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鬼吹燈

這裡可是學校,居然還有人會喊我連二夫人。

眼前這個人應該是個富二代,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裡的富二代回來學校裡面找我辦事。說實話,我心裡最害怕的就是和我和連家的關係,影響到了我自己的社會人際。

我是還想像以前一樣,正常的在學校裡上課。

我稍微愣了一下,才說道:“我是蘇芒,不知道您是哪位?”

“我是高天風,我來你們學校主要是想讓趙書記介紹我們認識一下。”那個男生其實也就二十歲出頭,生活中應該是那種很會玩的小男生,表情看起來很傲氣。

但是,面對我的時候,卻故意顯得十分的謙卑。

他口中的趙書記,其實就是這個愛穿毛背心的校領導。他聽到高天風做了自我介紹,立刻就笑着說道:“是,是是,我都忘了引見了。蘇芒啊,這位是高先生,他也是有那方面的事情想請你幫忙。”

現在,在校領導眼中,我就是個吃陰間飯的陰陽先生,學校裡我能幫的上忙的,可能就只有陰陽之事。

我沒想到我在學校裡幫他們做苦力,他們倒是厲害,還出去幫我做宣傳。

才過了不到一天,就有客人上門來找我去做事。

“老師,您說的是哪方面的事啊?”我故意裝傻了,打算把這件事打太極打出去。我是在也不想遇到屍妖那種可怕的東西了,如果我應下來,那不是自找麻煩嗎?

也許我從骨子裡,並沒有完全接受自己吃陰間飯這回事兒。

我心裡是吊兒郎當的想着,反正學校這件陰間的差事,我還沒辦完。新來的差事,我就算不辦,那也未必是拂逆了我命格里面的必須吃陰間飯這條。

我是有的陰間飯吃,有的不吃,也不算犯規吧。

灰色毛背心尷尬了,他沒想到我會裝傻,臉上尷尬的笑了,“蘇同學,不是我們校方有意要把這件事傳出去。我們也是上報,申請款項的時候,高先生恰好在場……你要是有時間,不妨和高先生多聊聊?”

真是說的冠冕堂皇的,好似說的跟真的一樣,是爲了給我和張靈川申請紅包。然後,這個姓高的在旁邊,所以被人家知道了。

我又不是傻子!

這整件事,怕是不是申請款項這麼簡單。

學生無故死了好幾個,還有那麼多人看見的靈異事件。雖然有警方加入,調查取證還算是比較容易,但是有些事情,死者家屬那勢必是沒那麼容易搪塞過去的。

至於這個高先生是怎麼還能,在校方焦頭爛額的時候還扯進來,我是不知道。但我清楚,從這個人的表現出來的氣質上可以看出來,他雖然是一副愛玩的打扮。

可他手頭的權利和金錢絕對不會少,應該是屬於校方要巴結的人。

我算是聽出來,校方那邊不僅是幫我做了宣傳,現在還要來當說客。

“可我還沒出師呢,我師父知道我還沒出師,就去接活兒會打斷我的腿的。”我眼珠子一轉,就把責任往老爺子身上推,我心想老爺子遠在南城。

這幫人肯定不會去南城找老爺子求證。

反正,我在這種情況下是不會給人當槍使的。

誰知道張靈川在這時候給我補刀了,“如果可以對付屍妖,那就是大師級的水平了。學姐,我覺得你師父不會打斷你的腿。”

我看張靈川一臉的單純,我就知道他心裡頭不明白,我想推了這個什麼高天風的事情。我還想好好上課,並不想現在就出去混這種刀口舔血的飯吃。

“不管如何,之前南宮大師邀請過您,來我們家看看風水,但是被您拒絕。我希望這一次,能好好和您聊聊。”那個高天風一臉的誠懇,表示的態度也十分的友好謙恭。

我一聽南宮大師,就想到南宮池墨。

我記得,他曾經讓我去高宅幫忙,我當時給他的答覆是不與官做事。沒想到現在,高家居然是動用了學校這邊,當說客。

那我可能真的是要就範,這個學校我還沒呆夠呢!

我皺着眉頭想了一下,估摸着這男的應該是高宅裡的人,於是問道:“是……高先生讓你來找我的?”

“你說的高先生是我父親嗎?”那個高天風眯眼笑了一下,他身上倒是沒有太多富二代的那種糜爛的氣息。

純粹就是那種愛玩的氣質,笑起來也很活泛。

我點了點頭,心中嘆了口氣,知道這次和高宅的合作是避無可避了。他們既然動用了學校這層關係,我只要還想上學,那就逃不掉去高家看看的命運。

還好,我跟着老爺子就學了三天。

不管從哪方面來講,我都是純粹的半桶水。

包括我畫的睿腦靈明咒都是無效的,那可是最粗淺的入門級的符咒。那符咒最後奏效,還是因爲有月靈金瞳貓往上面踩了兩下的貓爪印子。

現在想想,月靈金瞳貓當晚出現,估計也不是純粹給我道別的。

它也是實在看不下去,纔會跑過來,在我畫的廢紙上弄兩個爪子印,讓我不要再瞎耽誤功夫下去了吧。

高天風不愧是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立刻就郎笑道:“並非我父親讓我來找你,我是純粹聽說連二夫人在學校裡的捉鬼除妖的事蹟,纔會想來找您幫忙。”

我一臉的爲難,“這裡是學校,能不叫我連二夫人嗎?”

“高先生,學校裡面叫彼此的名字就好了,是不是?”那個灰色毛背心還在幫我們打圓場。

高天風笑的更開了,隨和的說:“既然這樣,你也不用喊我高先生了。叫我天風吧。”

“是是是……我都糊塗了。”這個灰色毛背心對待學生可是很嚴肅的,對待官二代那就犯慫了,他陪着笑又道,“天風,蘇芒,這裡說話不方便,我們不如出去一邊吃飯,一邊說。”

校領導要請吃飯,換做以前,我絕對是莫敢不從。

可是現在呢,我心裡急着想去火葬場,也沒有功夫跟他們在這瞎耽誤。我看了看手錶,又看了一下天色,說道:“我……我還要送屍妖的屍塊去火化,這東西我怕張靈川一個人應付不過來……”

張靈川真是個實心眼兒,連忙說:“屍妖我……我能……”

他是想說他能對付吧?

可被我狠狠瞪了一眼,這個沒心眼兒的傢伙,也反應過來了:“對對,我不能對付,還是要蘇芒幫我一起。這次真的要麻煩蘇芒的,她要是不來幫忙,屍妖會跑了的。”

“啊?”校領導錯愕了。

我也被他氣死了,屍妖都被肢解了,哪兒還能跑啊?

看來這個天然呆就不能讓他多說話,話多說了就容易壞事。

還是宋晴鬼主意多,她指着濃煙着急的問道:“那個……老師,那邊火勢好像很大。您來這邊,不就是要幫忙疏散學生,還有控制局面的嗎?我……我好像是看到有人困在裡面了……”

“什麼有人困在裡面了?”這下毛背心兒他也不管什麼高先生之類的了,撇下我們就衝過去了。

我心裡很清楚,宋晴是騙這個毛背心的。

但是如果真的再出人命了,他們中間肯定是有人要攬責的,毛背心肯定是連真的假的都沒心情判定,一心就想去看看到底嚴不嚴重。

所以,在這時候跑的比兔子都快。

高天風還在校門口這邊,我和宋晴,以及張靈川沒了校方的壓力,自然就能禮貌的和這個貴公子哥兒道別了。

那個高天風雖然想挽留我們,卻實在是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我們三個直接在校外的路邊攔了一輛的士車,直接讓車開到了市郊的火葬場。開車的司機一聽是火葬場,其實還是願意送的,但是要加一百塊錢,因爲最近那邊鬧鬼。

“80!”宋晴居然連這種加價都想砍價兒。

那司機也想賺這個錢,抽了根兒煙說道:“看你們是學生,80就80。對了你們是警校的學生吧。”

“是啊。”我回答道。

他深深吸了一口煙,說道:“你們沒帶什麼屍體器官之類的上車吧?我是怕了你們警校的學生了,每次要去火葬場,說不定手裡頭都有什麼器官之類的。我這個是出租車,不是靈車。”

