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黃和青綠相互滲透的大地漸漸拉近，一座粗獷雄偉的青灰色山城逐漸在視線中出現，盤踞在起伏的山巒之間。
山城十里處一座山峰的背陽坡，層層密密的山林間，一絲絲淡白的雲氣在空氣中漸漸浮現出來。
濃密乳白的雲霧從中打開，十幾人從慢慢現形的雲層上跳下來，隱約間分成兩邊。
“多謝你們相助，對方竟然在入境關卡附近設伏，如果不是雲層能夠隱形，恐怕我們無法這麼不驚動任何人回來。”
雅典娜“強行使用”鍊金飛雲後，雲層和上面的乘坐者竟然能夠一直保持隱形，古斯塔夫算是明白林安不願雅典娜隨意浪費這張底牌的原因了。
而他也得到了這一殺手鐗的益處，在敵人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只用了短短三天，便從混亂之地腹地回到了瑞恩國都“山脊之城”飛盧山城。
“幸不辱命。”
站在約翰姆和蒂蒂之間的林安微微而笑，見古斯塔夫看到飛雲縮成一小顆帶着裂痕的白珠飛進雅典娜手心時略帶歉然的表情，笑意更深，然後露出一絲詢問：
“飛雲進入國都，可能會被驚動外圍法陣，所以無法直接在城裡降落，那麼殿下您要怎麼進城呢，需不需要我們幫忙？”
這是一句詢問，但問的，卻不止是明面的問題。
古斯塔夫三人看林安的目光閃了閃，林安現在的易容外貌只稱得上清秀，但黎明神使的氣質給了她很大加成。
而且她柔和態度下那種不同於一般女性的平靜自信，給見多了各種妖嬈嫵媚佳麗的三人以十分深刻的印象，尤其在經過入境關卡察覺有重兵埋伏，讓他們意識到捲入了什麼樣的漩渦後，林安卻依舊淡定從容。似乎無論眼前出現任何波折劇變，都無法令她動容的那種自信沉穩，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只是古斯塔夫這次遇到的危機。是家事，也是國事。除非走投無路，古斯塔夫不會輕易讓外人得知，更不用提插手其中。
因此在明白林安暗示後，古斯塔夫感謝了她的好意，表示自己有秘密進城的途徑。
林安並不意外，“我們第一次來到山脊之城，恐怕會流連一陣。不出意外的話，大概會在城裡最大的旅店停駐。”
古斯塔夫高挺的眉骨微動，稍微鬆弛了一點肅冷的表情，認真地謝過林安好意。雖然他不認爲會有用到的時候，但對林安的不吝援手已經銘記在心。
“那位奧金涅茨繼承人，似乎對小姐很有好感。”
古斯塔夫一行離開後，林安幾人沒有立即離開，約翰姆忽然出聲。把其他人的注意力一下吸引過來。
林安黑線，不接約翰姆的話，“使節團距離沙漠邊境大約有五天行程，如果山脊之城這裡的事不能在短時間內解決，我就必須過去。但山城這邊也不能不留人，除了古斯塔夫這件事外，我還告知了安德烈轉道在這裡和我們匯合。”
林安一說完，薩林便開口道：“那就由我留下吧，”奧金涅茨家族的事關乎政治，除了他之外，也沒有合適的人選，“不過威廉得留下。”
威廉的空間移動能保證他可進可退，而親自留下，則是薩林心甘情願，早在林安決定相助古斯塔夫的時候，他就有所準備，也不願錯過這次機會。
……
龐託邊境的，長蛇般從山中蜿蜒出來的山道上，行來一隊由二十多輛拉貨馬車和上百傭兵組成的商隊。
商隊末尾的板車上是一對相貌殊異的男女，介於青年和少年之間的黑髮男孩坐在站立的女孩腳邊的木板上，擡頭看看陰沉的天空，皺眉道：
“又要下雷暴雨了。”
他把手探進袖子裡摸了摸，忽然面露喜色，從裡面抽出了一張紙條，打開一看，卻忽然哀叫起來。
“什麼！換成山脊之城？爲什麼是偏偏是瑞恩大公領！但願不要碰到那個女人才好……”
旁邊的少女詫異看他一眼，只見蠢哥哥愁眉苦臉地嘟噥，彷彿遇到了天大的麻煩。
……
一天後，山脊之城最大的山岩高空旅店頂層，一個居高臨下的餐廳包廂中。
鋪着淺青色桌巾的圓桌旁，坐着林安、雅典娜和約翰姆，蒂蒂一腳曲起坐在窗臺，遠眺山城，忽然包廂門打開，一個墨綠髮色的普通高瘦青年閃身進來，是易容後的薩林。
薩林剛從外面打聽消息回來，拉開椅子在圓桌旁坐下，喝了一口微涼的薄荷茶。
“只打聽到一點消息，奧金涅茨府從三天前開始封門拒絕拜訪，王宮也禁止人出入，不過瑞恩大公在大公領只是個擺設，十天半個月不露面見人是常有的事。奧金涅茨的血脈纔是高地人承認的共主，瑞恩的領主和大臣從來處理政事和領地事務，從來只找奧金涅茨大公爵，大公爵發下的政令，甚至不用瑞恩大公蓋印，就能頒佈，各地領主都奉行不悖。”
“這麼說，瑞恩大公只是奧金涅茨和高地人推出去敷衍佩雷的傀儡，這件事的確是真的了？”
約翰姆驚訝地道。他一直知道佩雷對各屬國的統攝力十分薄弱，但薩林所打聽到的情況，已經不是薄弱能夠形容，而是根本形同虛設。
“不僅是如此，據說瑞恩大公在平時，對奧金涅茨大公爵就是行臣屬之禮，以下臣自視。因爲傳說中第一代瑞恩大公，本就是奧金涅茨家族下屬最忠誠的一個封臣家族。
當年佩雷皇室不想和高地人在戰爭中繼續虛耗國力，不得不達成停戰條約，以瑞恩名義上歸屬佩雷爲條件，皇室同意讓瑞恩人自行推舉他們的大公。
