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策舉刀,在虞公的腳腕處比劃兩下,見張敏似乎沒有過來保護虞公的意思,就對張敏道:“我真的砍了。”
張敏擡手示意道:“快砍。”
雲策對閉着眼睛準備承受斷腳之痛的虞公道:“她不在乎你的生死。”
虞公睜開眼睛道:“這就是我寧願承受斷腳之痛,也不想跟你繼續糾纏下去的原因。”
雲策再看看不遠處的張敏道:“什麼意思。”
虞公咬着牙道:“攀星樓的人本就沒有心。”
“攀星樓?賣靈國奴隸得來的錢修建的那座高樓?”
“就是。”
聽了虞公的話,雲策也就明白了張敏的來路,不用說,攀星樓一定是類似明朝東廠,西廠那樣的特務組織。
連虞公這樣的人都寧願斷腳,也不想跟張敏扯上關係,由此可以知曉那個組織該是多麼的恐怖了。
一羣女人戰戰兢兢的擡來了兩麻袋金珠,這讓雲策很是奇怪,這幾個看似柔弱的女人也能擡動上千斤重的東西?別是假的吧?
雲策用手拎一下麻袋,發現重量合適,就對虞公道:“我還是從關節處下手吧,這樣便於你以後恢復。”
虞公長嘆一聲道:“我這一雙腳從未落地,現如今,也就當這雙腳從未有過。”
不得不說,虞公這人還算是一個人物,雲策用鋒利的瑞士小刀把他的腳沿着腳踝環切下來,雖然汗水浸透了衣衫,他還是一聲不吭。
雲策將一雙好看的腳裝進了布袋子,看看像是被水洗過一遍的虞公,實在是不明白他這個時候裝好漢給誰看呢。
張敏在旁邊朝虞公行禮道:“虞公心志堅若磐石,張敏佩服。”
虞公哆嗦着嘴脣道:“如此,上使可還滿意?”
張敏笑道:“由此可以判定,荒原之亂跟虞公無關。”
虞公似乎鬆了一口氣,眼巴巴的瞅着雲策手裡的布袋道:“郎君如何處理老夫的雙足?”
雲策抓抓後腦勺道:“看樣子我砍了你的雙腳,更像是幫了你,不管怎麼說,那個女童因爲你的緣故死了,你的這雙腳,自然是要給她陪葬。”
虞公咬着牙忍着痛道:“這僅僅是荒原,你在這裡憑藉你的身手可以爲所欲爲,我只希望你去了出雲州,去了洛陽,長安,也能如此的爲所欲爲。”
雲策把兩袋子金珠夾在胳膊地下,沒理睬虞公的負犬哀鳴,對張敏道:“既然你是密諜,那麼,現在的緊要事件是剿滅叛賊,你也看到了,我跟叛賊不是一夥的,至於要入你的事情,等我有閒暇再說吧。”
張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對雲策道:“你下一次發情還要等到二十一天之後,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等待,另外,你比那些叛賊重要的太多了,今日就算是放那些叛賊離開,你也休想出逃。”
說罷,她舉手輕輕鼓掌兩下,就有無數的甲士從各個方向洪流一般向雲策圍攏過來。
雲策雙臂夾着麻袋扭頭就跑,張敏見他一頭鑽進了那座金屬樓閣,臉色大變,輕吒一聲,就要跟着衝進去,卻慢了一步,金屬樓閣原本大開的門,轟然落下一道閘門,將大門關閉的嚴嚴實實。
張敏扭頭看着虞公道:“地道有幾處,出口在何方?”
虞公笑呵呵的瞅着還在冒煙的金屬樓閣,顫巍巍的舉起蒲扇樣的扇子扇幾下,對張敏道:“最近出通前方六座樓閣,最遠處通射陽城城外八里處的射陽河,河邊還有一座輕舟,順流而下,一日可達五百里以外。”
張敏狂嘯一聲對出列的校尉吼道:“準備雷煙獸,直奔射陽河,同時,通知射陽河水司校尉,攔截所有過往船隻。”
雲策跑了,張敏追人去了,涌進來的甲士紛紛撤離,只留下虞公被十幾個嬌妻美妾圍着,黯黯的哭泣。
“老子還沒死呢,哭什麼。”
話這樣說,虞公的眼睛卻一直盯着那座金屬樓閣的大門,等了許久,不見大門打開,虞公嘆息一聲道:“看樣子是真的走了,等此間事了,家中的奴隸也不要讓餓着了,老夫渾身上下就這麼點肉,經不起這麼切割。”
話音剛落,就看見張敏鬼魅般的從陰暗處走出來,對虞公道:“此次災變,你射陽城罪在不赦,拿出五千萬錢用於重新休整城防,你可願意?”