“按規定,學校裡的遺體是不能帶出學校的。你放心好了,我們只是去看一個共同的熟人。”我安撫了這個司機的情緒。

我們學校的確,有時候運力不足的時候。

那是會讓學生,帶着屍首打車去殯儀館。不過這都是很少的情況,畢竟是一整個活人要帶走很難,除非是碎屍案,肢解了那種,可以從行李包帶去。

到了地方,我沒有去找藏彤彤父母骨灰盒的那棵樹。

我先去幫着張靈川做事,我怕他一個人搞不定,因爲這些屍塊按照規矩是要重新拼接起來。放進了專門的收斂的類似棺材的盒子裡,才能一併送進去燒了。

畢竟死者爲大,一塊一塊散亂的去燒,那叫死無全屍。

所以和火葬場的工作人員稍微一交代,人家就弄了這麼個白色的紙盒子,讓我們來自己拼接。這人絕對是白道的陰陽先生,和張靈川還很熟。

白道麼,就是專門做白喜事的陰陽先生。

其實從古至今陰陽先生大部分都是白道兒的,給人看墳做喪事。只是後來,慢慢的分離出一大部分,不做喪葬。

像南宮家,他們給有錢人做最多的應該是陽宅看風水,或者偶爾看看祖墳。但是絕對不會再參與喪葬事宜,除非是連家這種花的起錢的。

現在做喪葬的陰陽先生,一般是假的白道,隨便弄個殯葬一條龍,糊弄錢的。

這個白道兒,我看不出真假來。

不過真真假假也無所謂,一會兒他會給我們單獨開小竈,弄個專門的爐子火化這個屍妖的碎塊。

我讓一看到屍塊就噁心吐的張靈川,到一邊等着,我和宋晴來拼屍塊。

拼着拼着,就拼差不多了。

剩下的都是一些小的零件,我還想站着休息會兒,再把小零件弄上去。而且這個屍妖的腳我沒分解,現在應該還在書包裡,一會兒拿出來放上去就好了。

宋晴也是和我一樣有些累,在休息當中。

但是,她無意間瞄了一眼那個裝屍體的袋子,突然就驚叫了一聲,“蘇芒!!蘇芒!!!……你……你剛纔看見腳了嗎?是不是剛纔拼的時候,掉到哪兒了?“

腳沒了。

要是形容一個東西不翼而飛,人們常說的都是,那東西難道會長腳跑了嗎?

現在是腳沒了,那兩隻沒有身體的腳,難道還真能自己活了跑了不成?!!

我有些懵了,心情也變得複雜了。

那個屍妖全身哪怕任何一個微小的零件都在,一雙完整的腳居然沒了。如果像宋晴說的那樣,它是我們拿出來拼接的時候,遺落在哪裡的話。

那麼我打開裝屍塊的袋子的時候,也應該看見了。可是直到那雙腳被我看着裝進去之後,我就再也沒看到它出現在我眼前。

“小晴,剛纔拼接的時候,你看到那雙腳了嗎?”我在書包和那個裝屍體的袋子裡,還有這附近,到處都搜尋了一遍。

結果和我想的一樣,無論怎麼找都是一無所獲。

宋晴用力搖了搖頭,“沒有,一開始我就沒看見!!蘇芒果,我……我有種不祥的預感。那屍妖全身都被肢解了,只有腳是完好的。我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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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書包拉鍊完好,剛纔袋子也是密封的。難道還能蒸發了不成……再找找!”我現在說這些,就有點自欺欺人的意味。

我潛意識裡一直暗示自己,只要仔細再找找,就能找到。

要是找不到,誰也付不起這個責任。

一雙屍妖的腳跑了,它雖然不會咬人,但是也有着不可預知的危害。我滿腦子都是老子告訴我的,他年輕的時候遇到“飛腳蠻”的故事,其實要是怨氣很重,就算是兩隻腳也能形成巨大的危害。

而且,它現在一旦跑了,將來再想要找到它,那可比登天還難啊。

宋晴陪着我一起在有些昏暗的房間裡,忙天忙地的亂找,根本就是一無所獲。在房間裡的東北角,早就點燃起了一盞明燈。

那燈還是蠟燭點的,白色的蠟。

火光還是比較明亮的,是那種赤色的火焰,所以找起東西來並不是什麼難事兒。

房間裡是沒有任何一盞燈開着,就只有這支白蠟燭。說是什麼火葬場的規定,晚上不營業,如果晚上非要有人住在這裡。

那就不能開電閘,用裡頭的照明設施。

只能在東北角點一支蠟燭,要是蠟燭熄滅了,那就必須離開。不然,要是被火葬場裡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纏上,那就是自己作孽,自己受罪。

反正這裡什麼鬼魂都有,魚龍混雜,所以規矩也多。

至於滅燈的原理,好像還和三國時代盜墓的土夫子有關。

那時候,陰派在古墓裡的機關就盛行,用各種陰魂怨魄的機關來阻擋盜墓賊盜墓。

土夫子就想了一招,在東北角點燃蠟燭,那麼即便是遇到陰派的機關,也能及時的發現逃離。

畢竟鬼這種東西,雖然被做成機關,受人利用。

可它在墓裡面也無聊,就喜歡吹亮的東西。

說是往東北角一點,要是墓裡頭有厲鬼,就會吹滅蠟燭。

所以在火葬場,晚上的時候,裡頭要有人,也會點一隻蠟燭。

我有些呆滯的坐在白色紙棺材旁邊的椅子上,看着張靈川黑色的書包發呆,覺得他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再用第二次這個書包,畢竟這裡面曾經裝過屍塊。

而那一雙屍妖的腳,眼下大概是找不到了。

我和宋晴就算是把這裡翻個個兒,也是徒勞無功。

宋晴也跟我一樣坐在了椅子上發呆,宋晴一邊發呆一邊說:“這下怎麼辦?這部分還拿去燒嗎?”

燒肯定是要先燒的……

禍可是我們闖的,當時爲了躲避火災,我們才選擇放棄肢解的腳沒了。現在,我們還不知道這雙腳,它回去哪裡,會造成什麼危害。

這時候,那白道兒的先生急匆匆的就進來了,他滿臉的鬱悶,“你們弄好了沒有啊,弄好就燒了。可真倒黴,客人定做的金絲繡鞋沒了。剛纔還看見在棺材裡,麻痹,一轉頭功夫就沒了。”

“你說什麼?”我聽到那個白道的先生說,忍不住眼睛一眯。

他又說了一遍,“我說你們要準備好,就把屍身拿去燒了,今晚真是晦氣。”

“不是,你是說……繡鞋沒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從繡鞋聯想到那雙腳的,我總覺得女人就是愛美,看到喜歡的鞋子,應該會往腳上套一套。

那個白道先生說:“是沒了,估計是被賊偷了吧?”

“賊來殯儀館偷繡鞋?”我的眉頭蹙的更緊了,這半夜裡的賊不走空門,去地鐵上偷偷下班高峰期上班族口袋裡的手機也就算了,還能去偷繡鞋。

猶豫了一下,還是請求他,“你能帶我去看看嗎?”

