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銀河墜落

第52章

江肆是在祭掃第二天早上醒的。

應江家長輩的要求, 脫離危險後的觀察期,人仍是安排在加護病房裡。於是家屬不能陪護,除了醫生護士進出,無菌病房內的探視時間也非常受限, 每天只有半小時左右。

宋晚梔最循規矩, 每天探視前都會把防護服穿戴得整整齊齊, 護士都忍不住玩笑, 說她的穿戴過程規範得可以錄成視頻教程, 就放在病房外給家屬們參考。

加護病房的探視流程裡規矩很多, 宋晚梔耐性極好, 總能一一遵守。

這樣連續幾天,卻是江肆忍不下去了。

“我要換去普通病房, ”病牀上的江某人對着進來確認儀器數據的護士橫眉冷目, “否則跳樓。”

“……”

有常年鍛鍊的基礎,江肆的身體底子很好,恢復也比普通病人快得多, 所以其實早就不在需要加護病房儀器做動態監視的標準內了。

只不過江崇要求, 醫院又不是搞慈善的,自然也不會逆着家屬的強烈意願而拒絕賺那幾萬一天的費用。

而今江肆執意, 江崇默許,於是第二天,某人就轉進了普通單人病房。

宋晚梔聽到消息趕來,剛進病房就看見空蕩的病牀。

她嚇了一跳, 正要轉身出去,身後房門就在一聲悶響後被甩上了。

門後露出的牆角里, 江肆正微微挑眉看着她,桃花眼鬆散地納着笑。他身上是醫院裡慣常的普通條紋病號服, 上衣他自己嫌悶就解了兩三顆釦子,露出凌厲性感的鎖骨和頸部線條——好好的病號服,被他穿得一副T臺春夏新裝走秀的模樣,還格外騷氣。

“剛進來就跑,要去哪。”江肆站在牆角,懶洋洋問。

“我以爲你不見了,”宋晚梔回神,“護工不在嗎,你怎麼自己下牀了?”

“被我趕走了,”江肆扯起個笑,“我說我未婚妻等會一定會來,讓他自覺點,今天中午前都不要回來。”

宋晚梔聽得無奈:“…你怎麼生病受傷都沒有病人的樣子。”

“誰說我沒有。”

“?”

江肆停下了剛要擡起的長腿,乾脆靠進牆角里,朝宋晚梔伸出手:“走不動了,要梔子扶。”

宋晚梔:“……”

對這種“無賴”要求宋晚梔有心拒絕,可惜面對穿着病號服還虛弱地靠在牆角里半垂着桃花眼的江肆,拒絕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難辦到的事情。

至少宋晚梔做不到。

女孩堅持了沒幾秒,就走過去扶住了江肆擡起的那隻手:“你小心,別扯到傷口。”

江肆長睫一斂,薄脣無聲彎起來,配合地“壓迫”着比他低了二十多公分的小朋友,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朝病牀挪去。

把人扶到病牀邊坐下來,宋晚梔鬆開手,同時鬆了口氣。

江肆聞聲,眼簾一撩,似笑非笑的:“你怎麼好像很不放心我。”

“ICU住了一週的人,應該沒資格問這個問題。”宋晚梔轉過身,去給他拿牀頭櫃上的水杯。

“哦。”

只是這邊她手指尖還沒碰上水杯把手,忽然腰間一緊,她就被來自身後的胳膊抱了回去,直直坐到病牀邊上。

“…江肆!”宋晚梔嚇得臉色雪白,卻一根頭髮絲都沒敢動。

“聽見了,”變成和她並排坐的江肆低低地笑了聲,“梔子的膽子怎麼越來越小了?”

宋晚梔氣得繃了好幾秒,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她扭過頭去瞪着他:“你記不記得你身上還有傷?你才下手術檯多久?就算沒有傷到要害、失血過多可能會對器官造成永久性損傷你知不知道?”

