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前來？梅林甚至做好了全部綬封的準備？”
比尤萊大師敏銳地聽出不對。
“可是目前戰火根本沒有擴散到梅林領土上，我們在神聖諾切王國獵殺魔族，如果神聖帝國不承認，也能得到梅林皇室綬封？”
這是最基本的道理，沒想到林安卻點頭了。
她說：“目前因爲通訊原因，獵魔榜的推行還沒得到神聖帝國皇室的同意，爲了榜單的公信度，梅林和佩雷兩國皇室都同意，獵魔者可以在兩國獲封，即便不是在本國領土上獵殺魔族的功勳，也不會打折扣。”
衆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不喜反憂。
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皇室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果然，林安道：
“不過，你們要考慮到一個問題，這是真正的實封，和我這個所謂的一等伯爵不同，爵位和領土俱全，在哪國綬封，就要宣誓效忠哪國皇室。”
“當然，如果梅林願意平白給我一塊世襲伯爵領，我也可以宣誓效忠皇帝。”海恩茨大師道：“問題是，皇室爲什麼會願意給神聖帝國買單，我們的陛下昏頭了嗎？”
“陛下當然沒有昏頭。”
林安抿脣輕笑：
“根據魔災十赦令最後一條，淪陷的貴族領土，如果領主無力驅逐魔族，那麼幫助驅逐該領土上魔族的人，自動成爲該地領主，如當事人違背此條約，獲得領地的人有權出兵攻佔，或者向自己的封君求助。”
她攤了攤手：
“道義，道義是很重要的。否則你們以爲當年魔法王朝的領地，是怎麼改姓的？”
大師們恍悟。
“從現在就開始佈置了嗎？撒克遜陛下真是野心勃勃。”紀伯倫大師道，“這下神聖帝國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我們這麼積極前往前線，幫助他們抵禦魔族強者，難道沒有資格獲得一塊土地？”海恩茨大師大咧咧地說。
*師們未必在乎一塊土地，但他們更不喜歡做白工。
何況。一般的小塊領地。他們可以不在意，但以萬畝計算的大塊領地，他們也不得不重視起來。
因爲他們就算沒有後代。也有弟子。
隱世傳承也不是個個弟子都能成爲*師，下面也養着一大批人，身爲老師，他們也需要爲這些人找個出路。
一塊伯爵領要是經營得好。每年的出產，大約能讓領主獲得至少十萬金雷戈。這筆出產至少可以持續上百年，是一筆細水長流的財富，足以養活一大羣法師。
林安看着幾位*師交頭接耳，低聲談論起來。
看得出。這個前所未有的獎賞標準，令他們相當心動，對比前往前線獵殺魔族強者的風險。他們都覺得價有所值。
林安微微一笑。
皇室的付出固然很大，但同樣的。得到好處的人也將被納入遊戲規則之下。
因爲人可以跑，領土卻擺在那裡，跑不掉，否則皇室會自動收回。
當然，*師們也可以選擇不要領地，獲得等值的錢財珍寶，就和當初的林安一樣，一心一意修煉，向更高層次攀登。
但這也就等於放棄了參與洗牌的機會，再次跳出了世俗，和現在法師們的處境沒有根本改變。
封建社會之所以以土地作爲維繫社會秩序的基礎，就是因爲土地綁定了九成以上的普通人，而維持整個社會運行的基礎物質，九成以上都靠這些人和土地上產出。
除非生產力產生質變，令更多人從土地上解放出來，這種以土地爲基礎的封建制度纔會產生改變。
否則，即便是被譽爲“行走在陸地上的神祗”的傳奇強者，他們可以一個禁咒殺死一城的人，卻無法跳過這些普通人的羣體和土地，在無根浮萍上建立新的社會秩序。
社會的根本屬性沒變，那麼強者成爲統治階層，和貴族成爲統治階層，沒有什麼不同：
如果後代中不能持續地誕生強者，那麼千年以後，強者後代也會成爲和現在的貴族階層一樣。
氣氛一切如林安所料，她趁熱打鐵，宣佈自己將在近日前往前線，如果有人願意一同前往，可以向她報名。
海恩茨大師和紀伯倫大師不用說，他們早就說好一起去。
“既然大批魔族軍隊已經登陸，距離那些魔族強者進入也不遠了，如果魔族繼續這種添油戰術，一個兩個地來，我們這些早起的鳥兒說不定能先搶到一塊好肉吃！”
剩下兩位大師也心動了，猶豫了一下，也報了名。
“正好，我們去了前線，可以把格蘭特大師他們輪換回來，哈哈！”海恩茨大師樂了。
“他們在紅河高原上呆了這麼久，卻沒有吃上頭湯，他們會同意嗎？”
“不行也得行，誰叫他們之前那個任務，得到傳奇冕下指點，已經得了大好處，總不能所有便宜都被那些老傢伙佔了！”