我真的只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態,讓那個白道兒的先生帶我去看看,興趣那雙沒掉的腳,還能找回來。

“那這些屍塊不燒了?”他問我。

我在那蠟燭的光線下,看着紙棺材裡的那些個屍塊,屍塊上已經是沒有血液了。它們就像是冰冷的冷凍肉一樣的,被擺放成一個人形。

燭光搖曳之下,有種說不出的恐怖。

我和宋晴對視了一眼,打算先放棄去看繡鞋丟失的地方,“先燒了吧,省的夜長夢多。”

我當然知道,現在去找,可能還能找到。

這個白道兒的先生把屍塊拿去燒,等到燒完,起碼要半小時到四十分鐘。這中間,他肯定是要在這裡盯着爐火的,不可能就直接離開。

到時候再去查那雙腳的下落,可能黃花菜都涼了。

但是沒辦法,這些屍塊和那一雙腳比起來,還是屍塊重要得多。

我看着那個白道兒把白色的紙棺材放進鐵盒子裡,然後直接就推進爐子裡焚化。焚化的過程是那種看不見的,甚至連火焰燒灼的聲音都沒有。

只有空氣裡傳來的一股子惡臭,薰得人居然直掉眼淚。

那個白道兒的先受不了,衝出去,一邊跑一邊大叫:“老子這輩子都沒燒過這麼臭的屍體,真是臭死老子了。”

這個傢伙真是跑的比兔子還快,我和宋晴反倒是慢半拍跟在他後面跑出來。

外頭空氣雖然清新,但是裡面那個屍妖被焚化以後的味道,那簡直無法形容。那是屍臭的一百倍難聞,也不知道到底是爲什麼,燒起來的味道不僅讓人噁心嘔吐,更是臭的讓人想死。

燒出來的氣味,還帶刺激性,弄得我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出來啦,怎麼樣,那個屍妖處理了?”張靈川坐在外面的老榕樹旁等着,見我們三個都衝出來,才急忙問道。他看到白道和我們臉上的淚痕,還有些奇怪,“怎麼都哭了?屍妖和你們是親戚……”

這個天然呆……

這種冷笑話,都能說得出口。

宋晴反擊了一句:“那是你親戚纔對。”

老榕樹大概有幾千年的壽命了,樹根的周圍,還砌了一個花壇。

張靈川就是坐在呢個上面,我也跟着爬上去坐着,心有餘悸的看着那裡面,“一部分屍塊是處理了,可是……”

說了一半,我都不知道要怎麼把腳沒了的事情告訴張靈川。

“腳沒了。”宋晴坐到我的旁邊,幫我補充了。

張靈川又不是傻子,根本就不用問那麼詳細,一下就想到了,“是不是那個屍妖的兩隻沒有分解的腳丟了?”

“恩。”我失魂落魄的應了一聲,只覺得吸入這個臭味,腦袋都變遲鈍了。

突然,耳邊就是傳來撕心裂肺的嚎叫聲。

“你們會後悔的,我詛咒你們……啊……啊……我詛咒你們,你們這羣賤人,你們會後悔這麼對我的!!!”屍妖都碎成塊了,它居然在焚化爐裡頭慘叫。

我的心可真是六月飛雪一般的寒啊,我低着腦袋,不知道該幹嘛。

那個白道兒的臉色也是蒼白了,他一把就抓住了張靈川的衣領,壓低了聲音罵他,“我操啊,你個混蛋小子,把什麼玩意弄到我這邊來了,要不是看到你那兩條煙的面子上,我纔不這大半夜的來找晦氣……”

“是屍妖。”張靈川也不打算隱瞞。

那個白道兒一聽是牛逼的不行的屍妖,直接掄圓了拳頭,就是要往張靈川俊秀的臉上打過去。這一拳頭要是落下去,那張靈川高挺的鼻樑,恐怕就要被打斷了。

突然,就在張靈川高挑的鼻樑前,多了一個紅色的東西。

是一個厚厚的紅包。

那個白道兒的可真是見錢眼開,拳頭變成了一下溫柔的愛撫,另一隻手賊兮兮的抓住紅包,“張兄以後有什麼好事,還是要想着我的。只是屍妖實在太危險了,萬一要是在我這出了差錯怎麼辦?”

“不會的,你不是看見了已經變成碎肉了。”張靈川面對見錢眼開的傢伙,還是比較淡定的。

可是,即便是腦袋沒了。

身體又被分解成一塊一塊,可是那個屍妖在焚化爐裡掙扎嘶吼的聲音長達一個小時。那種吼叫聲撕心裂肺,悲痛欲絕,好像聽得人的心臟都要被扯碎了一樣。

而且各種各樣的詛咒,接踵而至,讓人聽真是心驚肉跳。

張靈川是個天然呆,他聽着聽着什麼都不害怕,還在玩手機遊戲。我以爲他會一直保持鎮靜,沒想到他突然扔掉手機,又開始往地上大吐特吐。

“怎麼了?”宋晴還想關心張靈川。

張靈川的臉色的確十分慘白,吐得真的是沒了半條命,我都怕胃酸把他的嗓子給燒壞了。以後說話就跟鋸木頭的聲音差不多,那他以後比起當陰陽先生來說,也更適合去唱搖滾樂了。

結果那白派的陰陽道人一點做兄弟的義氣都沒有,就知道損他,說了一句,“你別管他,我兄弟這是懷孕了。肚子裡頭的是屍妖的孩子,怎麼這個表情啊兄弟,這屍妖難道不是女的嗎?”

也許是這個天然呆想象力太豐富了,所以聽完之後好像吐得更厲害了,渾身都在顫抖戰慄着。

白派陰陽道人名字太長,我才簡稱的白道兒。

那白道兒也是愧疚了,他拍了拍張靈川的脊背,有些歉意的說:“兄弟,我就跟你開個玩笑,你是個男人不會懷孕的。那個屍妖即便是個母的,也沒有男人願意上是吧……”

這個邋邋遢遢的話說完,張靈川吐得更猛烈了。

最後那白道兒真是沒轍了,也坐在那花壇上看着張靈川嘔吐。他估計散漫慣了,也是隻會開這種沒輕沒重的笑話,隨便說兩句都是讓張靈川嘔吐家中的話。

外頭這邊只有幾盞昏暗的路燈,還有天邊的一路明月。

月亮已經沒有元宵節那幾天那麼圓了,可是還是那樣般無暇如玉。

一如水洗,皎潔無邊。

現在周圍的環境安靜下來,我纔看清楚那白道兒的模樣。他是個看起來有三十歲的中年人,皮膚有些黑,毛孔也很大。

酒糟鼻子,兩層下巴。

身上穿了個灰色的破道袍,道袍外面還裹了一件大棉襖。那種棉襖還是很多年前,就已經很少生產的軍大衣。

那衣服真是舊的要命,上頭都破了好幾個洞了。

肚子有些發福,但是絕對不是個胖子,倒像是常年缺乏運動,人有些慵懶水腫。就這個道士,大概是沒法和南宮世家一樣,去給有錢人接活。

即便道術再高明,人也是愛看表面功夫的。

他穿成這樣,和流浪漢真的有的一拼了。

而且南宮家始於三國兩晉的時候,祖師爺是國師出身的南宮煌。那個國師大概也是一代能人,說是能飛天遁地,轉換時空,預測未來。

就連正史都有記載,這個國師南宮煌的事蹟。

這裡我就不提了,有興趣的小夥伴們,可以到百度去搜索看看。

有了歷史淵源,還有祖傳的手藝,那有錢人就更願意花錢去找他們辦事兒。在江城幾乎是沒有任何一個道士,或者說是整個南派的地界,是絕不可能有第二個世家能在業界超過他們。

“這味道好像有毒,你們不要聞,太噁心了……嘔……”張靈川肚子裡其實沒有那麼多貨,他這麼吐也就是吐點水,還有哭膽汁。

這個味道倒不是真的有毒,是真的太臭了,可是我可能已經聞多了免疫了,胃裡居然沒感覺了。白道兒的也吐了,但是沒有張靈川那麼狠。

這段時間,真是要把張靈川折騰死了。

期間,白道兒的那人進去調整了三次焚化爐的溫度,就怕燒不死這玩意。

等到整整六十分中過去,裡頭才安靜下來。

宋晴感覺到安靜,拉了拉我的衣袖問我:“是不是結束了?”

“應該是結束了吧……你們倆要不要進去拿一下骨灰?我跟你講哦,你們最好把那東西的灰帶走。我可處理不了……”白道兒的問我們三個。

我還沒想到要怎麼處理骨灰呢,可是留在這裡,顯然不太好。

於是,我說:“那就拿吧。”

我們三個跟這那白道兒進去,那個惡臭還沒消退,只是裡頭一片漆黑。那白道兒一隻腳才邁進去,就把我們一塊推出來,“完了完了,蠟燭滅了。我們快出去……救命啊……我可不想爲了兩千塊錢死在這裡!”

