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漿魔蝠蝠翼、半羊人角、水妖精的頭髮、人魚鱗片……都不是常見的東西。嘿！你這小丫頭的收藏真夠複雜，一點都不比我這老傢伙要少嘛！”
天青之槍手中那種一個號角一般羊角，驚奇道：
“咦，咦，不對！這上面蘊含有異位面氣息，該不會是魔界的東西吧。”
林安嘴脣微微動了動，欲言又止，終是道：
“是的，魔界許多生態資源相當特殊，這些都是晚輩在魔界順便蒐集到的，沒有什麼價值，只當看新鮮。”
“這是什麼？”
空森之子手中抓着一大把燦若流金的髮絲，掂了掂，忽然一層半透明薄膜在髮絲表面顯現出來，空森之子揉弄幾下，將一片完整的薄膜撕了下來，薄膜回縮，捲成拳頭大小。
這時才真正看出了薄膜的原本形狀，原來竟然是一朵近乎透明的蘑菇。
“這種寄生蕈類不知原名是什麼，不過非常善於擬態，晚輩發現它們有天然保存原料新鮮的功能，正好用作保存魔界採集的材料，效果尚可。”
林安連忙解釋這只是配送的保鮮膜。
“得了得了，小丫頭你不用幫我遮掩了，是我看漏了眼——我一個使槍的，又不像你們這些神神叨叨的法師，可沒去過魔界，眼界不夠寬，行了吧！”
天青之槍臉皮極厚。根本不在乎揭自家的短。
空森之子溫和一笑。
而林安已是眼睛一亮。
“諸位冕下也進過魔界？”
果然不出所料。
“你小丫頭不是早就猜到了嗎？不然別的不送，爲什麼偏偏送魔界的東西呢？”
天青之槍不知是不是報復，毫不留情地揭穿林安：
“有什麼話就直接問好了，偏偏還繞來繞去，真不知道你們這些法師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你慧眼如炬，晚輩小小伎倆，讓你笑話了。”林安靦腆一笑。
用魔界產物回禮這招。是林安臨時的靈機一動。正需要有人配合把下面的主題引出來呢，不管天青之槍是不是看出來了，林安還是回了他一個充滿感激的眼神。
“通往魔界的空間通道已經成爲危險源。沒人知道魔族會選擇從哪個通道入侵，諸位所知的魔界通道想必是相對隱蔽安全的，不過現在特殊時期，難保有萬一。如果……”
“行了行了，聽得我頭都疼了！”
天青之槍不耐煩了。
“小丫頭不好說。乾脆我來說吧。”
“小丫頭剛纔也說了不少，大致情況也都弄清楚了，索性就當面說個清楚吧！”
深藍法神等四位傳奇的目光集中到了天青之槍身上。
“我覺得小丫頭想法不錯，把空間通道封印起來。即便不能完全阻擋，至少能給我們拖延出更多時間……總之，我贊成她的提議。你們怎麼看？”
不等其他傳奇發言，天青之槍繼續。
“這件事。事關大陸安危，已經不是一個人的事了。我知道，你們這些老傢伙一個個離羣索居，已經沒多少人味了，只要不是繆斯大陸上的人死絕了，你們恐怕都不會動容——說實話，我雖然不到這種程度，但也差不多。”
天青之槍摸了摸後腦勺。
“一個聯通兩個位面的空間通道的價值，我雖然不完全清楚，但也估測得出，正常狀況下，即便是我也不可能會輕易放棄。”
“不過現在不同以往，如果哪一天魔族真的從空間通道里面出來，第一個找上門的目標，恐怕就是我們幾個老傢伙！”
“我倒是不怕死，但總得先收個弟子，把本事傳下去。”
在場傳奇每一個活過的年份都是林安的幾十倍，道理不需要多說，早在他們看到信物上的短訊時，心中就已經就魔災對自己的影響量度過幾十回了。
說白了，這些傳奇並非個個像天青之槍那樣好戰和接地氣。
他們會關注大陸事務，是因爲把繆斯大陸當成了自己家的後花園，而非公益人士、和平使者或居委會大媽，願意當各國皇室的召喚獸。
所以天青之槍說完，現場陷入沉默中。
林安的心絃被拉緊，隨着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七上八下。
天青之槍的搶話打亂了林安原本的設想，但這未必是壞事，一個真正傳奇的話語分量當然遠比她更重，說服力更大。
“之前我就有感覺，天青之槍有意無意，像是站在我這邊，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擺明旗幟。”
“但看樣子，天青之槍的分量還不夠。”
“果然不出所料，看來決定性的那個意見，終究得看這一位……”
林安的目光觀望幾位傳奇的神色，視線有意無意地在那個深藍近黑的身影上多停了片刻。
