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吹過，裙衣飄飄，洛華停在原地，眼眸怔然。楚瀚天說得異常明白，或許還不夠明白，因爲洛華分明不懂得他的意思。她似喃喃，又似想在他口中要一個確定的答案。“爲什麼？”
他爲什麼要楚曦鴻的性命？他不是一直都想要楚曦鴻的性命嗎？他活着，就是對他最大的威脅。她只是詫異，爲什麼楚瀚天會找到自己？他如何認爲自己會下手，如何認爲她可以殺得了楚曦鴻。
還有，她不是他的人，緣何要替他殺人呢？
她眼眸靜然，輕輕看向楚瀚天，已經沒有了剛纔的慌張，露出一抹戲謔的笑容，“老淮王，只怕是你玩笑了。我如何幫你殺了他？你馬上就要同他開戰，要他項上人頭，不過是早晚的事情，爲什麼一定要我這個女流之輩出手呢？”
她拒絕道，不知是因爲楚曦鴻的緣故，還是單單不想成爲，一枚被旁人利用了的棋子。洛華不喜歡，不喜歡每一個人不懷好意地接近自己，不希望自己被任何一個人利用。而且她以爲楚瀚天一向光明磊落，像如此行爲，楚曦鴻或許做的出來，但他楚瀚天不應該這般呀。
“因爲，你是最合適的人選。”楚瀚天竟然沒有絲毫的遮掩，乾脆地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出，見得洛華眉頭緊鎖，又是繼續說道，“而且，這事情宜早不宜遲。”
洛華搖頭，楚曦鴻的性命，應該同自己沒有半點的關係。就算她還仇恨着他，也始終沒有辦法痛下殺手。是因爲對過去的留戀，還是因爲心中還有那麼絲毫的人性。她微微覺得有些好笑，分明她已經入了地獄，做了魔鬼，卻連一個殺人的勇氣都沒有，而且還變得異常猶豫不決，“老淮王，我以爲你是光明正大，只沒有想到，你還有如此借刀殺人的一說。”
楚瀚天靜默，不曾言語。又聽得洛華繼續往下說，“楚曦鴻現在的情況，你比我清楚，他同你相比，自然是以卵擊石，不堪一擊。既然如此，你爲什麼不在戰場上光明正大地勝了他，反而要用這樣的陰謀詭計呢？倘若傳出去的話，不是讓那些人笑話嗎？”
洛華話語中帶着疑惑，也帶着刻意的討好，雖然是事實，但她還是將楚瀚天捧到了天上，她尋思
着，即便楚曦鴻不敵，也會拼盡全力，來個魚死網破，是斷然不會開門投降的。
楚瀚天看了洛華一眼，興許猜到她不會同意，也早就準備好了要用作說服他的說辭。二人走着，默然地來到了護城河上，斷橋殘破，河道蜿蜒，河水已經被抽乾，除了一點積水之外，絲毫看不出曾經波瀾壯闊的模樣。楚瀚天指着護城河周圍一片凋零的民居，卻是問道，“你以爲，楚曦鴻這般，是個好君王嗎？你覺得天下黎庶，在他的手中，能過一日安生的日子嗎？”
洛華儼然，她知道楚曦鴻不是一個合格的君王。也相信洛宸的眼光，眼前的楚瀚天，一定可以許給他們一個更好的未來。她已經默許，可楚瀚天卻是繼續說道，“他可以爲了一個女人，抽乾了護城河水，就是棄天下江山於不顧。如此君王，不配擁有江山。”
“我知道。”洛華的聲音飄渺，楚曦鴻當日爲了自己抽乾護城河水，她不知道是應該感謝，還是應該痛罵。不過不可否認的一點，他到底因爲自己的原因，做了歷史的罪人。
她又輕輕看了楚瀚天一眼，看着他眼中的堅毅，只能將頭微微偏向一旁，“可這同我有什麼關係呢？這天下江山，自然是你更合適，你取了便是，爲什麼要說這麼多廢話呢？”
她心中一緊，有些可憐君王，他會有失了天下，亡了性命的一日嗎？她倘若親眼看見若此，心中會如何做想呢？
“楚曦鴻剛纔的模樣你怕也看到了，他怕是要同我拼盡一兵一卒之後，才肯作罷。倘若你現在可以殺了他，於天下蒼生而言，就少了一場屠殺。”
楚瀚天的道理，聽上去甚爲明智，也甚爲荒唐。
荒唐，就荒唐在竟然要讓洛華做這劊子手。她如何願意？而且，他將天下所有重擔，交託於一個女流之輩的手上，是太看得起她，還是終究太草率了呢？
洛華苦笑搖頭，“老淮王，你說的話，或許很有道理，但我只是平凡女子，我殺不了他，這事情你還是讓旁人來做吧。”
“好吧。”就在洛華還在構想應該如何說服楚瀚天的時候，卻不想他竟然先開口，從懷中取出一支看似尋常的髮簪，“這是洛宸讓我交給你的。”
那枚髮簪
，真的很是平常，就好像只須得三五錢銀子，就可以置辦。她疑惑地看着楚瀚天，看着那支髮簪，心中的不安，擴大到了最大。
洛宸從來未曾送過自己任何飾物，而且他現在就駐紮在京郊附近，倘若真要送上一份如此禮物，爲什麼不親自送給她呢？難道是？她微微顫了顫身子，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放心，洛宸他很好。”楚瀚天寬慰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死穴，洛宸便是洛華永遠無法放下的人。
得到了楚瀚天的保證，並沒有讓洛華覺得有絲毫的心安。反而心中恐懼無限放大，她的聲音已經有了分顫抖，“楚瀚天，洛宸跟了你那麼久，你也知道他對你的忠心耿耿，你如何可以，用他來要挾我？”
楚瀚天沒有開口，只繼續用平靜地眼眸，看着處在崩潰邊緣的洛華。等待着他對自己的口誅筆伐，他並沒有對洛宸如何，一切不過是洛華多操心罷了。
或許，洛華也沒有多想，畢竟這一切，都是他在小心引誘。
果然見得洛華一雙俏眉單挑，“你這算是默認了？我一直以爲你是正大光明的英雄，沒有想到竟然會用如此的招數，我以前還真是看錯了你，什麼真性情的漢子，到底也是小人。”
她不擅長罵人，所以也只能說出這樣不冷不熱的話語。但楚瀚天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等到洛華徹底安靜下來，還在思考應該如何措辭的時候，只見得楚瀚天輕輕搖頭，“我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只要可以用最小的代價，實現我的目的，這就足夠了。你現在可以同我說，你做還是不錯。”
他甚至已經將一把匕首，遞到了洛華手中。
洛華咬脣，沒有接過，也沒有拒絕。“這事情，你容我思量一會吧。”她不能答應，因爲無法下手，也不能拒絕，不敢至洛宸於不顧。
看了看遠遠的軍營，對楚瀚天說，“或許，我須得見見洛宸。”
本以爲楚瀚天會乾脆的拒絕，卻不想他點了點頭，然後乾淨的一個字，“好。”
出了城，上了馬車，朝楚瀚天的大營趕去。洛華不知，自己一雙手，手心手背，都是汗水。淋漓層層。
她知道近了，但心中不安也是更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