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大家抽籤決定誰去丟那個燈球,一個胖子抽到了竹籤,他不敢,又從路上拉來了一個人,說他行。
聽說此人是一個賭鬼。
雲策很滿意,馮安很滿意,粱昆很滿意,最後,大家都很滿意。
天黑的時候,天上開始飄雪,雪落到地上就變成了水,因爲寒冷的緣故,街道上的行人少了越來越少。
等雪紛紛揚揚的落下來的時候,即便是安然樓門口的守衛,也縮進了門房烤火。
胖子把一大把錢塞給了那個賭鬼,惡狠狠的道:“就是現在。”
雲策俯身把燈球裡面的燈芯點燃,合好交給那個賭鬼好心的道:“上了臺階就往大廳裡丟,只要丟進去了,就快跑,不用回來了。”
雲策說着話,就從公用錢堆裡拿出一把錢塞給賭鬼。
賭鬼模摸懷裡的錢,再看看近在咫尺的安然樓,捧着燈球就上了臺階,門房裡的護衛喝罵一聲,賭鬼不退反進,十幾步的距離而已,瞬息就到,賭鬼吶喊一聲,就在雲策等人眼巴巴的等待中,把燈球丟進了安然樓。
賭鬼捂着懷裡的錢扭頭就跑,護衛們才從門房裡出來,就聽安然樓裡“轟”的一聲響,一團明黃色的火焰騰空而起,瞬間就躥到了屋頂上,明黃色的火焰不但沒有落下,反而沾在屋頂上繼續猛烈的燃燒,偶爾,還會發出陣陣爆鳴。
一道黑影從學舍廁所那邊迅速躥出來,甩甩手,一道鉤鎖就鉤住了安然樓三樓的屋檐,於此同時,四面八方又有七八道黑影也在奮力的向安然樓飛掠。
安然樓上弩箭如同飛蝗一般交織着,黑影有中箭的,也有僥倖竄上去的,迅速鑽進了安然樓裡。
雲策的眼神猛的收縮一下,因爲他看到張敏的身子赫然出現在四樓。
趁着衆人被眼前熱鬧的場景看呆的時候,馮安,粱昆已經不見了,雲策見那五個傢伙看熱鬧看的癡迷,也就沒打招呼,離開了他們。
臨走前,雲策看了一眼一樓的火焰,這火焰是雲策專門使用的蟲子火焰,他在河口寨花費了不少時間,才找到幾根寄生蟲,經過熬製,纔得到了這麼一點,今天全糟蹋了。
原本他還想着趁亂去看看考題的,現在,張敏在那裡,毫無疑問,這個目的達不到了,不過,燒了這座樓,讓官府重新出題,也是好的。
回到客舍,馮安把一堆錢丟在牀鋪上,對雲策道:“費這麼大的功夫,你就是爲了得到這三十五兩金子?”
娥姬美滋滋的收着金子,聽馮安這麼說,就幫腔道:“你一個月一千個錢就滿意的不得了,現在連三十五兩金子都看不上了。”
雲策一邊用安姬拿過來的熱帕子擦臉,一邊道:“對自己有利的事情要多做,對大多數有利的事情要多做,很多時候啊,不用看純粹的結果,有時候等花開的時候纔是最美的。
天知曉,你種下的種子會開出什麼樣的花。”
粱昆想了一下道:“安然樓會被燒燬嗎?”
雲策回憶了一下蟲子油,水澆不滅的特性,點點頭道:“肯定會燒燬,隨着安然樓被燒燬,此次事件也必將成爲大漢考試行業的一個標誌性事件,還可以戳破很多人的佈置,甚至運氣好一點還會掀開大漢考試行業的一些黑幕。
總體算下來,利大於弊。”
粱昆又道:“你還利用了我們靜坐抗議的事情,也利用了我們被毆打的事情,這些最終都化爲安然樓的倒塌。”
馮安嘆息一聲道:“我們三個已經拿到了大比的推薦,所以,燒樓事件跟我們三個無關是嗎?”
雲策笑道:“洗洗睡吧,一個簡單的事件,說不定會產生很多新的變化,就是不知道是好是壞了。”
馮安仰天長嘆道:“我已經預感到,我這一生必定會過的無比的精彩。”
粱昆笑道:“也一定無比的艱難。”
說完話,就轉頭對剛剛把黃金收好的娥姬道:“娥少君,一千個錢少了。”
娥姬抱着自己的黃金回臥室頭都不回的道:“不少了。”
雲策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還是黑的,不過,天氣寒冷的時候,這裡的夜晚也會相應的變短,這讓雲策懷疑,控制這顆星球四季的是那顆滿月跟星球的距離,而不是那顆總是紅彤彤掛在天上的太陽。
這個發現很難理解,畢竟,太陽纔是熱源,月亮不過是一個被動接受熱源再反射到星球上的存在。
或者說,太陽照到這顆星球上的熱量是恆定的,調節四季需要依靠滿月反射的多餘熱量?