“其餘傳奇並不瞭解通天塔內幕，但他們不知道，深藍法神卻清楚。”
“他一定能猜到，封印計劃出自通天塔。”
“露露他們五個爲人族拘禁在通天塔這麼多年，他們的信譽都不能被取信，繆斯大陸上也沒有什麼能被取信的了。”
林安大腦飛快轉動，捕捉深藍法神之前的任何一絲動作神情，忐忑思索：
“深藍法神一直沒表露和我相識，也沒有揭穿通天塔和我的關係，他還是有很大可能站到我這邊的。”
爲之付出這麼多，準備了這麼久，林安繃緊了神經。
但出乎意料，天青之槍表態之後第一個表露態度的，不是深藍法神。而是在場傳奇中林安最不瞭解的、整個人包括面容和身體都包裹在濃濃黑霧中的地淵主宰。
“我同意封印。”
簡潔的一句話，不辨男女的低沉聲音。
林安雖然感應不到波動，但卻能判斷出這絕不是地淵主宰本身的聲音，而是特意製造出的假音。
這並不奇怪，沒人規定傳奇聚首必須要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地淵主宰本就是除了深藍法神之外四大傳奇中傳聞最少、最神秘的一個，沒人知道他是男是女，甚至連他是武者還是法師出身。外人都搞不清楚。
林安只憑天青之槍之前的言語判斷。地淵主宰應該也是法師出身。
這並不令人意外，法師雖然稀少，但卻是一個典型的後期職業。活得越久，底蘊越強。
當然這不是說天青之槍是最差的那個。
論單打獨鬥，天青之槍也未必遜色，但法師的生存能力更強。對各種絕境的適應能力更高，卻也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林安心裡千萬思緒。另一邊，地淵主宰已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我有一個魔界通道，近期異常。”
林安眉頭一蹙，心中微沉：這麼快！
“我也沒有意見。”
水藍之主掃過林安。目光一閃，“我沒有掌握魔界通道，不過發現過兩個疑似的空間裂縫。做過一些研究，危險性很大。”
他是在場傳奇中最年輕的。新晉不到一千年，這樣的結果合情合理。
林安反而有些猶疑。
萊姆斯從一開始就比較讓她在意，只是分不出心神關注，心中隱隱覺得異常。
但爲什麼異常，林安又說不上來。
實際上，萊姆斯的到來本就令林安非常意外，傳聞中，他在與教皇的一戰中落於下風，負傷而逃，皇帝想他發訊，原本並未抱希望。
畢竟在多數人想象中，傳奇強者的重傷，幾乎不可能短時間內痊癒，在這種情況下，水藍之主很可能不會在多位傳奇共同聚會中露面。
畢竟魔災再震撼，終沒有自己的命重要不是嗎。
不過，從場面上來說，地淵主宰和水藍之主的共同表態，終於令局面大定。
至此，林安暗暗舒了口氣，喜憂參半，忍不住朝深藍法神看去。
這位是公認資歷最老的傳奇，另外四位雖然沒有明顯表現出忌憚，但在場人中距離深藍法神最近的人，就是林安。
忘了說，一開始五位傳奇聚首的地點雖然是劍聖山，但林安到達後，他們已經轉移到劍聖山所在的流雲山麓深處，把一座突兀陡峭的山峰封頂削掉了三分之一，變成一里直徑的平臺，以此作爲場地。
而來到平臺上的，也並不是五位傳奇本人，而是他們的投影或者元素化身，否則林安根本不能安然無恙地呆在平臺上，早已變成粉末。
以那座山峰方圓十里之外，能量碰撞，光芒肆虐，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深藍法神不負林安期望，在她目光移過去的下一秒，微不可見地頷了頷首，漠然道：
“三個。”
天青之槍嘶了一聲。
林安隱約聽到他嘟噥什麼“老怪物就是老怪物啊”、“狗身上”……
深藍法神不理會他，目光轉到林安身上。
“傳奇無法通過，需遣派傀儡或者化身，成功率不高。”
地淵主宰也難得多說一句，“我的也是。”
原來如此。
林安恍然大悟。
這說的是空間通道的情況。
看來魔界和克瑞爾兩個位面之間的空間通道，絕大部分都是不穩定的，以萊姆斯所說的那兩個爲代表。
像林安已知的，以及深藍法神和地淵主宰掌握的那幾個，長期存在，並且曾經有通過的成功案例的，已經是百裡挑一甚至千里挑一的穩定。
這和五位監守者之前的預估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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