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書？”洛宸這才注意到，還有一個巨大的書架停在密室的一角，雖然這密室很是簡陋，但書架上卻沒有一點灰，看得出來，長孫無遜對這書架上的每一本書，都視若珍寶。也一定在閒暇的時候，瀏覽過不少。
“這裡是長孫家的密室，那書架上的藏書不錯，我不過是了了翻閱了其中的幾本，都覺得受益匪淺。”洛華將其中的一本遞給洛宸，上面孫子兵法的四個字，已經有些暗淡了。
這本書本身沒有什麼稀奇，世間的孫子兵法多了，但上面的註解卻非常特別。洛華雖然不懂行兵打戰，但上面的話，她倒是覺得很有一番道理。
果然洛宸翻了兩頁，便十分感興趣，“這書真不錯，看來需要帶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怕是不行吧，萬一長孫無遜發現少了一冊藏書，他會如何做想呢？”洛華有些擔心地問道。她在不經意間窺伺了長孫家的秘密，會不會有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的一天呢？
而且這裡藏書雖多，但長孫無遜心細如塵，倘若少了一卷半卷，未必不會發現。到時若然他發現有外人進了這密室，說不定又要將自己轉移到別的什麼地方去。
爲了一卷藏書，暴露了這一切，可是不划算。
“這姐姐就不用擔心了，他暫時是回不來的了。”洛宸說得很是篤定，但瞧得洛華還是一副不解的模樣，遂是解釋道，“楚曦霖的軍隊已經在江南集結完畢，來日就要上京師了。長孫無遜是左將軍，自然調去了前線，估計一時半會，是不能回長孫府了。”
聽到這裡，洛華纔是鬆了口氣，這倒是一個不錯的好消息，起碼自己這幾日，不用再面對長孫無遜了。
她想要躲着長孫無遜，她的那套把戲，早晚都會被他識破。她的身子，對他也是最大的誘惑。只是被困在這小小的一方天地裡，讓洛華不知道應該如何自處。
是回到那個爾虞我詐的皇宮，報復所有對不起自己的人？還是留在這黑暗冷清的密道，用無邊無際的黑暗做屏障，讓她不至於再受傷。
出去自然是片體鱗傷，可留在這裡，也不是安身之所。
“姐姐，我帶你出去吧。我們可以去前線，老淮王是仁君，跟着他要比跟着這搖搖欲墜的朝廷好上許多。”洛宸見得洛華眼眸暗淡，於是勸說道。洛華卻是微微搖頭，她如何可以去前線，如何可以離開那個無
情無義卻是一定要回去的皇城。
有很多事情，不是心裡想着要放棄，便可以放棄。
“不。我就留在這裡就是了。你且把出去的路，告訴我就是了。”洛華已經決定要留下。她不是狠絕之人，但從來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倘若是欠了她的東西，自然是要一件一件地討還回來。
“可是。”洛宸臉上露出爲難的表情，但到底還是尊重了洛華的選擇，“這處密室很是複雜，你倘若要走出去，一定要按照我說的做。如果要回皇宮的話，可以藉由護城河邊的那條密道。”
洛華點頭。她會回皇宮。不過在這之前，她需要將密道里的藏書大致瀏覽一遍。這裡許多的東西，在日後都會派上很大的用場。
“那我們就此別過，照顧好自己。”洛宸用這樣的一句話做結束。洛華已經不再是那個柔柔弱弱需要自己保護的洛家小姐了。而他，也不需要洛華再記掛分毫。
“好。”洛華點頭，卻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還沒有知會給洛宸知道，“有件事情或許我應該告訴你。洛家的滿門抄斬，不是楚曦鴻的意思，是父親大人自己的選擇。他想用洛家一門的生死，換暫時的安寧。”
她將這事情說出來，不是希望洛宸可以幫助楚曦鴻。只是希望他可以不要再帶着仇恨過日子，可以全然跟着自己的心，選擇以後的人生。
洛宸臉上沒有太多的驚詫，彷彿早已經知道了這個答案。他對洛華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越發堅毅，“這事情我也一直在調查，最後的結果雖然還不知道，但同姐姐你說的，很接近。”
洛華怔怔地看着洛宸，雖然密室裡的光線很暗，但她還是看到他身上有淡淡的光芒閃現而出，這懵懂的少年，已經蛻變成了可以獨當一面的男子漢了。
她很欣慰。
“姐姐，”洛宸略作思考後，還是開口說道，“我不知道你在這個時候同我說這些，是不是希望我可以去幫楚曦鴻。但我想明確地告訴你，我從來只是想把江山交到仁君的手中，他楚曦鴻不是仁君，所以我不會幫他的。”
洛華點頭。楚曦鴻易怒、猜忌、瘋狂，或許的確不是仁君的典範。她只是將手放在自己的心上，“洛宸，我不會強迫你做出任何選擇，你只要跟着你自己的心，就足夠了。”
跟着自己的心，做永遠不後悔的選擇，這就足夠了。
“好。”簡短的回答，但
少年臉上的表情，已經有了微微的變化，比之剛纔的僵硬，竟然變得柔和多了。
他靜靜地看着面前的少女，或許，已經不能稱爲少女了。雖然還是少女一般的年紀，但她已經經歷了太多太多，同齡人永遠無法經歷的事情。
洛家的小孩，似乎從來就只會吃苦。
“照顧好自己。”洛華將手搭在洛宸的肩膀上說道，他現在都比自己要高出一頭了。拍他肩膀的時候，還需要微微掂起腳，“一定要活着，芍藥還在等你呢。”
輕輕的一句話，喚起了洛宸心中最深的眷顧。
南山下，竹林深處，寧靜致遠的大山中，一間茅草屋，一位妙齡的少女站在門前，翹首盼望着歸人。
腦海中一下子浮現出了這樣的畫面。饒是再鐵血的硬漢，心中也盪漾起一層暖意。他重重地對洛華點頭。
他會活着回來，不僅僅是爲了芍藥，也是爲了洛華。
洛華卻是淺淺一笑，她同樣看到了一幅歸園田居的畫面。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不知道這樣愜意的生活，她能否等到。
“姐，等一切塵埃落定，我便帶你離開。”洛宸看懂了洛華眼中的悵然。他們都向往自由，但爲了心中的執念，只能將羽翼深藏，甘心蜷縮在牢籠中。
“好，我等你。”她嘴上這樣說，心中卻無比懷念一個男子，他一身白衣嫋嫋，站在雪地裡，也曾經給過自己如此的承諾。
只可惜，終究只是背棄。
“那我走了。”洛宸轉身，準備離開這壓抑的密室。突然，有一雙手從背後抱住了自己。
“弟弟，再給我個擁抱吧。”洛華淺淡開口，緊緊地抱住了他，或許在這世上，也只有他，不會背叛自己了。
真好，她還有一個弟弟，值得她去信任。
洛宸停在原地，享受着這難得的擁抱。雖然表情還是緊繃，但內心很是溫暖。
或許，這便是血濃於水吧。
終了，洛華鬆開了手，目送洛宸離開，直到密室的門輕輕關上，她纔是嘆了口氣。剛纔好像是做了一個夢。
她竟然在夢中看到了洛宸，還有他眼角不甚真實的淚。
洛宸出了密室，深深搖了搖頭，那堵在口中的話，到底還是沒有對洛華說出。卻是在雪地裡留下了一串深淺不一的腳步。
“姐姐，你也要好好活着，等着我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