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宸最後的話，如同夢魘一般，在洛華的耳中迴盪，縈繞，揮之不散。
“縱然是主帥用我作爲要挾，你還是沒有辦法下手？”洛宸話語中的譏誚，她聽得分明。她恨恨地一拳打在馬車的車檐上，她還真是無用，竟然連自己的敵人，都沒有辦法殺死。
那車伕聽到馬車裡的動靜，微微停了下來，詢問洛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洛華停在馬車裡，眼眸閃過最後一抹狠絕，“這事情不用你知道，你現在只需要給我快速回皇城，越快越好。”
馬車絕塵。朝着皇宮駛去。
洛華知道，楚曦鴻一定在某個地方，等着自己，不是在和皇宮宮牆下，就是在華清殿中。她須得找到他，然後問清楚他一件事情。分明他如此傷害她，爲什麼她還是沒有辦法親手瞭解他的性命。
他到底給自己施瞭如何的魔障！
她今晚一定要問清楚這個問題。
馬車進了皇城，並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楚曦鴻不在皇城下，洛華猜想，怕是一定在華清殿了。於是讓車伕直接闖進了華清殿。
華清殿這一處，好生冷清，沒有侍女，也沒有燈火，就連主殿的一處，都昏暗得厲害。洛華遲疑地下了馬車，難道自己猜錯了，楚曦鴻根本就沒有等着自己？
那他當時爲什麼要那麼說呢？他當時不是說讓自己早些回來嗎？
她一邊遲疑，一邊進了華清殿的主殿。這次地方她太熟悉，找了燭燈微微點上，觀察周圍的景緻。
在一大片一大片的牡丹花壁畫中，她看到楚曦鴻面向着自己，坐在牀上，只雙眸有些渙散，不知道在琢磨什麼事情。直到洛華手中不甚明亮的燭燈，將他面前的地板微微照亮，君王纔是輕輕擡頭。
看了洛華一眼。
那一雙眼眸，滿布血絲。
然後，下一瞬，他幾乎已經將洛華壓到了牀上，聲音嘶啞地開口，“你作何纔回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濃烈熱切的關心，讓洛華深皺眉頭，想將楚曦鴻推開，卻沒有多少力氣，可以和他抗衡，“我去見楚瀚天了，然後順道去軍營見了洛宸。你有探子，莫說你不知道。”
洛華不喜歡，不喜歡他剛纔那個，分明是明知故問的話題。
楚曦鴻眼中的銳利狠絕消失了，他放開了對洛華的桎梏，“怎麼，你見到洛宸了
？朕以爲，你見到洛宸之後，就不會再回來了。”
“我爲什麼不回來了？”洛華有些奇怪地看了楚曦鴻一眼，因爲房間溫暖，她順勢就將自己的外袍脫了，並沒有多想。卻見得楚曦鴻皺眉看着自己，他吞嚥了口口水，應該是有些話，要同自己說吧。
洛華心中一寒，不知道楚曦鴻要同自己說什麼。
她只在楚曦鴻的身上，感覺到了一層濃烈厚重的危險。
“說吧，楚瀚天都同你說了什麼。”他玩味地看着洛華，這不是他第一次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洛華了，每一次，他用這樣眼神的時候，洛華都只覺得，自己彷彿已經成了他的玩物一般。
玩弄在鼓掌間，沒有絲毫可以反抗的法子。
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微微離楚曦鴻遠了一點，可牀榻就那麼一片地方，倘若要躲的話，也並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去。
楚曦鴻一雙眼眸危險地看着洛華，等待着她口中的答案，他已經微微猜到，楚瀚天要同洛華說些什麼了。他想要藉助洛華的力量，用一招乾脆明瞭的借刀殺人，要了自己的性命。
