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千歡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彷彿在隨風而走,飄向陌生的地方。
彷彿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她看不見任何可以代表生命的事物,她很想停下來,可一陣風過來,身體又隨之飄飄蕩蕩而起。
“孃親,孃親……”稚嫩的呼喚隨風飄來,她身體一僵,好像突然找到了着力點,身體也漸漸變重,雙腳接觸到堅硬土地。
“孃親,孃親……”稚嫩又哽咽的呼喚再次響起,洛千歡覺得心神都被這個聲音吸引了。
哽咽的時候,自己心裡酸酸的,莫名的眼眶溼潤,想要落淚。
“孃親,孃親,你爲什麼不要我?”哽咽的稚嫩聲音質問着,隨風斷斷續續飄入耳中,洛千歡撫胸,晶瑩淚水奪眶而出。
這個聲音對自己做了什麼?
爲什麼,心裡感覺這麼難過,這麼的想要放聲大哭?
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她摸索着走過去,遠遠看到一團白色物體,彷彿是個嬰兒,正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她快速奔跑起來,可無論怎麼努力也無法拉近和嬰兒之間的距離,隨着她的奔跑,那嬰兒也在逐漸飄遠。
“你爲什麼哭?爲什麼喊孃親?”洛千歡停下來,杏眼望着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小小一團,心揪痛得厲害。
不知是不是同命相憐的緣故,她特別想靠近那小白團子,想要將其抱在懷裡,拍撫着安慰,不要怕,不要哭,你還有美好的未來。
可從喉嚨裡艱難的聲音,卻異常的沙啞,讓人莫名心裡揪痛,鼻子發酸。
“孃親,你爲什麼不要我?”小小的白團子站起來,對她張開手臂,洛千歡這下看清了,這是個小男孩,穿着細軟的白色棉布小襖,白色的小棉褲,眉眼絕色,跟齊毓殤十分相似。
她呆住,孩子?
轉而想到自己遲到的月事,淚水從眼眶裡狂飆出來。
孩子,我的孩子。
她哽咽着朝小男孩飛掠過去,彎腰伸手,想要將其抱起來,雙手卻穿過男孩透明的身體,只抓到一團冰冷的空氣。
怎麼會這樣?
迅速轉身,卻發現小男孩也轉了身,正用那雙跟自己相似的眼睛看着自己,眼神澄澈乾淨,沒有一絲污垢。
“孃親,你爲什麼不要我?”小男孩哭了,晶瑩的淚水劃過小臉,洛千歡的心揪疼得厲害。
伸手想要擦去他的淚水,再次穿過他的身體,她蹲做擁抱狀,無助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孩子,不是孃親不要你,是孃親……”
孃親根本不知道你的到來,如果知道,就算是拼了孃親這條命,孃親也絕不會讓你有絲毫閃失啊。
想到昏迷前的種種,那根刺入自己的扇骨,那從身體裡分離出來的溫熱液體,身體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孩子,對不起,是孃親不小心,纔會讓你沒機會看看這個世界。”她哭着面前空氣,腦補着自己在小男孩的臉蛋,心好像被無數根鋼針在用力戳刺,一下下疼得她痛不欲生。
洛千歡知道自己在做夢,可淚水就是忍不住,心痛的感覺也那麼明顯,自責像一座大山,狠狠朝自己砸來。
錐心似得疼痛,沉重如大山的壓力,齊齊朝柔弱的身體壓來,洛千歡放聲大哭,哭得肝腸寸斷,淚水怎麼也止不住。
淚眼朦朧中,望着小男孩的眉眼,她將心裡被懷疑時的委屈和離開時的心痛全部出來。
小男孩停止哭泣,歪着頭閉上眼,彷彿在感受孃親溫柔的,許久張開眼,擡起小手自己擦拭臉上淚珠。
“孃親,我不怪你,你只是不小心……”
這懂事的話,讓洛千歡的淚水落得更兇,她咬緊櫻脣,努力將哭聲止住,哽咽着看小男孩,“對不起,是孃親不小心,纔會讓你這麼早就離開孃親……”
“孃親,不要哭,如果我們真有母子緣分,我們一定會再見的。”小男孩說着,身體漸漸變得透明,“孃親,我要走了,你要保重……”
洛千歡搖着頭落淚,伸手想抓住小男孩,卻只能眼看着小男孩的身體如濃煙,在寒風中漸漸飄散不見。
“不要走,不要……”洛千歡哽咽大喊,粗喘着坐起,茫然看着雪白帳頂,嫵媚臉蛋上全是不解。
這是哪裡?
她怎麼會在這裡?
不是在北齊遇襲了嗎?
想到昏迷前看到的草綠身影,她薄脣抿成一條線。
柳鶯兒?
她什麼跟溫揚在一起?
她是來救自己的,還是?
不好,她只學了落雪劍法,武功跟自己相差甚遠,根本不是溫揚的對手,救自己豈不是以卵擊石?
她胡思亂想着,根本沒看到牀邊坐了許久的雪白身影。
原本坐在一側打盹的人兒連忙站起,上前摸她額頭,長出一口放鬆的氣息,“太好了,終於退燒了。”
“不悔?”清冽嗓音和清冷梅香讓洛千歡的神智漸漸回籠,偏頭看到女子擔憂的絕色俏臉,她嘴角微微上揚,“這是哪裡?”
“範縣風月客棧,我們再過幾日就能到家了。”阮不悔微笑,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按住她左肩,“你傷還沒好,再躺會兒。”
洛千歡點頭,腦海裡還回蕩着夢中的事情,順着她的力道平躺下來,見她轉身擰了熱帕子過來,認真擦拭自己的雙手,低聲道,“不悔,我的孩子是不是沒保住?”
阮不悔擦拭她手指的動作一頓,默默點頭,“我趕到的時候,孩子已經流失了,沒能保住你的第一個孩子,我很抱歉。”
“不怪你,怪我自己。”洛千歡看着白色帳頂,臉色蒼白得可怕,“是我自己沒注意,這孩子來了一個多月,我竟然沒察覺,還被溫揚的扇骨傷到……”
“溫揚是誰?”阮不悔將溼帕子放回去,拉了在她跟前坐下,雖然心疼她現在的蒼白,但有些事情,還是要解決的。
“那個伏擊我的男人,他是溫鎮的兒子,溫勇的弟弟,溫柔兒的哥哥。”恨意盈滿心田,洛千歡艱難從喉嚨裡聲音,咬牙切齒道,“他的目的不光是我,還有齊清和……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