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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
在一片寂靜的黑暗中,彌散着濃郁的藥香。倘若細心凝聽,還可以聽到陣陣溪水的聲音。在一片沉寂當中,隱隱聽得一個沉重而傷痛的聲音。
一次次,聲嘶力竭地喚着“洛華”二字,那一聲聲,如歌如泣,彷彿帶着血淚一般。
眼,終於是緩緩睜開。她很想知道,在自己沉睡的時候,到底是誰,這樣一次次深情地將自己叫醒,她倘若永遠不醒來,對他而言,會是世界末日嗎?
眼睛雖然睜開,可眼前依舊一片黑暗,看不到半點的光亮。
洛華喃喃自語,她這是活着,還是已經死去?也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總之這副身子疲憊得使不上半點的力氣。不過周圍漂浮着的藥香,倒讓她覺得很是舒服。
往事一幕幕在洛華的眼前浮現,她只覺得身上冷寒得厲害,彷彿冰凍了一般。她還記得最後的一幕。她從護城河上跳下,笑着看着楚曦鴻,說終於擺脫他了。
微微一聲苦笑,是了,她一定是死了,因爲只有死了,才能真正地擺脫那個男人。擺脫她一直以來的噩夢。想到楚曦鴻,她的心,又是泛起一陣陣疼痛。似乎遇到他之後,他就是遍體鱗傷,沒有一日不再傷痛中度過。他雖然口口聲聲說着喜歡,可每一次,都只會傷害自己。
倘若這就是他所謂的愛,那麼她只能說,她無力去承受。倘若這便是愛,倒不如從來都不曾擁有的好。
淚,終於簌簌而下,大抵是因爲有了動靜,驚擾了一直守在旁邊的男人,他猛然出聲,讓洛華也是一驚,“你竟然醒了?”
已經整整半個月了呀,他在這無邊無際的苦海中,等了整整半個多月,每一日都給洛華換藥,讓她可以被濃烈的藥香包裹,就盼望着她有一天能夠睜開眼睛。可算是老天垂簾,讓他真的有了這樣的機會。
長孫無遜的聲音,讓洛華的希望徹底跌入了谷底。她自然識得這個聲音,帶着些許的傷感和遺憾,“原來,我還活着呀。”
失望。
長孫無遜竟然從洛華的口中聽到這一聲淺嘆,帶着絕望,帶着痛苦。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洛華已經握住了他的衣袖,“你爲什麼要救我,爲什麼要救我?你不覺得,倘若我是死了,是這輩子最好的解脫。”
止不住的淚,從她的臉頰滑下,打在長孫無遜的身上,點點滴
滴,讓他很是疼痛。長孫無遜輕輕推了推洛華的身子,眼中是滿滿的憐惜,“你真的不想活了嗎?”
這話,他開口問出,卻也心疼得厲害。
這些日子,他承受着最大的風險,將洛華藏在自己的府裡,用最好的藥材,盡最大的心力救治她,沒有想到到頭來,就換來無情的一句。
她不想活了?
難道這世上當真就沒有半點希望了嗎?難道她就找不到任何活下去的理由了嗎?
“呵呵。”洛華的嘴角浮現出一抹決然的苦笑,帶着痛心,“長孫無遜,我如何還能活下去。清歌死了,小公主也沒有了,你只知道嗎?我甚至都還沒有見過她,沒有抱過她,沒有給她取過名字呢!她就這樣走了,那個男人斷了我所有的念想,我還活着做什麼!”
