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人生活的世界,就有數不盡的麻煩,有些是自然形成的,有些是人爲造成的,大部分其實都是我們自找的。
只要跑的足夠快,麻煩一般就追不上來,就像在小溪裡潛泳的那個信使,他就是因爲跑的不夠快才學習埋頭蛙泳的。
雲策不知道這個社會是如何保護信使的,有沒有出臺一些針對保護信使的法律,尤其是軍方信使,萬一有的話,以地球人的規矩,他跑出去了十公里,還是不怎麼安全。
身爲第二現場的目擊者,不論是殺信使的人,還是要找出殺信使的人的人,都不會放過他們這一對小小的男女。
還是跑遠些安全一點。
天就要暗下來的時候,荒原上的天空就變得多彩起來,天邊是火燒雲,紅彤彤的,頭頂的天是紫色的,看雲彩的密集程度,今晚上是不可能見到月亮的。
地球上的農諺在這裡屁用不頂,在這裡,有火燒雲,才預示着今晚有大雨。
在平坦的荒原上遇到下大雨,首先就要找一個高處安營紮寨,找不到高處的時候,就要找一棵足夠大的樹,要不然就會有淹死的風險。
羊車的車廂人家設計的很是精巧,遇到圍困,只要把這些羊車車廂連起來就是一座車城,遇到大雨天,把車廂的底板拆掉,架在車廂上邊,立刻就成了一個避雨的小屋子,如果遇到洪水,卸掉車轅,就是一艘不錯的平底船。
雲策決定把車廂弄到一棵大樹上去,做一個樹屋。
幸好車廂是可拆卸的構成,片刻功夫,雲策就在一棵大樹上用繩子跟木板鋪出來了平臺。
他又從龍珠裡拿出來了一個一尺見方的小盒子,在娥姬驚奇的目光中,他從盒子裡拿出來了半尺厚,半尺長的一塊布一樣的東西,再把盒子裡的十幾個細細的金屬棒拉長,搗鼓幾下,一座漂亮的帶着綠色斑紋的房子就出現在了平臺上。
有了房子,娥姬就撒潑打滾的要求雲策把那隻拉車的羊也弄到樹上來。
一隻羊,千餘斤……或許此時的娥姬,認爲雲策是無所不能的。
然後,雲策就託着那隻羊的肚子,把它丟上了平臺,然後把那隻羊的四蹄捆住,不讓他胡亂動彈,它只要動彈,隨時都能危及到帳篷。
等娥姬找來一些乾燥的木柴,雲策已經把平臺,帳篷,羊,食物啥的都安置妥當了。
雲策看一眼娥姬找來的木柴,就重新跳下樹,找了一棵粗大的枯木,用繩鋸鋸成好幾截,用斧子把直徑足足有兩尺的枯木,劈成四塊,又把四塊枯木上的芯子砍掉,還在一塊枯木上開了一個孔,等他用繩子,重新把四塊枯木綁在一起墊起來放好,又在上面擺了三塊石頭,一個方便的爐竈就出來了。
點燃爐竈,陶罐先煮那種很大的豆子,這需要時間。
這裡的天黑的很慢,頭頂天空的顏色正在逐漸加深,西邊的烏雲也在慢慢的覆壓過來,把天上零散的白雲一口口地給吞掉,烏雲到底沒有成團,還是有一些殘光落在荒原上,還一綹一綹的,把一羣正在騎着羊打架的人照的忽隱忽現。
明明是羊,這裡的人卻非要說是馬,他們可能連馬都沒有見過,就非要指羊爲馬,執拗的很,怎麼都糾正不過來。
“那些騎馬的人都是啥人啊。”
“羊——”
“馬,馬就是這個樣子的,你騙不了我。97%”
雲策能聽懂娥姬說的短句,也能用短句跟她說幾句話,如果句子長了,還是要藉助狗子的智慧。
說實話,自從有了狗子,雲策對學習本地土話的興趣日益在減少。
他不想讓娥姬知道,荒原上的那些人,其實就是倆羣斥候在相互搏殺,那個喜歡把臉浸在水裡長時間不換氣的死人,應該就是被這些斥候中的某一方給殺掉的。
殺信使是爲了斷絕對外的消息,斥候相互廝殺,應該是在清理大戰前的戰場,雲策上一次沒有興趣觀看野豬跟巨熊之間的戰鬥,這一次,人與人的戰爭,他倒是很有興趣觀看。
娥姬跟雲策的感覺沒有狗子那麼靈敏,他們此時纔看到斥候相爭,狗子早就聽見了,並提前通報給了雲策。
兩隊斥候在這裡相互廝殺,就說明兩支軍隊預設的戰場就在附近。
附近都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沒有太過明顯的山形水勢供他們借用,兩軍對壘的時候,就只能是陣戰,也就是趙晉口中的正戰,刀對刀,槍對槍,面對面的生死鏖戰,挺難得的。