“是三千啊?”張靈川提醒那個白道兒。

其實在門口的時候,我就能感覺到裡頭有一股陰冷的小陰風兒吹出來。吹得人身上的雞皮疙瘩是一個一個的全都起來了,忍不住的就在風中戰慄。

被白道兒推到外面去,才覺得那房間裡黑的嚇人。

那種黑,是伸手不見五指的。

而且裡頭三面都是槍,只有這一面開了門,那裡頭的窗戶可都是在兩米高的位置,而且一個都沒有打開來。

現在,裡頭居然吹風了。

我站在那個房子的門口,口袋裡的北斗玄魚就已經進入了掌心,耳邊立時就傳來了淒厲的哭聲。

這哭聲斷斷續續,聽着悽慘無比。

在這個哭聲裡面,還夾雜了些許嬰兒的啼哭聲。

我肚子裡的寶寶在這時候,居然也蜷縮在一起,他似乎是能看到房間裡的情況。他小手微微顫抖着,稚嫩的語氣是那樣的冰涼和擔憂,“有個小弟弟和小妹妹好可憐,還有他們的媽媽……”

指尖一下子就撫摸上小腹了,我是驚出了一身冷汗,我清楚張靈川勢必是看到我寶寶了。我擡眼朝張靈川過去,果然,他的一雙眼睛是金色的。

金色的貓眼,在看我肚子裡的寶寶。

我對張靈川起了一絲危機意識,他似乎對我的寶寶眼中也有敵意,我心裡有些忐忑,張靈川是今天才察覺我寶寶的存在嗎?

還是一開始就知道,也起了殺心?

他要是發難,我恐怕不跟他打起來都不行了。

“寶寶,不怕,有媽媽在呢。”我努力用自己的精神力和他交流希望,他能聽見我的聲音。

寶寶和母親臍帶相連,血脈相依。

似乎是真的有一種心靈感應,他似乎能聽到我的聲音,低聲說道:“寶寶不怕。寶寶是感覺,他們好像死的很冤枉,所以……所以覺得難過。”

有時候,孩子的心是最善良柔軟的。

可能一隻小鳥的死亡,都會讓他們稚嫩的童心受到傷害。

對於我們成人來說,可能很多東西都變得麻木了,我對這對雙胞胎,和懷了雙胞胎的女人並沒有特殊的感覺。

我心裡清楚,這女人怕是早就在這間屋子裡,只是還不知道自己死了。所以只是站在某個角落裡發呆,剛纔屍妖被燒死的時候怨氣很重,肯定是會感染周圍的魂魄。

至於會感染多少,我並不清楚。

如果出現厲鬼,我可能只會一個三清破邪咒上去了斷了他們。或者出於保護魂魄的目的,用佛經超度它們,但真的可能真的不會浪費多餘的時間在上面。

這件事情,如果不是我寶寶心生憐意,我想盡量保護他善良的內心可能都不會管。

“最近燒孕婦的是嗎?”我問那個白道兒。

白道兒愣了一下,才縮了縮身子,說道:“每天燒那麼多我怎麼記得?而且,也不是我讓燒的,如果不是家屬下令……”

“我……我沒時間和你扯這些,現在出現這種情況。以我的經驗是,有孕婦被活活燒死。現在孕婦被屍妖的煞氣感染,變成厲鬼了。”我直接就說了裡面發生的情況。

“我就說了,每次姓張的來都沒好事。”那個白道兒的雙手插腰,指着張靈川的鼻子就在亂罵。

宋晴的內心還是柔軟的,她紅了眼眶,“是活活燒死的嗎?那怨氣得有多重,沒死怎麼可能拿去燒了呢。”

這個問題,怕就是要問這個白道兒才知道了。

白道兒發現我們都在看着他,他纔有些委屈的說:“我怎麼知道,只要有醫院死亡證明就能燒。不過……不過,前幾天確實送來一個孕婦。不過那個孕婦是腦死亡,已經有證明了。”

腦死亡,並非是生理上的死亡,而是腦部徹底死亡。

也是醫學上,比較科學的死亡判定方式。

只是有一部分腦部死亡的人,身體機能還在繼續,比如雖然不能通過大腦控制呼吸。但是通過呼吸機,還是能繼續呼吸生存下去。

但是孕婦腦死,腹中的胎兒不一定會死亡,而且還有可能繼續成長。

可要想懷胎十月生下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我沉默了一下,才說道:“可是,一般屍體要停放三到五天才會拿去燒吧?你作爲白派的先生應該知道,人死了以後,三天之內魂魄都在身上。你拿去燒,他們會很痛苦的,而且還是雙胞胎。成了厲鬼就不是我們的錯,而是你們操作不當了。”

“哎喲,當然是建議家屬不要那麼急着燒,可是他們塞了……”那個白道兒說道自己拿紅包的地方,可以嚥了口唾沫。

這收紅包,本來就是他們這行的規矩。

一年勞多少油水,完全看死者家屬大不大方。

居然有死者的家屬,塞錢讓人提前燒自己的親人,體會烈焰焚身的痛苦。這個親屬,腦子裡都特麼想什麼啊?

這要是變成厲鬼出去,非把他們纏死了不可。

我問道:“知道是死者家屬,在江城,是哪一家哪一戶嗎?這些你們應該是在檔案裡有的,不是嗎?”

“好像……好像是姓高吧……我不管,這些厲鬼嬰靈是你們弄來的。你們三個處理完了才能走……”白道兒說着就給自己點菸抽了,他臉的臉色都白的不成樣子了。

我相信要不是面子撐着,他早尿褲子了。

我一直都在觀察這個白道兒,總覺得他不是半桶水,就是個假道士。

不過這些都不關我的事,跟我有點關係的,還只有他那一句話。

姓高。

不會還是那個高家吧!!

高家是腦袋壞掉了嗎?

怎麼可能在家裡遭遇了這麼多變故以後,又弄出一個活活燒死孕婦的事情,來噁心自己。我的腦子裡已經有答案,這個高家,怕是也和連君宸一樣得罪了什麼人吧。

這事兒,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應該就這麼把這三隻厲鬼超度了。

也許,他們將來是能夠成爲破解高家那些怪事的重要線索。我想,高家這件事,南宮池墨卷進去,我再想逃避,現在未必能再獨善其身了。

我低聲說道:“我讓我的孩子進去和他們做一個交流,你們不要打擾,也不要說話。我看看到底是什麼事情,希望他們能放行,讓我們把骨灰盒帶出來就好了。”

“不殺厲鬼嗎?”白道兒緊張了。

我看着他,笑了:“如果商量的好不殺,而且他們的目標不是火葬場,應該會離開這裡吧。”

張靈川的貓眼兒一下消失了,有些複雜的看着我,“果然……果然是陰胎,我一開始還以爲我自己看走眼了呢。”

“恩,我寶寶是凌翊的孩子。”我在試探他。

誰知道他居然是柔柔的笑了,那笑容清蘊如同在水中緩緩綻開的芙蕖,“好可愛的小東西,他再對我笑。”

張靈川對我的寶寶沒有敵意了,我纔是放下心來,摸了摸肚子,問道:“寶寶,能進去和那兩個弟弟妹妹說話嗎?”

