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來了?”手機彈出一條消息。
陽然,陽然問我回來了。手機的燈光刺到眼淚橫流,時間顯示9點01分。
“是晚上嗎?”我慌忙地去拉開窗簾,發現我並不曾拉上它。
“陽然!”我努力在手機裡按出這兩個字,站在冰冷的玻璃前任它凜冽。
“怎麼了,你在家嗎?”
“我”
“在”
相安無事,我將額頭頂在沒有溫度的玻璃上,玻璃發出了屬於自己的聲音。
這在旁邊看來是尷尬的聲音,這裡沒有旁人。
我一手緊緊捏住有規律震動着的手機,一手捶打玻璃。
我第一次感覺我離自己如此之近,我貼在我的臉上,眼淚劃出的兩股道,最終走向一起。
像當初的那條狹長的影子一樣,最終在一個點之後被無限延長。
“冬至了,多穿點。”聲音是從背後傳來的,玻璃裡出現一個男人的身影。
我扯回我即將扭轉的身體,把視線緊緊鎖在玻璃上,玻璃越來越清晰。
窗外的月光在我眼裡發亮,我的臉在月亮的眼裡發亮。身後的那個人身上印着我狹長的影子,他的影子在更遠的黑暗裡,在客廳。
“依然,回到牀上。”男人繼續說道。
“我……不。我不是依然,我不是!”我撐在窗臺上,體力已經不足夠讓我多站一會,但我不能讓視線離開這塊玻璃,不行。
“我該走了,依然。”男人說着就要回頭。
“不,不行!”我還是轉身了。
有人說冷空氣是不含雜質的,它讓所有需要通過空氣傳播的介質都變得異常順利。手機震動的聲音在這種媒介裡傳播,我聽見了,我聽得見。
然而不久後,這種震動消失。
“陽然!”我跪在地上徹底崩潰,對着最後一秒黑掉的手機屏幕驚慌失措,大聲吶喊。
我不敢打開它,不敢點亮。我身體在發抖,寒冷的月光正在吞噬我,我懷念那橙色的溫暖。
最終還是倒下,我是磕在牀沿還是垃圾桶的一角,手機去向何方,不得而知。
是那種肌膚被千刀萬剮的隱痛,是窗戶下透進來的風罷。在寒冷空氣中,它的傳播會異常順利,一片片刮在我的身上,我甚至開始享受這種狀態。
除了享受,別無他法。
此時我的人生如同電影開始放映,估摸着是膠片的老舊,我看不清大多數內容,或許他們本身就是空白格。
電影裡深刻的回憶和特別的道理,都是出自於別人,姓甚名誰的那個別人。
電影放得很快,還是膠捲很薄,屏幕黑得很快,落幕了。
“文靜像有更多向往的事物,表現上聚精會神。”這就是文靜。
“我要把大學的圖書館給看個一乾二淨,她一邊說一邊從山坡上眺望一整棟都是圖書館的藝術大樓。”這是李影。
“其實,兩年時間過去了,我也沒有辦法確信自己是否還那麼瞭解你。”陽然。
那麼,我呢?
我的電影裡沒有我,我人生的電影裡,沒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