這裡的主人以大漢自居,還聽說霍去病就在這裡,他這個人作戰,最喜歡的就是奇兵突襲,也不知道這裡即將開戰的兩位將軍有他的幾成本領。
雲策想看打仗,自然沒有打算把自己陷入到戰場上去,所以,他選擇的這棵大樹是絕對在戰場外邊,而且,因爲有一條小河彎彎繞繞的經過這裡,土地疏鬆泥濘,不適合大戰,更加不適合騎兵大戰,基本上,就是兵書裡常說的死地。
再加上今晚會有大雨,到時候這裡一片汪洋的,應該很安全。
豆子很大,需要很長時間才能煮軟,煮糯,雲策往瓦罐里加了不少凜好的熟肉,以前跟豬一起混的時候,認識的幾種有特殊風味的幹野菜也放進去,等豆子徹底熟透,一罐子美味的豆粥就成了。
娥姬所說的馬,長着一把大鬍子,往它的嘴裡喂一顆豆子,那匹馬就能安靜的躺在木板上很長時間,即便是被捆着四肢,也不掙扎,也不叫喚。
雲策對羊這種臨死前連叫喚,掙扎都沒有的動物從來就沒有好感,即便是被殺之後,它們的眼珠子依舊是灰黑色的,活着的時候沒啥光芒,死掉之後還是那副蠢模樣,如果不是因爲肉太過好吃的話,雲策覺得這世上,就不該有這種動物。
這一點,豬一定要被拿出來表揚一下,臨死前的慘叫是何等的豪氣干雲,有些求生欲高的豬,即便是被捅了一刀子,也能大力掙開人的束縛,帶着刀子,飆着血一路高歌的奔向死亡。
豆子終於被熬成了豆沙,跟美味的肥肉融合在了一起,再加上風味野菜賦予了這一罐子粥菜複合味道,每咕嘟一下,都香氣四溢。
給娥姬用木勺挖出來滿滿一木碗,她就跑去跟馬顯擺了一下,就端着碗蹲在臺子上,吃的香甜。
天完全黑下來之前,雲策看到有一顆人頭凌空飛起,脖腔裡的血飆出來老高,也不知道那顆人頭飛高的時候發現沒發現這裡有火光,如果發現了,不知道它會不會告訴敵人,聽說,有些人的腦袋被砍下來了,還會說——好快的刀。
四個字的結構足以把自己在這裡的消息告訴敵人。
雲策端着粥等了一會,沒聽見,也沒有看見有騎兵過來,就挖了一勺子肉粥塞嘴裡,溫度剛剛好。
沒有月亮的夜晚清冷的厲害,娥姬在研究雲策取出來的睡袋,她從來都不知道雲策身上還有這麼好的東西,出於女人的好奇心,她把雲策上上下下的翻了一遍,沒找到別的奇怪的東西,不過,她的眼睛瞅着雲策的胯下不離開,總覺得雲策不讓她碰的地方很可疑,可能雲策把最好的東西藏在那裡,不讓她看,也不讓她用。
走了整整一天的路,即便是強悍如雲策也想睡覺了,娥姬卻精神的很,她堅持認爲自己今晚是新娘,總該發生點啥,至於怎麼發生,她不太明白,指望着雲策可以引導她,結果,雲策睡了不久,就鼾聲如雷。
沒意思的娥姬,就只好從睡袋裡伸出自己光溜溜的胳膊,抓着那匹馬的鬍鬚輕聲道:“不該是這個樣子的啊。”
話音未落,就聽天空中響起了一聲驚雷,雷聲把那匹馬嚇了一跳,渾身肌肉顫抖幾下,見站不起來,就認命的舒展了身體。
睡夢中的雲策陡然睜開眼睛,聽天上的雷聲從驚雷變成了滾雷,就微微鬆口氣,滾雷很遠,自己睡樹上,應該不會遭雷劈了,旋即他又嘆口氣自言自語道:“大雨將落,這可不是一個作戰的好日子。”
雨點劈里啪啦的打在帳篷上如同擂鼓,那匹馬先是把頭挪進帳篷,等暴雨如注的時候,它的全身也就蠕動進來了,身子緊緊的挨着娥姬,以致背靠着娥姬的雲策,臉緊貼着帳篷。
他不得不起來重新安置睡覺的方式,儘量的節約每一寸空間,唯有如此,才能讓兩人一馬以及成堆的東西都不被雨淋。
一陣急促的羊蹄聲傳來,迅速來到雲策居住的大樹下,一個披甲的騎士迅捷的攀上大樹。
雲策搖搖頭,他不確定是那個死人頭看見火光告訴了別人,還是這個傢伙本身就發現了火光自己追過來了。
不管了,雲策見一張兇惡的面孔從平臺下邊露出來,就鬆開了拉緊的弓弦,讓早就準備好的羽箭貫穿了他的額頭。
武士的身體落在地上的聲音很悶,還有一點落水的動靜,看樣子這裡很快就會成爲澤國。
他又傾聽了片刻,沒聽見還有別的動靜,就收起長梢弓,躺回了剛剛給自己安排的睡覺空間。
帳篷外,暴雨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