話聲落後,病房裡變得反差地寂靜。

宋晚梔從那一剎那的惱怒裡醒過來,神色變得有點不自在,她抿了抿脣,想說什麼。

江肆卻笑了,微微側低了身,在她額頭上輕蹭了蹭:“對不起,是我的錯。”

“——”

宋晚梔的表情更像是被什麼哽住了。

沉默許久,女孩慢慢垮下肩膀:“我知道不是你的錯,也不是要怪你……我就是生氣。生自己那時候無能爲力的氣,也有一點生你的氣。”

“氣我向你隱瞞鍾洪林的事情?”

宋晚梔點了點頭,又搖頭,她糾正:“是氣你向我隱瞞的原因。”

江肆難得心虛,他輕咳了聲:“既往不咎,好不好?”

“好,但是下不爲例。”

江肆眼神一動:“鍾洪林這次進去以後,就別想再出來了,當然下不爲例。”

“不只是他,”宋晚梔撥開江肆靠上來的腦袋,嚴肅地轉向他,“下不爲例是指,你以後不能出於保護我的目的、做這種拿自己的安危去賭的事情。”

江肆一怔,笑着嘆氣:“好,我盡力。”

“不是盡力,是一定,”宋晚梔認真看着他,“你瞭解我的,江肆,如果是這樣的犧牲,出了什麼事,那我一生都承受不起。”

宋晚梔從沒這樣近乎執拗地要聽他一個保證,江肆望着她,眼底情緒微微晃動。

他下意識地擡手輕輕扶住女孩長髮藏着的後頸,低闔了眼要去吻她。

“篤篤。”

病房門就是在此時被叩響的。

江肆眼皮一跳,抑着躁意僵了兩秒,直回去:“…進。”

宋晚梔也意外,但見到江肆的反應,她又忍不住彎下眼角想笑。直到腳步聲後,她擡頭看見兩個陌生男人走進病房。

宋晚梔眼尾那點溫軟的笑幾乎是一秒就消失掉了,她條件反射似的,從江肆身旁站起就直接攔到他面前,警惕地望那兩人:“你們是誰。”

穿着便服的兩個男人都是三四十歲的模樣,大約是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姑娘這樣防賊似的提防,尷尬地拿出警員證。

其中一位開口:“您好,我們是市公安局刑偵隊的。關於鍾洪林傷人落水一案,有些問題需要江肆先生配合調查,希望他能跟我們走一趟。”

宋晚梔神色更緊繃:“他是受害者,就算配合調查也應該在醫院內進行,爲什麼要跟你們去警局。”

“是這樣,按鍾洪林的個人口供,江肆先生有故意傷害的嫌疑,所以我們需要江先生配合刑事問訊。”

“鍾洪林纔是蓄意殺人,”宋晚梔攥緊了手,“我是當事人、證人,也是受害者,我全程在場,遊輪上也有監控——正當防衛的五個要件在那場侵害過程裡全部滿足,江肆行爲沒有任何存疑。”

爲首的年紀稍長的警察有些哭笑不得:“小姑娘,我們有監控原件,只是例行調查,錄完口供沒什麼問題就會送他回來,你不用這樣緊張。”

“可他剛從ICU轉出來,他那天失血都1000cc以上了,他各項身體指標還在觀察期的,”宋晚梔攥緊了身後江肆的病號服衣袖,聲音着急又發顫,“萬一帶去警局,訊問過程裡再出了事誰能負責?”