洛華的淚,從心中那不能癒合的傷口流出,這些日子她雖然在沉睡,可卻是一個接着一個的噩夢,夢中出現的每一副場景,都是最讓她絕望的畫面。
清歌同她刀劍相向,恩斷義絕。
清歌從護城河上跌落,固執地讓自己放開拉着他的手。
楚曦鴻親手掐死了他們的孩子,不管她如何挽留,他都沒有住手。
往事一幕幕地回憶,讓她對未來的路徹底絕望,如此,她還能有活下來的勇氣嗎?她定然看向長孫無遜,雖然對他已經沒有了半點的好感,但她很想知道,看他能夠給自己什麼理由,以證明,她還需要活着。
長孫無遜擡手,想幫着她拭去眼角的淚痕,可洛華只是往一旁一躲,她纔不要讓長孫無遜的手髒了自己。她已經徹底知道了長孫無遜的打算。他現在只是楚曦鴻圈養的一條狗了,昔日那個可以信任可以依託的長孫無遜,再也找不回來了。
或許,他從來都沒有變過,只是最初的自己,沒有看清他真正的面目。
“或許,他還活着。”長孫無遜知道,自己現在需要給洛華一個活下去的理由,雖然不願意,但到底還是說出了這一句。
洛華猛然回頭,也不管會不會髒了自己,拉着長孫無遜的衣袖,仿若是抓住了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等等,你說什麼,他,他還活着,他是誰?”
洛華想起,她經過護城河的時候,似乎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雖然飄逸,但應該是他吧。卻是搖頭,苦苦地笑着,“呵,你在開什麼玩笑,就算他還活着,楚曦鴻不會讓他死嗎?”
只一句話,就牽動了心上最痛的位置。她同清歌最大的遺憾,便
是在該喜歡的時候,沒有喜歡上。等真的彼此喜歡了,卻沒有辦法在一起。
世間,最大的遺憾,或許就是這般了吧。
“我不知道,但我找遍了護城河,也沒有發現他的屍體。”長孫無遜實話實說,但爲了讓洛華還留有念想,他沒有說下毒的事情。倘若讓洛華知道自己下毒的話,她應該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雖然,她現在已經將自己當成了敵人,當成了不可信任的敵人。
他微微覺得好笑,若自己當初不爲權勢,帶洛華離開皇宮,那麼一切,會不會就會不一樣呢。
可是,他沒有回頭的路。而且,他對洛華的喜歡,永遠在理智之下,在權勢之下。他身上的擔子太重了,他要肩負復興長孫家的使命,所以情愛,是奢侈品。
只是,現在她終於是隻屬於他的了。在長孫家的密道里,這裡只有他們兩人,外面的人,都以爲洛華已經死了。就連楚曦鴻也差不多應該放棄了。
他小心翼翼地藏着洛華,等的就是這麼一個時候。
洛華小心翼翼地看着長孫無遜,直到確認他沒有再欺騙自己,纔是微微點了點頭,“那真是太好了。我一定要找到他,到時候不管是天涯海角,只要他願意,我就會同他一道。”
“不,你找不到他了。”長孫無遜搖頭,將身子往前移了移,幾乎已經靠到了洛華的身上,“這是我們長孫家的密室,你永遠都走不出來的,你,只能是我的。”
這還是他第一次,對洛華說着自己的所有。
洛華看了長孫無遜一眼,他是糊塗了嗎?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語來。“我以爲,你會把我作爲禮物,獻給楚曦鴻呢。”
“我已經送了一件禮物給他了。”長孫無遜輕笑,清淺便是一個完美的替代品,只要真正的洛華不出現,那麼她就可以在宮裡站穩腳步。
她比洛華更聽話,因爲永遠的言聽計從,永遠不會違背自己的意思。這纔是一枚最好的棋子。至於洛華,他想,還是就讓她呆在自己的密室裡,陪着他就是了。
洛華咬脣,她不想回皇宮,但也不想被囚禁在長孫無遜的密道里。可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長孫無遜罵了一句,應該是有人來了,他也須得離開了。這處密道,掩藏了太多的秘密,可不能讓旁人窺伺去了。
於是乾脆出了密道。洛華現在根本就沒有半點力氣,他也不擔心她逃走。再說,這密道,可不是說走就能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