但沒想到，奧金涅茨家族連名義上對皇室低頭都不願，直接把最忠誠的臣屬送上了大公之位，那位第一代大公進行完登位儀式一轉身。第二天立即冊封了奧金涅茨家族爲大公爵，把除了國都外所有的領地，都賜給了奧金涅茨家族。
於是從此之後。根據佩雷的封臣制度，佩恩皇室連直接命令奧金涅茨大公爵的權利也沒有了。奧金涅茨家族就這麼公然繼續做他的瑞恩之王，連王宮之所以叫王宮而不是大公府，也是奧金涅茨大公爵授意第一代瑞恩大公做的。
這兩件事公然*地打臉，幾乎讓佩雷皇室憤然再次撕毀條約，雖然最終因爲當時大陸局勢沒有演變惡化，但佩雷皇室從此也記恨死了瑞恩大公，即使暗裡挑撥的小動作從來沒有斷過。但也從沒有明面對瑞恩大公示好過。”
薩林娓娓將打聽到的瑞恩內情述來，口舌微幹，又喝了兩口薄荷茶，才笑了一聲繼續道：
“這些事。原本是高地人人所共知的，但佩雷禁制境內傳播，瑞恩大公領又閉關自守，很少有人外出行走，根本不理會外面的事情。加上歷史久遠，衍生出各種野史傳聞，漸漸把最接近事實的真相淹沒在各種傳聞裡，被外人誇張扭曲——畢竟你們知道的，在外人眼中。這個事實真相纔是最爲荒誕誇張的，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約翰姆連連點頭，窗臺旁遠眺的蒂蒂不知什麼時候也轉過頭來，目光中帶着專注，林安摸了摸對社會制度瞭解程度最低、對於薩林言下一些隱含意味聽得半懂不懂的雅典娜，笑道：
“歷史往往纔是最荒謬的戲劇，聽了這麼多，我最大的感想就是，第一代的奧金涅茨大公爵纔是真正的不簡單，不但手腕強硬，而且深具人格魅力和龐大自信，堪稱一代雄主。”
薩林點頭，不是足夠自信和強大，哪裡有自信就這麼把大公之位推給封臣，還讓封臣得到佩雷皇室支持後，絲毫不改忠心，連整整一個大公領，都無法誘惑和改變。
“但血脈能夠傳承，忠心卻無法伴隨血脈一起傳承，這麼多代之後，這種情況已經有了變化了吧。”
林安不難想象，在一代又一代後代繼承瑞恩大公之位後，無論是怎樣的忠誠，也無法阻止野心的產生，尤其奧金涅茨家族的血脈還那麼古怪，代代都只能單傳，令人無法不生出惡念。
“但這種雙王並立的情況，從奧金涅茨決定將陪臣推上瑞恩大公之位開始，就是不能改變的，難怪歷史上瑞恩大公血脈一直單薄，卻從沒斷絕過。因爲無論內鬥如何劇烈，奧金涅茨都不能讓瑞恩大公徹底滅絕，甚至得主動保護最後殘餘的血脈，而這一底線，卻很可能導致瑞恩大公的血脈及其附屬力量有恃無恐的最大原因——難怪奧金涅茨家族明明在瑞恩一手遮天，但古斯塔夫給我的感覺，卻像是已經習慣了刺殺和伏擊。”
約翰姆也已意識到了瑞恩這種局面的結點所在。
“不錯，沒有隻享受好處而不必付出代價的事情，既然以這種方式來阻絕佩雷對瑞恩的影響，就必須承擔這種後果。做出如此明智的決定，而第一代奧金涅茨大公爵也是極爲睿智的，早已預料到了這種情況必然會發生，纔有了另立大公爵和王宮這類事件，使得瑞恩大公自絕於佩雷皇室，所以這幾十代下來，奧金涅茨家族始終保持着對瑞恩的掌握。”林安頷首道。
薩林不由面露感嘆，“第一代瑞恩大公，絕對是我見過最忠心的臣屬，要有怎樣的忠誠，才能在明知自己和子孫後輩都必須承擔這樣的命運，還依舊義無反顧地登上那個位置！”
L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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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這種背景設定，話說我在設定背景的時候，給三大帝國和各屬國都設定個不同的背景和政治特色，簡單歸納一下：
梅林的“陪臣的陪臣依舊是我的陪臣”的中央集權封建制度；
佩雷是“陪臣的陪臣不是我的陪臣”的君臣分封制度，；
神聖帝國則是典型的政教分立制度。
此外屬國中，梅林真正的直屬屬國只有兩個，就是和梅林共同先祖的梅麗爾以及魔法公國：
斯圖亞特大公領是梅麗爾的屬國，但由於梅林的制度，也同樣的梅林的下屬屬國，魔法公國則是法師和貴族合一的圓桌長老議席制度。
然後佩雷的屬國中，龐託是部落酋長制，瑞恩是較爲原始的宗姓貴族制。
費託商業聯衆國是城邦制外加政治上的輪換聯合議席制（參靠古羅馬）
至於神聖帝國屬國倒沒什麼好說的，大環境就是君權神授的政教分立制度，具體的細節差別到章節裡再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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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麼，去洗澡了，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