“……”

被宋晚梔攔在身後,江肆半低下眼,看見女孩一隻手輕擡起來擋在他身前,另一隻手攥扶着他衣袖,抖得厲害。

到底是安靜規矩的小朋友,從小到大,大概連校規班紀都沒違反過,跟人說話都是輕聲慢語的,現在爲了護着他,倒是敢攔着警察聲音着急地反問了。

江肆越想,心口越漲澀又發燙。

他擡手握住女孩嚇得涼冰冰的手,把人輕輕往身旁拉回。

兩個警察正在商量。

宋晚梔咬着嘴巴,臉色蒼白又不安地看着,此時被江肆往回拽,她想都沒想就反握住他的手:“你別怕江肆,我不會讓他們這樣帶走你的。”

“——”

江肆一停,像他這樣說話向來漫不經心也恣肆隨意的人,第一次有幾秒像是失了言語的能力。

等回神,江肆垂落了眉眼,啞然低笑:“沒事,梔子,你讓開吧,我不怕。”

“不行,”宋晚梔仍要攔在他前面,聲音藏得輕輕的,“我怕。”

江肆故意低聲:“妨礙公務可是違法的,他們連你一起抓走怎麼辦。”

“那,那就連我一起抓走吧,”宋晚梔有點自暴自棄地蹙起眉,轉回來看他,“就算是站上法庭我也不怕,生命法益高於一切,就算有協助調查義務也不能侵犯你的生命健康權。”

江肆聽得想笑:“趁我昏迷和養病這段時間,你是不是準備偷偷轉去法學院了?”

宋晚梔心裡一虛:“我都是前幾天學的,表現得很明顯嗎?”

“從你剛剛正當防衛的五個要件,就已經很明顯了。”江肆笑。

宋晚梔:“……”

女孩害怕而發白的臉,終於因爲這番調戲多了一抹嫣色。

而此時,江家的律師也已經聞訊趕來,和兩位警察一同到病房外去了。最後帶進來的結果就是江肆仍需配合調查,但考慮到案件性質和當事人身體狀況,可以留待他身體狀況穩定後再接受訊問。

由於是刑事案件,在醫院這種公共場合必須保證限制嫌疑人的行爲,除了留下一位值守警察在病房外,江肆還多得了一件“禮物”。

“噹啷。”

銀色手銬在可移動輸液架上撞出了一聲金屬鳴音。

宋晚梔給江肆遞水杯的動作立時停下。

女孩擡眼,蹙着眉盯着那隻拷在江肆修長手腕上的手銬。

“你就算再苦大仇深地盯着它,它也不會裂開的。”江肆忍不住笑。

宋晚梔惱回神:“他們爲什麼要給你戴手銬。”

“畢竟是嫌疑人——”

“纔不是。”宋晚梔毫不猶豫地打斷。

江肆靠在擡起一半高度的病牀上,桃花眼漫出來的笑意鬆散又撩人:“這麼聽不得我壞話?”

宋晚梔見他一副玩笑有餘的模樣:“你就一點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

“當然是……”宋晚梔沒說完的話變成目光,落到江肆手腕上。

江肆低垂下眼,望着在日光下折起一層冰冷的金屬光澤的手銬,他停了片刻,淡淡一笑:“我不擔心。因爲比起之前,現在再壞的結果我都能接受。”

宋晚梔握着水杯的手滯住。

江肆卻像說的不是他自己,鬆懶着笑撩回眼:“我要是關進去了,梔子能等我多久?你給我一個年限,我一定努力改造——”

“!”

宋晚梔想都沒想,放下水杯就氣惱至極地撲上去捂住那張可恨的嘴。

還怕壓着他腹部的刀傷,另一隻纖細胳膊艱難地撐在江肆身旁的病牀上。

“你再胡說,”宋晚梔被他氣得臉兒都發白,“我就,就……”

就了半天,小姑娘也沒想好要怎麼嚇唬他。

還是江肆半低下眼,嗓音微啞地笑起來,那雙長長的微微翹起的眼睫毛好像都要撲蹭到宋晚梔的手掌邊上了。

宋晚梔被他笑得莫名臉燙,停了幾秒,她訕訕地要縮回去。

“別動,”江肆懶撩起眼,“上來。”

宋晚梔一懵:“上哪?”

江肆失笑:“牀或者我?”