“說的也是！”
說起這個，這些留守的長老們頓時同仇敵愾：
一個二個的，不是突破瓶頸就是晉升半步傳奇，這太讓人羨慕嫉妒恨了，不能讓好事都歸了他們。
當然，這只是玩笑話。
此時替換前線的大師回來，是雙贏，之前在任務中的領悟和收穫，大師們也需要時間轉化爲實力。
比尤萊大師也隨大流報了名，她似看出了什麼，在林安宣佈散會後，留在了最後。
“大長老苦心孤詣，皇室未必領情，大時代已經來臨，大長老不希望我們成爲新時代的主宰嗎？”
林安微訝。
這時其他大師都已經離開，林安想了想，叫卡桑德拉關閉進入塔層的通道，對比尤萊大師道：
“如果是法師塔那羣人這麼說。我不會奇怪，沒想到比尤萊大師也有這樣的野心。”
“野心？”
比尤萊大師笑了一聲。
“不，我沒有那麼大的野心。我已經老了，除非能晉升傳奇，否則不過剩下三四十年而已，但您不同，您還很年輕。前程遠大。至少還有幾百年可活。”
比尤萊大師頓了頓道：
“我從沒有見過您這樣天賦異稟的年輕人，如果我是您，在這麼年輕就擁有現在的聲望地位。一定會不甘現狀——您現在幾乎擁有了一切，難道沒有想過，恢復上古魔法王朝的榮光，登基爲第一位女皇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現在正是千年一遇的時機，對嗎？”林安問。
“不錯。”比尤萊大師道。“我想，您應該不會和世俗一樣，認爲野心會侷限於性別之分吧。”
“當然不。”
“那麼爲什麼您不心動呢？難道您認爲法師主宰人族社會，是不可能的事？”
“不。我讀過歷史，法師退出世俗，成爲人們眼中游離於世俗的羣體。是歷史的緣故。”
林安淡淡一笑道：
“第一次魔災持續了大約三十年，魔法王朝在那三十年間崩潰。但倖存的人們並未忘記那個王朝末期的榮光，這導致了兩千多年以來，法師一直被隔絕在社會主流之外，被君主警惕排斥的局面。”
“不錯，這正是這個時代對我們最大的不公！”
比尤萊大師目光閃爍，意有所指：
“您應該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在這個大時代背後，我們爲此付出了多少，如果沒有我們在幕後，大陸根本沒有今天，但我們並沒有得到應有的報償，反而受到不公的對待！”
“所以，這就是您認爲我應該抓住機會、改朝換代的理由？”
“這還不夠嗎？我們並非什麼謀朝篡位的亂臣賊子，人族的今天，有我們的一份功勞，您不會以爲，我們一直在暗中扶持梅林皇室，是不求回報地默默付出？”
比尤萊大師微微一笑，笑聲嘶啞難聽：
“如果您真的不知道您真實處境，又怎麼會迫不及待解除盟誓，將對我們隱世傳承揮之即來的偌大權力，當成包袱一樣丟掉？”
林安抿脣。
她用一種全新地眼光看着比尤萊大師，彷彿是第一次認識她。
後者面無表情，任由她審視。
“你說的不錯，我的確知道。”
良久，林安才笑了笑。
是的，在拿到千年盟誓的那一刻，林安就完全明白了。
曾經，林安也曾爲法師羣體的現狀憤懣過。
五位監守者爲人族苦心孤詣，但享受這一切成果的梅林表面上扶持法師，但實際上一直用各種方式打壓，將法師羣體驅逐在主流社會之外，儘管美其名曰“出世”，但事實如何，真正的明眼人都看得清。
後來，在得知人族現有五位傳奇中，有四位是法神，唯有天青之槍對梅林皇室稍顯親近，林安就明白了梅林皇室什麼一直持續打壓法師，扶植劍聖山的原因。
但即便如此，在高端層次，武者依舊遠遠不是法師的對手。
等到林安拿到那張盟誓卷軸、與隱世傳承達成靈魂契約之後，隱世傳承與傳奇之間的斷層，也拼上了最後一塊、也是最關鍵的一塊拼圖——
這時候，距離監守者們整張宏圖的完成，還缺什麼？
還缺一場沖刷地層根基、讓秩序重新洗牌的大洪水。
於是，魔災來了。
如果這個時候，林安還不明白自己在監守者的整個棋盤中的位置，那未免太遲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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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四更完畢。
媽蛋，一直在想怎麼把帝王養成標籤圓回來，伏筆着伏筆着，我都快忘記了，這兩天翻看前面的劇情，才一下想起來~⊙﹏⊙b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