他的如意算盤倒是不錯，只是這次，他可能沒有辦法如願以償了。
果然聽得洛華微微開口，“沒有什麼，他不過希望，我可以殺了你。”她努力讓自己的眼中，出現狠絕和冷漠，彷彿自己真的可以要了他的性命一般。只他的臉上，很是平靜。
“洛華，你殺不了我的。”
他篤定而淡然的語氣，讓洛華心中很不舒服。她的匕首，就藏在玉枕下，可這一次，她沒有辦法拿出匕首，她已經失敗了一次，所以斷然知道，不能靠着匕首要了楚曦鴻的性命。
“你如何確定？”她還想着在口頭上獲得一席上風。卻發現自己或許並沒有立場，說這樣的話語。果然被楚曦鴻握住了手腕，手腕上的力量在逐漸加大，然後將洛華的手扔在一旁。“朕當然知道，洛華，倘若你想殺朕，爲什麼一直不做那道番茄海鮮湯呢？我想那一定非常可口吧，可口到，可以瞬間要了我的性命。”
洛華喘了一口粗氣，眼眸瞪大，眼中寫滿了不可思議，那菜譜世間少有，楚曦鴻絕對沒有看過，否則他爲什麼不一開始就出現來阻止自己呢？對，他一定未曾發現。
可，他如何知道那一道菜，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你以爲，朕爲何要你殺了長孫無遜？”楚曦
鴻將洛華逼到牀邊，“那一日，他來找朕，將那些菜譜的秘密都同朕說了。朕驚詫，你竟然會想出如此好的辦法，讓朕可以悄無聲息的死去。朕當時只在想，洛華，你真的如此恨朕嗎？竟然恨不得要了朕的性命。”
洛華臉色蒼白，她以爲這事情自己做得非常隱蔽，斷然不會被楚曦鴻發現分毫，卻沒有想到，竟然被他抓了個正着。可是，她心中升騰起更大的疑惑，倘若楚曦鴻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打算，爲什麼並沒有生氣，反而還要心甘情願吃下那些可能會對他身體造成損傷的食物呢？而且，他爲什麼要長孫無遜死路呢？分明他是在幫他。
她真的不懂了。不懂眼前這君王，到底是如何的居心。
卻聽得楚曦鴻繼續說道，“那個時候，朕大概在想，這就是你報復朕的方式，便由着你發泄了。只要那一道致命的菜餚你未曾做過，朕就可以當這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洛華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卻聽得楚曦鴻繼續說道。
“果然朕是對的。洛華，無論你承認還是否認，你始終沒有辦法殺了朕，是因爲在你心中，還有朕的位置。”他篤定的語氣，讓洛華冷冷一笑。
她想他的天真，就算她心中還有楚曦鴻的位置，那也是因爲恨，而不是因爲愛。只不知道這所有的恨，都是因爲當初的愛而聚集。她眼眸銳利成一把刀，“楚曦鴻，我不是不想殺你，只是想用這樣的方式看着你痛苦，然後像貓捉老鼠一般，玩膩之後，再下手。”
她帶着笑，輕輕說道。卻沒有注意到，楚曦鴻嘴角的笑意更深。
“不，你騙不了朕，你根本就不打算下手。”話語間，他的手中，多了一把匕首，“倘若你要反對的話，就殺了朕吧。”
洛華的手，握着匕首的一端，她緊緊咬牙，眼眸中竟然出現洛宸的映像，她還真是個沒有用的姐姐，讓他失望了。她真的沒有辦法對楚曦鴻下手。
她慌亂地起身，逃也一般，出了華清殿，卻不知道自己應該去什麼地方。
反應過來的時候，微微聽得笛聲。
笛聲悠揚，似他，又不是他。
大抵她認識三個會吹笛的男人，楚曦鴻的笛聲霸氣悠揚，清歌的笛聲婉轉流水，洛宸笛聲清揚灑脫。可耳邊的笛聲，卻似他們三者的綜合。且笛聲越來越近。
一抹白色的影子，帶着面具，出現在洛華的眼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