虞公再次哀嘆一聲對身邊的妻妾道:“家裡養不起那麼多的奴隸,該遣散的遣散,該放歸的放歸。不能遣散,放歸的,食料減少三成。”
張敏的眼神陰冷極了,再看一眼緊緊關閉的樓閣,快步離開。
眼看張敏離開,虞公的身子一軟就癱倒在步輦上。
前院的戰鬥已經結束,那裡屍積如山,虞公家的僕役正在清理屍體,只是屍體太多,擺到街道上,已經綿延出去了兩裡地。
雲策將頭躺在彩姬豐滿的大腿上,凝視着眼前阻擋視線的兩座高峰,緊繃的身體在彩姬的揉捏下,終於鬆弛了下來。
“你是誰家的郎君,如此大膽?”
“我姓劉,叫劉長安。”
“你是來找我的?”
“是啊,那天看了你一眼,就無法忘記。”
“劉郎,你是一個好人,只是這裡不是你的久留之地,還是快快離開吧。”
“沒關係的,虞公這會應該沒空理睬你這個美人,我想多留一會。”
“你真的喜歡我嗎?”
“不是,只是難以忘記你的模樣。”
“我太寂寞了,每天醒來看到一樣的風景,一樣的人,吃着一樣的飯菜,穿着一樣的衣裳,甚至還要奏着一樣的樂曲……
你知道嗎,我以前住在一座高山下,那座山可高了,在山坳處藏着一棵刺球樹,每到刺球爆裂的時候,我都能撿拾滿滿一筐,去掉刺球衣,放在火上烤,有時候會炸開,裡面的甜瓤迸發的人滿頭滿臉……”
雲策是掀開一個掛毯出現在這個女人房間的,她沒有感到驚訝,雲策自然也沒有,看到她坐在窗戶邊上,就很熟練的把頭放在她的大腿上休憩,女人沒有拒絕。
血月已經升的很高了,女人一邊摩挲着雲策的頭髮一邊絮絮叨叨的說着往事,看起來很親暱的樣子。
前院的喧鬧聲終於徹底的結束了,雲策聽到一聲馬鳴,應該是棗紅馬沒有藏好,被人發現了。
雲策從龍珠裡取出一枚老大的金鋌,放在女人的手上,然後起身從窗戶裡跳了出去。
“劉郎,別忘了我——”聲音宛若杜鵑啼血。
劇烈的戰鬥過後,又享受了一會極致的溫柔,真情流露也罷,虛情假意也好,雲策很享受溫柔時光,想必那個女人也能稍解寂寞。
出二道門的時候,雲策遇見了篷荊,老傢伙不久前還一副指揮若定的模樣,現在見到戴上豬臉的雲策比見到鬼還要驚詫。
沒了手下的篷荊只捱了雲策憤怒的一拳,就被砸到磚牆上摳都摳不下來,此時再看篷荊之前設定的計謀,軟弱無力的可笑。
打一個唿哨,棗紅馬的鼻子就噴着粗氣跑來了,在它身上抹一把,汗津津的,看樣子逃離的時候費了不少力氣,好在,鞍韉啥的都是齊全的,雲策就縱身上馬,提着兩柄人頭大小的流星錘,從二道門這裡直接殺出了虞公府。
不到一夜時間,射陽城就已經被摧毀了一半,這裡處處冒煙,處處火光,死屍更是密密匝匝的,富貴人家門口的街道上鋪滿了屍體,這是富貴人家的武勳榮耀,雲策看了,以虞公府邸爲最。
雲策騎着雷煙獸在街道上小步快走,不論是官兵,還是富貴人家的武士,都沒有上前阻攔的意思,畢竟,雲策腰上纏着的那一對流星錘真的很有震撼力。
棗紅馬踩着驕傲的舞步馱着雲策離開了射陽城。
雲策回頭看看城門樓子,那裡沒有懸掛紅姑娘跟裴川的人頭,看樣子他們兩個也聰明的緊,發現形勢不對就跑了。
這就對了,存地失人,人地兩失,存人失地,人地兩存,造反的時候遇到阻力,遇到失敗是正常的,只要保留好火種,大家又堅持不懈,總有一天會形成星火燎原之勢。
射陽城就是一個引誘所有叛賊全來的誘餌,叛賊們如約而至,落得一個滿地屍骸的下場,是必然的。
到了荒原上,血月的光芒就沒有那麼明亮了,不過,荒原上不時傳來的羊蹄聲,還是讓雲策明白,官兵們還在追殺叛賊。
黑乎乎的看的不太清楚,好在有狗子搜索,雲策還是在距離射陽城五十里以外的一個山坳裡找到了娥姬。
她面前生着一堆火,把她的小臉照的紅彤彤的,她曲着膝,把頭埋在兩腿間,只露出兩隻耳朵傾聽外邊的動靜。
棗紅馬的蹄聲踏破了黑夜的寂靜,娥姬猛地擡起頭,衝着黑暗處高聲叫道:“郎君,是你回來了嗎?”
雲策笑着回答道:“我回來了。”
即便是黑暗,雲策還是看到了娥姬滿臉的淚水,從棗紅馬背上跳下來,把繮繩丟給她道:“咱家的馬,馬背上還有兩袋金子。”
娥姬仰着小臉看着雲策歡喜的道:“郎君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