我相信我的寶寶,他能說服簡思那個乖戾的孩子,現在同樣也能把裡面的兩隻怨氣纔剛剛開始的嬰靈說服。

寶寶一下從我的小腹飛出來,白色的身體在我懷裡一蹭。

他飛起來親了我的側臉,才一下鑽進了黑暗的房間。

房間裡漆黑一片,什麼都沒有,但是唯有他小小的拳頭大小的身子如同璀璨夜明珠一樣在房間裡亮着。

“我操,你們都是怪物!敢情你這個漂亮的小姑娘肚子裡的,特麼纔是屍妖的種啊……”白道兒驚叫一聲,卻好像是平淡的就接受了,臉上平靜的和今晚的月光沒什麼兩樣。

“什麼怪物啊,多可愛的小寶寶,我是他乾媽。”宋晴摟着我的胳膊,還在誇我的寶寶可愛。

突然,她的視線不經意就看到了側面突然出現的一雙繡花鞋。

那雙鞋子就像染了血液一樣的紅,可是紅色緞面兒上又用金線繡着刺繡,因爲看見的時間太短都不知道繡的是什麼。

可是那鞋子上,只是有一雙腳,沒有腳的上半身。

“蘇馬桶,快看,屍妖的腳。他媽的,不能讓它跑了,我去把它給抓回來。”宋晴已經追出去了。

腳穿着漂亮的繡花鞋,還在跳舞,舞蹈有些像是中國古代的古典舞蹈。

發現宋晴追過來,居然朝遠處的黑暗裡逃跑了……

我寶寶在房間裡,我當然不能離他太遠,只能在宋晴身後跺腳喊道:“你他媽回來,別管那雙破玩意了。

宋晴固執的時候,要是肯聽我的話,母豬都會上樹了。

那雙穿着繡鞋的腳,在黑暗中白皙的叫就跟會發光一樣白亮白亮的。宋晴就跟脫繮的野馬一樣追上去,嘴裡還在不停的叫罵着,“你給我回來,我抓住你了,一定要把你大卸八塊。就剩兩隻腳了,還給我作妖!!!”

我實在沒辦法,只能拜託張靈川,“靈川,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宋晴。她雖然是師父的孫女,卻還沒有對付惡鬼的經驗。你負責把她拉回來就行了……”

“好,我這就去。”

張靈川本來就是一個很樂於助人的人,他聽完我的話。從自己的揹包裡抽出了銅錢劍和羅盤,衝着宋晴的背影就衝過去了,他嘴裡也喊着,“宋學姐,等等我,讓我跟你一起去追。”

我的本意是讓張靈川把宋晴拉回來,沒想到他喊的卻是要和宋晴一起去追那兩隻在黑夜中跳舞的腳。

我總覺得,它突然出現,會是一個陷阱。

紅色的繡鞋慢慢的就消失在我們,走的時候就跟妖異的火焰一樣,在空氣中來了一個旋轉,舞姿曼妙輕盈。

很快,張靈川和宋晴兩個人也跟着消失在黑暗裡。

我算是服了他們兩個的本事了,明明知道很有可能是陷阱卻非要跟上去。不過,我要不是因爲我寶寶在房間裡,我可能也會跟着過去。

因爲錯過了這一次,以後再想抓這雙來無影去無蹤的腳,恐怕是難上加難了。

那間房間幽森一片,時不時還傳出嬰兒的啼哭聲,冷風嗖嗖的從裡面吹出來。慢慢的我的寶寶和那兩個孩子玩起來了,大概是同齡人之間,真的有那種說不出的默契和表達。

所以那兩個被焚化爐燒死的孩子,並沒有排斥我的寶寶。

隨着哭聲漸漸的消弭殆盡,偶爾還能聽見裡頭傳出來悅耳的銀鈴一樣的笑聲。我寶寶其實很聰明,他從一開始進去,就只是跟那兩個孩子玩。

並沒有做躲過的,讓人起疑,或者問一些勾起他們傷心往事的話。

反倒是和他們一切玩,慢慢的走進這三個人的內心。

那個白道兒的一直陪在我身邊,他坐在門口附近的水泥地上,手裡抓着煙,眼神有些渙散。

他大概是實在等的無聊了,纔跟我搭話:“你那個鬼娃兒在感化他們?”

“恩。”我輕輕嗯了一聲。

我不想傷害或者超度這三隻厲鬼,我寶寶又喜歡交朋友,不如先讓寶寶進去和他們說說話。

反正,他們剛剛成爲厲鬼,力量非常渺小。

也根本不是我寶寶的對手。

“你不怕你的鬼娃兒被他們害了?裡的頭的可都是厲鬼!!”他顯得比我還要激動,似乎要譴責我這個當媽的不負責任。

但是,我在這裡看着,其實就是爲了保護我的寶寶。

既然我的寶寶想救這三隻厲鬼,他自然要慢慢學着獨當一面,以自己額力量去面對一些事情。

雖然他還小,但他和別的孩子還是有一些不一樣的。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做出這樣一個決定,總覺得這樣讓他自己去決定自己的要做的事情,是對他最好的。

想了想,我才說:“裡面的厲鬼才剛成形,傷不到他。如果,感化了他們,還能給你們減少不少的麻煩。”

“感化了他們,就讓鬼差帶走啊,可千萬別留在我這個地方。”那白道兒抽了一口煙,有些憂鬱的看着黑暗的蒼穹。

我皺着眉頭,心想這三個厲鬼都成這樣了,未必能去幽都。

大概也只有張靈川這樣的陰陽代理人,才能把他們帶回去,但是前提是他們不會變成煞之類比較難搞的鬼魂。

而且,這三隻鬼魂現在只是沒明白過來,自己爲什麼受了那麼多苦。爲什麼會有烈焰焚身的痛苦,那種被活活燒死的感覺,絕對是世間對殘酷的一道刑罰。

沒有之一!

會讓人活生生的感受到肌膚被燒灼,身上的焦糊味嗆到肺裡,高溫不斷的融化着身體。靈魂在已經焚燬的身體裡,不斷的感受到烈焰焚燒。

這種苦痛化成怨氣,那絕對是要成爲煞。

成爲了煞之後,他們一開始只是仇恨,等他們明白過來,想起來一些讓他們無法忘記的仇恨和記憶,自然不會留在火葬場。

我想,如果今天沒有我們的介入,他們也應該會離開火葬場去找高家人復仇。

不過這些話,我都沒和這個白道兒說。

他在火葬場工作的年頭比我久,遇到的事兒也不少,自然是沒有我班門弄斧的機會。

我只是回答他:“這些鬼魂肯定不會在火葬場太久,不然鬼魂都留在火葬場,你們這些工作人員,豈不是每天都要倒黴?”

我說完,他好像表示認同了,點了點頭,沒說話。

大概是晚上又安靜,又沒事情做。

那個白道兒又覺得無聊了,低聲跟我嘆道:“能走就好啊……火葬場其實事兒不多,鬼魂其實還挺聰明的,知道這地兒只是燒他們的地方。埋,還得往下邊蓮花峰那頭陵園裡……”

我沒說話,我知道他是心裡空,就想多說說話。

換了是以前的我,哪兒能這麼淡定,肯定也是這麼一直說話讓自己心裡保持一種平衡。

就聽他又說:“夜路走多了,也會見着鬼不是。其實,幹我們這行的,說事兒少吧,平時也不出事。但是,發生的概率肯定是比其他地方高,那麼多屍運來,總有不明白事理,覺得我們燒它們是欠它們的。這對母女,對了,他們是龍鳳胎,還有個兒子。其實,他們並不是第一個在這裡變成厲鬼的了。”

“平時反正這種事,你們怎麼處理?”我當做是隨口一問,其實心裡頭是想套這個白道兒的話。

雖然江城姓高的很多,可我就覺得這三隻厲鬼,就是和那個高家有關。

這種直覺也許在很多人看來不是很準,也是無稽之談,但是從我經歷到現在。很多事情都是直接針對高家的,我覺這次的事情絕非巧合。

“無非……就是把骨灰盒往深裡埋,或者讓家屬趕緊帶回去。這樣厲鬼,也會跟着走了……”白道兒一根菸抽完,扔在地上,突然笑了一下,“當然,我們這行裡,也是死過人的。那都是命不夠硬的,大概是我們遇到的比較多,都免疫了,很少鬼魂會真的殺我們玩。”

“你們不殺鬼嗎?白派的陰陽道人,想必也有令人敬佩的絕學,自保才能一直幹這行……”我覺得我有點像採訪特殊工作者的記者了,但是我確實只是出於好奇心的問他。

那個白道兒又是自嘲的笑了,“殺鬼也要有真材實料,可有真材實料的,能來乾白派的活兒?當然,我們這邊有很多規矩,這些規矩是祖輩傳下來的,很多時候是能保命的。也有自己個兒的秘術,相對而言,不是很危險。”