“?”宋晚梔:“!”

宋晚梔幾乎第一秒就想跳下病牀,然後轉身向反方向跑掉。

江肆卻不緊不慢地出聲了:“難道要等我拉你?也可以,就是一旦扯到傷口,嗯。”

“……”

某人威脅得理直氣壯。

宋晚梔慢慢紅了臉頰,但還試圖想喚起他的良知:“江肆。”

“嗯。”

“你知道我遇到過的所有人加起來,做過的最不知羞恥的事情裡,前三件都——”

“都是我做的?”江肆懶洋洋搶答,然後朝宋晚梔勾起個鬆散的笑,“那怎麼行,在梔子的花期裡我怎麼也要佔滿前十。”

宋晚梔:“…………”

自信點,你能佔一百。

“再不照做,我就只好自己動手了。”江肆似笑非笑地提醒。

“!”

那天中午陽光明媚燦爛,灑滿了病房。

護士推門進來時,剛邁出一步,就看見單人病房的正中間,穿着一身條紋病號服的男生懶散地靠在支起的病牀前。而紅透了臉頰跨.坐在病牀中間的女孩正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肩,手指將病號服攥得很緊,女孩長髮垂在身後,被男生沒被束縛的那隻手全然攏着,他迫着她後頸微仰起來,吻得剋制又難耐。

·

江肆出院那天,去公安局配合做了調查訊問。

不久後就出了結果,判定爲正當防衛,無須單獨立案。

轉眼夏日又將至,江肆的傷也徹底痊癒,只剩一道兩三公分的疤痕。

宋晚梔臉皮至今也還是薄得沒什麼“長進”,但唯獨在這條疤上,她從不避諱,在江肆住院出院之後,每隔幾天,她就會神色特別嚴肅地把江肆弄到某個沒人的地方,要他掀起衣服給她看看疤痕癒合的狀況。

江肆依着本性,自然是不會放過這樣的調戲機會,但是從中間某次就再也沒敢了——那天他玩笑地說要她親它一下,心理上一定癒合得更快,原本江肆說完就等着看小朋友臉紅的,事實上梔子也確實臉紅了,但紅成那樣,她也竟然真的就攥着他上衣要去吻那疤痕。

結果就是那天江副主席差點從學校窗戶跳出去,臉都青了才相當有原則地只把女孩氣悶地壓在角落裡親了好久,並且在那之後再也沒敢開這個玩笑。

五月末,江肆在校外不遠置辦的新房終於可以入住了,就向宋晚梔提起了同居邀請。

慘遭拒絕。

不過江肆“搬家”後的那個週末,宋晚梔還是帶着禮物過去了一趟。

禮物是一對杯子,她在陶土課上親手做的,小心地包起來裝進了盒子裡。然後那個週六,宋晚梔仍是穿着一身夏天的長裙,按着江肆給她的地址,她拿着門卡坐上入戶電梯,進到江肆新家的房門外。

宋晚梔沒有直接用鑰匙進門,而是敲了敲門。

上午十點,按照信息框裡的聊天,昨晚實驗室熬夜了的江肆這會剛衝完澡。

果然,大約十幾秒後,穿着一身灰色家居服的江肆就溼着漆黑的碎髮,出現在門後。

那人桃花眼裡還鬆斂着點睏意,卻又被笑攪得細碎,就靠門望着她:“我就知道,你是要過來纔跟我探聽信息。”

宋晚梔剛要拎起手袋:“這個,是我給你做的杯——”

“來就來,帶什麼禮物。”江肆輕挑眉,那異常“客氣”的口吻弄得宋晚梔心尖一跳。

可惜這次都沒等到警鈴拉響。

江肆俯身過來,宋晚梔只覺得眼前一花,重心驀地一空——她整個人被江肆打橫抱了起來。

“江肆…!”宋晚梔回過神,“你幹嘛?”

