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駕到!駕到!”林府正廳中,隨着年老太監尖細的喊聲,身穿龍袍的齊清攜着一名笑容裡透着精明,身穿鳳袍的中年美婦進來,正是他的原配王妃元敏,如今的敏慧皇后。
壽星清怡長公主忙帶着林越母親和林李氏站起身,帶着林氏族人首先跪下,趕來的賓客也慌忙跪下行禮。
“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參見,千歲千歲千千歲!”
“長公主快快請起,今日是您的生辰,理應小輩給您拜壽的。”元敏搶在侍女前,握住清怡長公主枯瘦的雙手,將其攙起,齊清則示意其他人起身。
一番見禮之後,齊清和元敏在主席落座,清怡長公主在兩人右手邊跟林越母親一個席位。
因今日是壽宴,齊清便說客隨主便,其他人令林越自己安排。
林越便道是家宴,大家不必拘束,舉家一個席位便好,男女老少均同席,多了熱鬧,少了冷漠,不但能賓主盡歡,還能與大家高談闊論一番,非常的人性化。
齊清很滿意,給元敏使了個眼色,他舉杯,“聽說林愛卿府中有位年少有爲的遠房親戚,不知朕今日能否有緣一見呢?”
林越心頭一震,故意露出疑惑的神色,“皇上怎知,遠房侄兒侄女到聖京尋親、認親之事?”
“林大人一向勤儉,十餘年未出聖京,府中陡然多了幾名年輕男女,當然有人關注。”齊清垂眸研究着青瓷酒杯的花紋,裝作不在意的隨口道。
“原本他們是在這裡的,但昨天下午他們離開了。”林越面不改色,坦然自若。
齊清挑眉,明顯不信。
元敏笑了笑,衣袖掩口湊到他耳畔,聲音壓得只有兩人可以聽到,“昨天監視林府的人確實看到那三個孩子離開,一男二女,他們曾跟蹤過去,暗中詢問了,並不是皇上要找的人。”
“確定嗎?”齊清一愣,沒想到她竟然也插手其中,心中懷疑如雪球一般,越滾越大,越滾越遠。
“黑鷹親自去確認的,料想沒錯。”元敏頷首,優雅的捻起一顆碧綠晶瑩的葡萄,脫下護甲,仔細剝了皮,才送到紅潤小口中。
葡萄的甘甜讓她美眸彎成月牙兒,露出享受的樣子。
“如此倒是奇怪了。”齊清皺眉,陰鷙目光掃過林越和吏部尚書、禮部侍郎、工部侍郎等人席位,心中暗暗計較。
一向清減的林府大肆操辦清怡長公主的壽辰,請的還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目的不言而喻。
前幾日,黑鷹衛突然來報,這幾人派出去尋找的人馬竟不約而同的齊齊撤回,他正準備派人去請木先生,想辦法把這些人不着痕跡料理掉,誰知撤回的人馬又不約而同的離開聖京,跟商量好似得,繼續打探消息。
如此反覆無常的舉動,不像形勢穩中的林越風格,勾起他心中懷疑,連忙命高手暗中監視這些人馬,將他們的一言一行,事無鉅細上報,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放下。
齊毓殤到底有沒有聯繫他們呢,他們爲什麼回來又出去?
齊清覺得,自己是被林越等人召回又派出的人馬給弄糊塗了。
要是齊毓殤聯繫了他們,他們一定會撤回人馬,他們是撤回了人馬,在他以爲齊毓殤出現的時候,又重新把人馬派了出去,是爲什麼呢?
齊毓殤沒來找他們嗎?
那,他們爲什麼把人馬撤回?
齊毓殤來找他們了嗎?
那,他們爲什麼又把人馬派了出去?