“什麼秘術?墨斗陣嗎?”我掃了一眼這個男人的手指頭,他的手指頭上纏了一根紅線。我想,他肯定會死會墨斗陣。

老爺子就跟我講過一種白道兒的獨門的絕學,門檻很低,幾乎人人都會。

就是在以墨斗線作爲陣法,在一個空間裡不斷拉出陣法的線條來。再往線上繫上銅鈴,陣法的威力不能說特別大,但是普通的鬼都能對付。

他見我識破了,憨笑了一下,順手就把握着紅線的手塞進口袋裡了,“不愧是陰派傳人,被你一眼就看穿了。你們陰派還真是奇特,把鬼娃娃養在自己肚子裡,我也是第一次聽聞……”

我看着個有些五大三粗的男人,總覺得他是粗中有細,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無能。否則,也不會和張靈川關係那麼好。

張靈川結交的人,不應該是不會半點道術的普通人。

“這個傳出不好,能替我保守這個秘密嗎?”我笑着問他,心裡還是有些忐忑的。

這個人是個明白人,我相信他不會無聊到把這個說出去。

但是,我還是怕我寶寶會變成了靈體的事情被人說出去,最後影響到他未來的成長。

他點了點頭,“幹我們這行最重要的就是保密工作,不然那些達官顯貴送來燒的屍出了問題,隨便一個都是大新聞。”

“所以,你剛纔說的高家,是那個高家對嗎?”我凝神看他,表情有些凝重。

這人臉上的笑僵住了,慢慢的才吐了一口氣,“被你猜出來了!!哎,也真是作孽啊,高家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我沒插話,等着這個人把話繼續說完。

大概要說出高家的事情,還是有一些心裡障礙的,畢竟是我市的權貴。

白道兒沉默了很久才說道:“你如果非要打聽,上我這兒,估計問不出什麼。我只知道,這個女人好容易進入高家,就被邪祟附身了,搞得腦死亡……”

說實話,高家的是如果不是和我息息相關,我都不想打聽。

聽到白道兒說到這裡,我立刻就明白過來了,房間裡頭的那個女人多半是被附身幹了很多事情,而自己本身卻不知情。

高家的人感到了害怕,纔會不顧腹中胎兒的死活,叫人先燒了身體。

也許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是真的腦死,而是被鬼魂附身了,導致大腦被別的東西控制。醫學上纔會誤判,判斷出了腦死的結果。

那白道兒說話,就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聽着就是打發時間。

他突然語氣變得深沉,又說:“我聽說南宮家的道士,在高家那邊,都死好幾個……”

“噓,先別說話。”

我側耳傾聽,是能夠聽見房間裡我寶寶奶聲奶氣的聲音的,“阿姨,你們……爲什麼會在這裡啊?”

他開始嘗試和那個女人做交流。

“我也不知道,這裡好冷,我的身上好痛。”那個女人怨氣其實並不大,她大概是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亡了,但是總體意識還比較迷茫。

那種狀態就好像腦子裡一片空白,卻有一種莫名的說不出的淡淡的憂傷,畢竟沒有一個人能夠平白無故的接受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

對於這個女人來說,她就是莫名的發現了自己的死。

兩個嬰靈似乎也感受到了女人身上的惆悵和怨氣,跟着也悲慟的哭起來。

哭聲尖利悽絕,叫人聽的心驚膽寒。

我的寶寶很溫柔,柔聲在勸慰這個女人,“阿姨,別哭了,寶寶會保護你和兩個弟弟妹妹的。寶寶抱着阿姨和兩個弟弟妹妹,你們就不會冷了。”

女人悽慘的哭聲慢慢的也就停了,那兩個嬰靈也跟着停下了哭聲。裡面安靜了很久,就見寶寶的小手分別抱住了兩個詭異的嬰靈。

小小的下巴,又靠在那個女人黑色的頭頂上。

這樣的畫面很溫馨,兩個嬰靈身上的煞氣也逐漸的變淡了。在寶寶的小手裡反倒是能夠安穩的閉上了雙眼,似乎是要睡着在我寶寶的懷中。

那個女人變成鬼魂以後,反應有些呆滯,半晌才問道:“寶寶,你是誰的孩子,爲什麼會來這裡呢?”

“我媽媽在外面,她想進來拿東西。但是害怕驚嚇到你們,就讓寶寶進來和你說一聲。”我的寶寶直白的回答那個女人的問題。

“拿一個東西?”那個女人狐疑的問道。

我的寶寶在房間裡,白色的發着亮光的手指頭指了指那個用來燒死屍妖的焚化爐,“我們要拿走那個,不知道阿姨您介不介意。”

“那東西和我們無關,讓她進來拿走吧。”那個女人摸了摸我寶寶的小腦袋,語氣柔和了下來。

那個樣子一點都不像是被焚化爐焚燒過的厲鬼,倒真的很像一個慈愛的母親。彷彿要將天下間對溫暖的柔情,全都給自己的孩子。

我刻意邁動左腳,從開啓的小門裡,進入房間。

我招了招手,寶寶就飛進了我的懷中,我摟着寶寶和那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對視了一眼。在這裡我才完完全全看清楚這個女人的樣子,她身材清瘦,身上穿着粉色的睡裙,脣色蒼白異常。

那女人看到我,眼中沒有敵意,是靜靜的看着我,也沒有要干涉我行動的樣子。

想來,我只要不表現出對她有威脅的動作,在這間房間裡都是安全的。

那個白道兒的也跟着進來,他畢竟是在這裡做活的,什麼樣兒的鬼魂沒見過。面對那個女人冰冷安靜的眼神兒,他就當做沒看見,幫忙從爐子裡面收出骨灰來。

一活人的骨灰其實分量很大,根本就不是一個骨灰盒能裝的下的。送去火葬場燒完,拿回來的骨灰一般但是選擇比較大塊的骨頭裝進去,做個樣子。

這個屍妖的骨灰肯定是要清理乾淨,全部帶走,留點粉末在裡頭。

在將來都可能會留下禍患,所以白道兒拿的是一個類似金壇的東西。

那種金壇似是裝酒的酒甕,窄口,圓肚子。

在北方可能沒有那種習俗,南方有些地方水脈遍佈不適合埋人。所以衍生出一種樹葬,很多人都是將死去之人的屍骨放在這種金壇中。

將壇口密封,或放於樹洞。

或放於樹下,擺放成形狀。

我記得距離南城不遠有個小村子,村子裡隨便一棵榕樹下都有很多這種金壇。原本看着像是放酒的,偶有看到破損的,才知道里頭放的是死人的屍骨。

當然這般直接放在樹下,容易遭到破壞。

如果有心的話,是可以埋在樹下的。

反正金壇比起棺材來說更節省,也更適合窮人。當然,現在金壇已經不是有錢或者沒錢的標誌,只能代表一個地域的習俗。

火葬場裡除了骨灰盒之外,還有各類的棺材。

當然,江城和南城並不遠,也有很多南城周邊的人,金壇也是不可缺少的。

白道兒就是拿着這金壇把屍妖的骨灰全都麻利的弄進去,把金壇裝滿來,密封了金壇的壇口,才低聲招呼了我一聲:“蘇小姐,快……快幫我一把。”

“好!”我拍了拍寶寶的肩膀,想讓他回去。

這樣,我才方便騰出手來,幫忙那個白道兒搬東西。況且,我寶寶今天晚上出來的時間已經夠了。

寶寶立刻明白過來,輕輕的用腦袋蹭了蹭我鎖骨的位置,然後便快速的鑽進我的肚子裡。

我騰出了手,忙和這個白道兒一塊把屍妖的骨灰弄出去。

那個大罈子可真是重死了人,我和白道兒兩個人一起擡出去,我們兩個還是出了一身汗。纔剛搬到房間外面沒多久,就放下了金壇,呼哧呼哧的在原地喘氣。

汗液冰冷在了額頭上,我平緩了自己的呼吸,只覺得今天這一天過得實在漫長。要是今後的每一天,都是這樣的漫長,那我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外頭月亮高掛在正當中,時間頂多也就是十一二點的樣子。

我們身後一陣陰風颳過,吹得頭髮絲亂舞,我回頭一看。就看到一襲粉色從眼前晃過,直接就鑽入了黑暗裡。

我想應該是那個女人,帶着她的孩子離開了。

但是房間裡頭突然就有了亮光!

