夜的努力,“6.29砍手案”在省城警方的配合下順利告破,預計人犯將於今天上午被押回天海。
同時經過昨晚一夜的奮戰,先期被捕獲的廣陽幫的犯罪嫌疑人交待出了大量廣陽幫人員涉及的其他案件的線索,因此專案組將案情上報市**和市局。經市**及市局領導班子批准,目前天海公安局各單位都已經動員了起來,準備在今天早晨執行一起大規模的掃黑除惡活動。現各單位人員已經就位,請市**及市局領導訓話,並下達掃黑險惡命令。
在王春生彙報的時候,所有的領導的神情都是**肅穆,並且是極爲認真的,唯有一個人的神色是麻木的,並且其中還透露着一絲的陰冷。不用問,這個人自然就是周定國。
周定國來天海也有幾年了,但由於他剛愎自用的性格和和工作方式,造成他自始至終都沒法融入天海警局這個圈子。也沒法完全的行駛他這個副局長的權力,以至於幾年間在工作的時候都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他撤換調離過大大小小不止二十幾個人,但這種狀況卻依然沒有得到什麼改善,反倒讓他在天海更加的寸步難行。很多部門的工作人員都對他有了牴觸心理,讓正常工作更加的難以執行。
周定國也不是沒想過什麼辦法。封官許願,拉攏打壓的手段他用過了;從外面調進人來,給天海治安和巡警兩塊的班子摻沙子,培植自己力量的辦法他也用過了;從省警校招募還沒轉正的退伍兵,充實到一線,並且訓練在崗警察的主意他也用了——但他做的這一切都沒有什麼效果,反倒讓下面的人更加離心離德,明裡沒法對付他,暗地裡卻對他安排的工作等、拖、磨。
不過即使這樣,周定國也沒覺得自己在天海會走麥城。因爲他覺得自己的關係和靠山足夠硬,連省裡的領導都不敢把他怎麼樣,一個小小的天海還不是很簡單事情?不要說王春生了,就是肖立本又怎麼樣?關係背景也是相當了得的,又是老資格的人物,可一樣也沒能把他怎麼樣啊?
直到今天,當他看到差不多全天海各區縣局、大隊、支隊,以及各科室的領導都到場後,他這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王春生並不是不敢動他,也並不是害怕他,而是一直在找着這樣一個機會。現在機會到了,王春生振臂一呼,原本名義上歸他周定國管,而他卻又始終沒法徹底搞定的那些人就都俯首貼耳的聽人家吩咐了。相比之下,他周定國就是個笑話。
他周定國恨,他不滿意,他想報復!可這又有什麼用呢?省城那邊已經傳來了最新的消息,他爺爺重病纏身,將不久於人世。他父親讓他最近收斂一點,不然出了什麼事情家裡沒人有精力管他。
而且家裡那邊的意思是既然他能力確實還不夠,那麼不如讓他體面收場,藉着砍手案的機會來個以退爲進,先裝病休養一段時間,將這個天海警局第三把手的位置讓出去。過後接手個其他職位幹上一段時間鍍鍍金,增長一下閱歷,然後再調到其他位置上再圖升遷。
周定國倒是有意在天海這邊和王春生等人耗下去,可看看現在自己在天海混得這個人憎狗厭的樣子,他自己也沒了底氣。與其繼續呆在這兒浪費時間,還不如泡個病號回去歇着,也免得礙別人的事,看別人的白眼兒。
想到這兒,周定國做出一副腹痛難當的樣子對身邊的肖局長道:“肖局,這幾天不知道什麼東西吃的不對,我這肚子疼得厲害,早晨已經跑了好幾趟廁所了。本來說今天局裡有大行動我得參加的,可現在又不行了。沒辦法,只好跟您告個假,上醫院看看,打個吊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