齊毓殤猜得不錯,林越等人把人馬撤回又派出的反覆,反而讓生性多疑的齊清猶豫起來,不敢輕易對他們下手。
這些年留着這些老臣,不是愛惜他們的才幹,更不是畏懼他們家族在朝堂上的勢力,而是他知道有朝一日,齊毓殤羽翼豐滿,一定會回來找他們幫忙。
原想着以黑鷹衛和殺手閣的實力,殺掉一個流落在外、不諳世事的少年輕而易舉,等殺了齊毓殤,他再動手把這些老臣除掉,不留後患,輕而易舉的事情。
誰知,齊毓殤身邊竟然有高人保護,齊廉竟暗中訓練了影衛保護他的兒子,還有一些年齡跟齊毓殤相仿的死士。
這些年來,齊毓殤成長得速度非常快,智謀勇武都不在當年的齊廉之下,他開始慌了,於是,就在謀士的幫助下,策劃出了第二套方案。
那就是安排人潛入老臣府邸,盯住老臣的一舉一動,在齊毓殤第二次大鬧皇宮時,他就想好了對付這些對齊廉忠心耿耿的老頑固的辦法。
故意命人張貼告示,說江洋大盜齊毓殤入宮行刺,還畫影圖形,再令黑鷹衛放消息給心繫他的老臣。
果然,老臣慌了,竟不約而同的派出人馬尋找齊毓殤下落。
黑鷹衛暗中跟隨,他們找到齊毓殤之日,就是天降災禍之時,齊清就可以藉機將這些老臣一起收拾。
誰知,那些人馬還沒找到人,就突然撤回,耳後又一起出去,反覆無常,一時間把他弄糊塗了。
他們到底有沒有找到齊毓殤的人?
亦或者說,齊毓殤有沒有去找他們?
他現在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有了進展,兵部侍郎林越家裡來了一男一女不速之客,對外宣稱是入京探親的遠房表親,而有一天突然又多了一個,還說是表親,還是一名姑娘。
想到黑鷹所說,在雪域山莊遇到的兩名武功奇高的姑娘,他心中一個激靈,忙令黑鷹衛打探,務必探出這幾人身份來歷。
誰知,那三人竟隱藏得極深,無論那黑鷹衛如何努力,楞是一點消息也沒得到,還被兩名少女戲耍了一番。
如此奇恥大辱,如何能忍?
當晚,黑鷹衛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險潛入客院,卻發現客房空無一人,第二日出來傳遞消息時,剛說一句話就口鼻流血,倒地不起。
經御醫檢查、仵作解剖檢驗,得出結論,他是中毒而死,中的是最普通的砒霜之毒,中毒時間爲一刻鐘,是他離開林府之後才……
那段時間,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華銳特意順着他的腳印找過去,直至林府門外,都沒發現任何危險因素,也沒有第二個人的腳印和氣息出現。
這個案子成了懸案,林府將黑鷹衛帶回去安葬,並給了死者家屬極其親眷一筆很豐厚的安葬費和養老費,纔將此事平息下來。
齊清更加懷疑,那三人的身份也就更加神秘。
原以爲今日藉着清怡長公主的壽宴,會見到他們,誰知卻被告知已離開,他怎能不懷疑,那三人就是齊毓殤和雪域的兩名姑娘?
也就是,闖入御書房,從華銳手中逃脫的兩名女子呢?
“奇怪什麼?”元敏不解,將他手中空杯斟滿,嬌笑道,“皇上,不過是三個乳臭未乾的孩子罷了,不必緊張。”
“沒什麼。”齊清斂去思緒搖頭,對清怡長公主舉杯,“長公主,朕借一杯水酒敬您身體健康,福如東海。”
“臣婦多謝皇上。”扶着柺杖顫巍巍起身,清怡長公主舉起茶杯,“臣婦年事已高,不宜飲酒,便以茶代酒,請皇上不要介懷。”
“當然不會,長公主隨意就是。”齊清將杯中物一飲而盡,一副明君的樣子。
“長公主年事已高,確實不宜飲酒,來人,將本宮孃的清酒取來兩壇,贈予長公主平日待客。”元敏微笑,對身後心腹頷首。
“臣婦多謝皇上體恤,多謝賞賜。”清怡長公主謝恩後落座,坦然無視齊清探究的目光。
酒已半酣,不知道是誰帶頭上前給老壽星拜壽,其他人起鬨上前,跪下行禮磕頭,送上禮物。
清怡長公主年齡輩分都是今日林府最尊,無人可擋,坦然接受了衆人的跪拜,目光飄過不遠處緊閉的窗戶,嘴角古怪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