每天睜開眼睛就能思考,這讓雲策感到高興,以前在地球上他都懶得思考,只要雲臨川在,他思考了也沒有屁用。
身旁的娥姬還在睡,還睡得渾身潮熱,碎髮黏在額頭上,看起來真的很像少女時期的林青霞,把一綹頭髮從她的嘴角抽出來,她就抿抿嘴脣繼續睡。 雲策下牀的動靜驚動了娥姬,她睜開那雙小鹿一樣溼漉漉的眼睛的時候,林青霞的模樣立刻就消失了,她也就變成了娥姬。
“再睡會。”娥姬睡眼惺忪的模樣很好看。
“你繼續睡,我要去看看商隊有沒有帶來新的東西。”
“幹嘛天天去?”
“因爲每天都有新的發現,生而爲人,我當關心桑麻,看重粟谷,目送車馬去遠方,也看遠方的鳥兒歸來。”
“說的真好,你去吧,我繼續睡。”
雲策本來見娥姬嬌豔欲滴,想要親一口的,人家卻轉過身,把屁股衝着他,雖然同樣白皙好看,他還是決定不親了。
提上籃子出門的時候,天上又落霜了,石板上有一層薄薄的霜色,他是第一個親近的人。
認真的在石板上落下第一個腳印之後,後面的腳印是否完整他是不管的。
來的早,商隊們的攤子纔剛剛支起來,雲策從第一個攤子開始看起,這是一家專門賣豆子的,這些豆子跟雲策在荒原發現的豆子不太一樣,不過,都長得很大,甚至有一種豆子長成了小嬰兒的模樣,眉眼俱全,圓滾滾的,雲策買了十斤,準備蒸着配蘸水吃。
還有一種豆子通體都是黑色,捏開外皮,裡面也是黑的。
夥計難得的推薦道:“南灣豆,這次不買,下次就見不到了。”
雲策從諫如流,把所有的南灣豆都買了,夥計一邊幫他裝豆子一邊道:“就這十來斤了,天氣太冷,好多鎧甲魚全聚集在南灣曬太陽,人根本就進不去。”
聽夥計這麼說,雲策就沒來由的想到了鱷魚,也不知道是不是。
“脆芹,脆芹。”
雲策被夥計的吆喝聲吸引過去,人沒到,半截粗如人臂的芹菜模樣的東西就懟到嘴邊,雲策張嘴咬了一口,果然脆生,還甜,搭配蒜味草一起炒半肥的小豬肉,娥姬最喜歡了。果斷買了兩棵,如果不是因爲這東西太大,他還想多買一些。
路過賣馬肉,也就是羊肉的攤子,雲策一次買了大半扇肋條,讓夥計剁成連骨的大塊,這東西要是冷水下鍋配着新鮮松木棒一起煮透,除過加鹽,其餘的調料一概不要,就能把人鮮的昏過去。
龍魚,聽名字就不便宜,兩尺長的一條,雲策給人家五十個錢,人家非要八十個,最後看在這條魚的嘴巴還在一張一合的份上,雲策花了七十個錢拿下,準備帶回去跟天青草一起清蒸。
不知不覺的兩個小時就在晃盪中度過去了,天邊已經徹底的亮起來了,就是太陽還沒有升起,昨夜的雪對地面沒有任何的影響,地氣還熱,雪存不住。
天亮了,市場上的人也就多起來了,重物雲策丟龍珠裡,好看的菜蔬跟肉雲策特意擺在籃子裡,花花綠綠的好看極了。
人多了,雲策逛市場的好心情也就慢慢的消失了,擠出人羣,打算回去給那幾個懶鬼做飯吃。
在大漢,能讓雲策有享受感的事物不多,做飯恰恰是最大的一個,大漢人的日子過的非常糙,他們連真正的精細文化都沒有,自然也孕育不出美食文化。
回程的時候,石板路上的霜,被別人的腳跟車輪印子,踩踏的烏漆嘛黑的,好在,邊角處還有一些清爽的,雲策就愉快的跳着走,很多人都把他當成了傻子。
張敏就看到了雲策蹦蹦跳跳專門踩踏乾淨霜田的模樣。
一個乾淨的少年,帶着滿臉的陽光在展現自己的好心情。
“劉長安!”
張敏站在安然樓的廢墟前邊呼喚雲策。
他循聲望去,見張敏笑眯眯的,就知道自己剛纔的傻樣子被她看到了。
原來素雅恬淡的安然樓已經倒塌了,黑漆漆的堆在一起,還冒着濃煙,散發着東西燒焦的難聞氣味。
張敏明顯忙碌了一整夜,人還是那樣明豔。
她仔細看了看雲策挎在胳膊上的籃子,笑道:“我也想吃。”
雲策看着那堆廢墟道:“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