那在東北角點燃的蠟燭突然自己就亮了,火焰明朗穩定,一看就是陽間纔有陽火。遠遠的似乎就能感覺到火焰上的溫暖與舒適,宛如是有一道溫暖的熱流流入人的心房。

周圍有些陰冷的空氣,也慢慢的似乎變得有些暖和。

我心頭一凜,這個被吹滅的蠟燭,它能自己亮起來嗎?

“你的蠟燭有自燃功能?”我奇怪的問那個汗流浹背的白道兒。

他身子骨真是虛,搬個金壇,汗居然流的比我一個女人加孕婦還要多。他一邊用袖子摸着額頭上的汗,一邊說道:“怎麼可能自燃……”

這番話說完,他臉上立刻生出了警惕,又道:“是有人進去了吧?!!那蠟燭是不可能自燃的,又不是塗了磷粉!!而且,鬼魂也是不可能點亮陽火的。”

他排除了兩種可能之後,那就只剩下活人進去這一條了!

我們這才一轉頭的功夫,房間裡就進去別的活人了?

我搞不清楚狀況,卻不想再進那個有森森的房間了,就站在門口朝裡面喊了一聲:“有人嗎?剛纔是你進去了嗎?”

北斗玄魚只能幫助我在黑暗中看到邪祟,可不能幫我在黑暗中找到活人啊。

裡頭沒人迴應,只有一步一步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腳步聲。

那裡面果然是進了人了,只是那個人是偷摸進去的,好像要故意避開我和這個白道兒的視線。可是她卻不想破壞規矩,進去了以後寧可驚動我們,也要在東北角的地方點燃了一支蠟燭。

“電閘在哪兒?”我用手肘捅了捅那個白道兒,低聲問他。

他也小聲的回答我,“我去給你拉開,就在門口的牆上。”

白道兒過去拉開了電閘,我剛好走到房間的門口,把房間裡的燈打開。雖然這麼做,有點壞了規矩,可我實在是想知道里頭到底是進了什麼人。

這黑燈瞎火的,我是絕對不會貿然闖進去的。

燈在打開的一瞬間,閃爍了幾下,房間在變的亮堂起來。

我在燈第一下閃爍的時候,就看到那個人窈窕頎長的背影,那個背影我太熟悉的。那是司馬倩的背影,我心裡一凜,大喊一聲:“司馬倩,你來這裡幹什麼?”

那司馬倩回頭看了我一眼,就當着我和那白道兒的面,踩着腳下一切能夠利用的東西,雙腿一蹬,居然是跳上了高處的那扇窗戶。

她就跟個功夫絕頂的盜賊一樣,隨手就打開了窗戶的閥門。

“呲溜”一聲,人就沒影兒了。

白道兒愣住了,因爲司馬倩動作實在太快了,他站在原地半天,才反過來問我:“你認識剛纔那個女的?她進這裡幹什麼啊,這裡沒什麼東西可以偷的。”

“認識。”我隨口一回答,然後才猛然反應過來。

沒什麼可以偷的?

那司馬倩來這裡幹嘛?

半夜三更的,來這裡打醬油嗎?

我立刻問那個白道兒,“快去看看,有什麼東西少了。”

“這裡是燒死人的單獨的一間,你以爲,都是給那些有錢人單獨開的小竈。你以爲這裡有什麼值錢的,就算有也被燒成灰了。除了他們不要的骨灰盒,還能有什麼。”白道兒看看四周圍,覺得有人來這裡面偷東西實在荒唐。

這個地方的確是有別於其他焚化爐,那邊要是開啓,所耗的能源就大了。而且房間也大的多,只要送來屍骨,就能往爐子裡頭送。

而這間房,是張靈川託關係找的。

這個白道兒還特地,半夜裡在這等着我們,給我們單個的開爐子。

平時,這間房,只提供給有特殊要求的死者家屬。所以,有錢人就是任性,在火葬場都有vip特權。

我特麼也不知道,司馬倩到底是腦袋被什麼踢過了,居然跑到火葬場來偷東西。

但是,我還是心生了警惕,說道:“不管怎麼樣,你先看看有什麼少了的。哪怕只是沒人認領的骨灰盒,要快!”

那個白道兒聽了我的話,開始找起來。

他突然“嘶~”了一聲,好像發現了什麼,“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少了一罐子骨灰,這個賊也真是怪,偷骨灰幹什麼?難不能還拿回去泡水喝。”

這個該死的白道,他隨便說一句話,就夠噁心的。

“少的是不是高家那個懷孕的女人的骨灰?”我不知道爲什麼能聯想到司馬倩偷的是這個,只是下意識的問這個白道兒。

白道兒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說:“好像是啊,不過那麼多盒子,我真的分不清。”

我想火葬場的工作人員要都和他一個鳥德行,還不得把這個老爹的屍骨,和那個老孃的屍骨弄混起來了?

腦子裡雖然調侃起來了,但是立刻就反應過來了。

這個司馬倩,拿走這個女人的骨灰,那肯定是有陰謀的,現在去攔住她應該還來得及。

我急忙拉住白道兒身上的衣料,“我們現在出去,去個電話先讓門口值班的攔住那個女賊。把她給抓住,就知道她偷什麼了。”

剛要衝出去,外頭的門卻突然被人給關了,從裡頭怎麼也打不開。

絕對就是司馬倩,怕我們出來,然後才把門給鎖上了。

這個該死的女人,我現在真想掐死她!!!

我心想,媽的電閘還在外面呢。

她把門給給關了,不會連電閘一起拉了吧?

腦子裡纔剛有這麼個念頭一閃而過,我就後悔了。

我剛纔就不該這麼想啊,所有我想過的倒黴的事情,都他媽的會發生。

一瞬間,外頭傳來一聲高跟鞋踩動的聲音,電閘拉閘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響起來。周圍立刻變得無比的昏暗,只有那支蠟燭它正在亮着。

人類本來面對黑暗,就有一種本能的懼怕。

尤其是這種四面都是焚燒爐,剛纔屍妖焚燒的氣味還沒有完全散去的密閉的空間裡。那更是容易讓人產生害怕和懷疑,周圍的黑暗讓我的心一下就懸來。

“啊——”那個白道兒被突然間的黑暗,嚇了個半死。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是外頭的電閘被拉了。他立刻去門口查看情況,那扇門他擺弄了有一會兒了,都沒大概。

我估摸着,是從外頭讓人給反鎖了。

司馬倩可真是夠損的,把我和這個白道兒一起關在火葬場的焚屍房裡。臨了還怕嚇不死我,順手還把外面的電閘給拉了。

我特麼的是挖她祖墳了嗎?

她竟然這麼對我!

我真是要被司馬倩給活活氣死了,站在原地全身發抖,“司馬倩,你他媽缺不缺德啊。你偷了東西就偷了,還把燈關了。”

罵完了司馬倩,我才覺得周圍有些陰冷。

雙手都抱住了胸,想通過這一點,保持身體的體溫。

可是這裡面就是冷,就跟那種冷凍儲藏室的似的,我轉頭看向那個白道兒的。白道兒的那一張臉,在燭光下,也是蒼白的嚇人。

“門好像被她從外面反鎖了,我們出不去了。那個小偷到底想幹嘛啊……”白道兒身子打着哆嗦,似乎是在這間房間裡恐懼到了極點,語氣裡透着絕望。

我卻不覺得我們兩個出不去,即便現在出不去。

明天早晨火葬場開工,還是有工作人員會把我們救出去。除非現在就有人竄出來,把我們塞進焚化爐裡燒了,那纔是徹底的沒救。

“沒事,沒事,那窗不是還開着嗎?我們都手機,先打電話求救。實在沒辦法,還能從窗戶出去。”我低聲安慰着白道兒,自己的內心裡卻也十分的忐忑。

其實爬窗戶是一個下下策,最好的辦法還是從正門出去。司馬倩身材纖細,才能那麼輕鬆的爬出去。

那個白道兒的少說有一百四十斤,是不可能從窗戶鑽出去的。而我要是沒有懷孕還好說,現在肚子已經四五個月了,根本很難從那麼狹小的窗戶爬出去。

周圍的黑暗,還有這裡環境的特殊,都讓我渾身冰涼。

尤其是空氣裡燒過屍妖屍體的味道,更讓人無法忍受,很想噁心的吐出來。

我想司馬倩只是暫時把我們關在這裡,她也是害怕,我們把她攔在火葬場裡不讓出去。白道兒已經掏出了了手機,往外頭打電話,恩了半天,才顫抖的跟我說:“沒信號。”