江肆笑着抱她進門:“當然是拆我的禮物。”

“你的禮物是這個。”宋晚梔懷裡還抱着杯子,怕它摔碎。

“我抱着什麼,什麼就是我的禮物,”江肆笑着側過身,“禮物,關門。”

宋晚梔抱着杯子不敢掙扎:“你放下我,自己關。”

“不關也行,就算隔壁老先生老太太不小心進出電梯看見,我也不介意。”

宋晚梔:“!”

女孩立刻伸出一隻胳膊,勾着門把手關上了。

江肆自然只是鬧她。

把人放到玄關的鞋櫃旁,接了她手裡的禮物,專門繞進客廳放好,然後江肆才走回來,去拿鞋櫃上早給她準備好的情侶拖鞋。

拖鞋是新的,包裝袋剛拆開。

江肆一邊拿出來一邊在宋晚梔腿前蹲下。

宋晚梔慌忙往後一躲:“我自己穿。”

“爲什麼,”江肆嗓音啞啞地笑着逗她,“我偏——”

話聲停得突然。

江肆手裡的拖鞋僵在半空,停了幾秒就扔下了,他皺着眉伸手過去,勾住了女孩還想往後躲的左腿腳踝。

他掀起她長裙的裙襬。

一條紅色的荊棘文身,纏繞攀附過女孩雪白勻停的小腿。

像澀白的足踝生出豔紅的花。

“——”

江肆眼皮狠狠跳了下。

他握得微緊,就着蹲在她身前的姿勢撩起漆黑的眸子仰看向她。

宋晚梔不安地往回縮了縮足尖:“你住院那時候就已經文上了,只是,冬天和春天穿得多,沒有給你看到。”

江肆啞着聲喊她:“梔子。”

“唔?”宋晚梔聽他語氣似乎還算平靜,就小心地看向他。

“你是不是多少有點,不知死活。”

“?”

宋晚梔還沒來得及不滿他的用詞,就再次體驗了一下幾分鐘前重心騰空的感覺。

這次來得更突然,江肆的情緒似乎嚇人,從她仰視的角度都能看到他凌厲的下頜線繃得厲害。宋晚梔掙扎的心思被她自己心虛地按下,她不安地一邊被迫參觀了這個房間從玄關到臥室的陌生格局,一邊試圖解釋:“我覺得你那天說的對,這是,這是那個,一種告白形式——嗚!”

沒來得及說完。

宋晚梔被放上臥室低矮鬆軟的長牀。

幾米外陽光晃眼,隔着玻璃門的陽臺上,一排綠葉白苞的梔子花。

江肆自上而下地俯着她,眸子比外面太陽曬着的枝葉底下的陰翳還要漆黑深沉,像能吞人。

“再給你一句話的機會。”江肆低望着她。

宋晚梔正嗅着空氣中隱隱的梔子香,有點出神,聞言她下意識地從陽臺上轉回來:“梔子花受不住夏季強光的,要不要搬進——”

話聲未落,江肆吻了下來。

而被他扣壓的裙尾也被拂起,紅色的荊棘文身再次在光下攀上雪白。

江肆迫着她折起腿,同時擡眼。

“我當初怎麼說的?”

宋晚梔正處於一種被完全掌控的驚慌裡,但江肆的話或者文身上微灼似的溫度還是勾回了那段沉沒的回憶。

[你要是敢去文身,不管刺在哪兒,我一定每天親過它一遍,一寸都不落下。]

宋晚梔嚇得眼睫一顫:“你,你敢。”

她擡腿就想抵開他。

江肆單手接住,氣得啞然笑了:“行,梔子就好好看着,我到底敢不敢。”

“——!”

夏日的蟬鳴總是聒噪,彷彿能遮蓋過太陽底下的一切。

穿室的風吹過拂動的裙,吹得日光搖曳。

風最後掠上陽臺。

那一排蔥翠的枝葉間,雪白的梔子含苞欲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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