“別怕,有可能是被信號干擾器干擾了。”我沒敢講司馬倩養了一隻小鬼,鬼魂也能干擾到手機信號。

想要破除這個干擾,只能抓出那隻小鬼藏身的位置。

那隻小鬼應該是躲在這間房間裡,我手裡頭攥着北斗玄魚,卻沒辦法產生透視。它要是躲在那個隱蔽的爐子裡,我還真不一定能把它抓出來。

況且鬼魂是能夠穿牆的,它要逃跑只要穿牆而過。

而我就倒黴了,我可沒法從厚實的牆面穿過去,也只能慢慢想辦法先把這隻小鬼誘捕出來。然後,再想辦法打電話出去了。

電話肯定是不能打給火葬場的門衛,讓他們攔住司馬倩。

司馬倩眼下肯定是跑遠了,說不定,還能把門口屍妖的骨灰一起偷走。不過那玩意實在太大,她一個弱質女流,未必是能拿走。

要是她真能弄走,我們被關在裡面,也奈何不得任何事情的發生,那也只好聽天由命了。

周圍又想起了,一聲一聲的怪聲。

就好像拖鞋在地上來回走動的聲音,但是在這個昏暗中,又找不到什麼人影之類的東西。那個白道兒今晚估計是要嚇成神經病了,他打開手機的背光燈滿地的去找這個聲音的源頭。

貓着腰,找了一陣子,白道兒用手臂擦了擦額頭的汗,“蘇小姐……蘇小姐,好像還有鬼……”

“蠟燭還亮着呢,怎麼能有鬼呢。”我知道是司馬倩放出來的家養的嬰靈,也不是什麼這裡本土的鬼魂,所以想先安撫一下這個白道兒的情緒。

沒想到在我話音剛落,那個倒黴孩子就跟我作對一樣,突然就變成一道黑影出現。一張嘴就對着那蠟燭上的燭火吹涼氣,一瞬間,這間房間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唯有這個白道手中的背光燈照在了地上,形成了一道光斑。

光斑之下,是水泥地。

水泥地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有一塊嬰兒腳掌大小的血腳印,看着就讓人覺得頭皮發麻。渾身的汗毛都要立起來了,我清楚是司馬倩養的那隻嬰靈在捉弄我們。

白道兒估計嚇得要瘋了,手中的手機一下就嚇得摔在了地上,屏幕是四分五裂。他臉上的表情,是又心痛,又是恐懼那黑暗裡的東西。

那可是蘋果而手機,現在出到第六代,還是加長版的那種plus。

嘖嘖,怎也得七千多了。

屏幕碎了,心也碎成了碎片吧。

白道兒撿起自己的手機,那個手機屏幕雖然裂了,可是電容屏好像是沒有壞。劃兩下,居然還能用,各種功能都沒什麼大問題。

他站在原地操作了一會兒,臉上似乎是紅了,是那種憤怒的紅。他用手機背光燈到處照着,另一隻手塞進口袋裡,把一根紅線抽出來,“小寶貝,你害的哥哥的手機砸壞了,你快出來。哥哥保證不打死你……”

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老大叔,在一個還未足月的嬰靈面前,自稱自己是大哥。

我嘴角是跟着抽搐了,不過我想那個白道兒是真的被激怒了,打算要對付這個司馬倩圈養的小鬼。

我一時想不到誘捕那隻小鬼的辦法,乾脆就跟着這個白道兒走。

他的手機背光燈照在水泥地上,地板上就是一塊一塊的多出血色的腳印,一路走下去。就見到這個血腳印走的滿屋子都是,我跟在後面一頭霧水的走着。

那個血腳印就跟玩兒似的,在這個可怕的房間裡一臉轉了好幾圈,把我的腦袋都快要轉暈了。

突然腳踝就感覺絆了一下,伸手一摸,居然有些熱流涌動的溫度。

是……

是一根紅線。

紅線上還有鈴鐺,我這麼一絆,鈴鐺響了。

那個白道兒發現了我被絆了一下,回頭看了我一眼,將食指豎在脣邊,一臉的陰沉。

我立時就明白了,這個白道兒是假裝被這個孩子耍的團團轉。其實暗中已經將紅色的墨斗線,拉的整個房間都是。

我的眼睛稍微一掃,就能看出這個陣法的複雜。

中間有甲午玉清封鬼咒,三清破邪咒,還有天雷地火甲冑當中不同的玄妙和精髓,而且這其中還有我比較生疏的一些符咒,這些符咒老爺子是給過我竅門,我只是一直沒有機會運用。

瞧着他這個打陣,我腦子裡似乎有了更多的心得和體會。

看來這個白派的陰陽道人,也並非全然無用,他的這個墨斗陣可真是了不得。每一個位置都佈置的恰到好處,和南宮池墨的手法比起來,那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這個嬰靈哪怕今天是插上翅膀,也難逃咯。

突然,就聽到周圍的鈴鐺全都劇烈的響起來。

那個白道兒也在東北角蠟燭熄滅的地方停住了腳步,冰冷的目光看着角落放蠟燭的地方,一腳就狠狠的踹上去了,“你當你大爺我有十個腎啊,辛苦賣腎買的腎六,就這麼壞了。老子今天不打死你這個小兔崽子。”

他對着那個角落裡被困住的嬰靈,那是往死了打的拳打腳踢。

我其實挺想提醒白道兒,告訴他那個還得他碎屏的小兔崽子已經死了,恐怕是不能再死第二次了~

“嗚嗚嗚嗚……媽媽……媽媽……救救我……嗚嗚嗚嗚……我要媽媽……壞大叔,我討厭你。”那個嬰靈哭起來真是可憐啊,而且顫抖的聲音都嘶啞了。

可是那個白道兒還是跟流氓打架一樣,臭揍它。

一下一下雖然會很疼,不過對於靈體應該是沒有實質性的傷害,現在那個白道兒的估計也就是在泄憤。

我看他憤怒的樣子,都不好攔住他,這個蘋果六的確很貴。要是我的蘋果六給碎了,心裡頭也會滴血的。

我的寶寶都有點害怕了,在我肚子裡低聲的說道:“媽媽,那個叔叔好凶哦~爸爸有點害怕了……”

“寶寶不怕~他不是兇,他是心碎了。”我撫摸着肚子一本正經的和我的寶寶說着。

我的寶寶也有點同情白道兒了,“心碎的叔叔真可憐。”

那個小傢伙其實就是剛出生的嬰兒那麼大,絳紫色的身體被纏了紅線,身子動彈不得。紅色的眼睛委委屈屈的看着白道兒那張生氣的臉,“壞叔叔……壞叔叔……嗚嗚嗚……”

它哭的真是梨花帶雨,白道兒也不心軟,狠狠的在它的小臉上掐了一把,“你特麼才壞,老子的腎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一聽到腎六,就明白白道兒在在說什麼。

咱這蘋果六代手機,七千多吧,傳說剛好是黑市上一顆腎的價格。

所以還有別個雅號,叫腎六。

小傢伙被抓住了,信號肯定是恢復滿格了。

我先給宋晴打電話,“喂,宋晴嗎?你和張靈川在哪兒?”

“我們回學校了啊。”宋晴回答的很輕鬆,她嘴裡似乎嚼着泡泡糖,說道,“屍妖的骨灰你不用操心了,我和張靈川已經用井水法送走了,對了。你那個白派的陰陽先生走,怎麼也不和我們說一聲。”

“我們還在火葬場呢!”我氣得不打一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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