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霽一直等,一直等。可呂庭筠終究是沒有進來向她解釋。
不覺間感覺到臉上溼溼的,原來還是忍不住哭了。
認識他幾年了,可以說自從認識他以後就沒好好地過過一天,面對的是不斷的打擊,甚至死亡的威脅。但她從來沒放棄過。她躲在黔州的苦寒之地給她生下了兒子,又擔心孩子心裡沒有爸爸的概念,冒險回到了亞丁市來找他。
可是眼看一切都要快好起來的時候,他卻有了別的女人。
夏霽在心裡問自己,自己已經老了麼?不值得他繼續寵愛?還是時間太久了,他已經膩了?還是自己在關家的問題上反對他太劇烈,所以讓他很累,不想和自己再糾纏下去?
如果他要是當着她的面說他累了,更願意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她肯定會放他走,可是他爲什麼要這樣私下裡做那種事?
其實隔壁房間裡的呂庭筠也沒有睡着。覺得夏霽有點怪,和平時好像有點不太一樣。但他只是理解爲她在爲關家的事生氣,壓根沒想到懷疑他出軌那一方面去。他也是男人。對那些美女他也會帶着欣賞的眼光去看,但卻沒有人可以取代夏霽在他心中的地位,這一點是確定的。
呂庭筠想了一會,想不明白,睏意襲來,睡過去了。
等呂庭筠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九點,夏霽已經走了。而且帶走了時寒。
呂庭筠洗漱完畢。照例是喝陳姐已經煮好的粥。感覺沒什麼胃口,喝了半天,也只是喝了一點點。
“夏霽不是要去上班麼,怎麼把時寒帶上了?時寒不是由孟珂來接送的嗎?”呂庭筠問陳姐。
“小妹好像心情很不好,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像大熊貓。她說你們昨天晚上回來得晚。肯定要睡很久才能起牀。就把時寒給帶走了,她說會先把時寒送到託兒所,然後再去上班。”陳姐說。
呂庭筠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
關世進沒想到夏霽竟然還會繼續到公司上班,看到夏霽的時候,他有些驚訝。但很又快一臉的怒容。
昨晚孟珂大鬧關家,本來是想以此要脅一下呂庭筠放手,沒想到呂庭筠的行動很快,竟然當夜就將孟珂給撈了出來。這讓關家父子很是沮喪。
他們並不知道幫呂庭筠撈人的關係。正是他們的老朋友周樑棟,關家經營礦場不利,現在周樑棟已經基本上拋棄了他們,有什麼事,當然也不會再知會他們。所以他們至今不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只知道今天早上才知道,孟珂已經被釋放了。
現在夏霽卻又來到公司上班,這讓關世進理解爲對他的一種挑釁,有點你能奈我何的意思。
關世進示意夏霽到他的辦公室,夏霽也就跟了進去。
“你今天還要到公司來上班是什麼意思?”關世進的臉色很難看。
“現在公司有困難,我身爲公司的一員,那當然要爲公司出力,沒有其他的意思,如果董事長不想看到我在這裡,那董事長可以下令開除我。只要我沒有被開除,那我就還是飛宏的一員,我希望能竭盡全力幫公司渡過難過。”
夏霽其實說的是真心話,但在關世進聽起來簡直卻很是刺耳。
“這一次的事情就是呂庭筠挑起的,你要是想幫忙,你只需要說服他不要動礦場的心思就行,你還在這裡假仁假義地說要幫公司渡過難關,你這是在羞辱我嗎?”關世進喝道。
“他做的這件事我確實不贊同,但是我說服不了他,所以我才一直堅持留下來,我願意和公司共進退,董事長幫過我們母子很多,我夏霽是個知恩必報的人。”夏霽真誠地說。
關世進本來很想罵人,但看到夏霽那副真誠的表情,就改變了主意。
“其實我們也不是那種施了恩就一定要讓人報答的人,不過呂庭筠的做法確實是太過份了一些,我們和他素無仇怨,他卻要向我們下手,真是豈有此理。”
“如果我可以做什麼能夠幫到公司,我一定會去做。”
夏霽現在的心情很複雜,她對呂庭筠的氣,已經不僅僅是因爲他要收了關家礦場的事了,最重要的還是因爲昨天晚上手機裡的那兩句話。她要阻止呂庭筠,不僅是爲了報答關家,也是爲了泄憤。
“你恐怕很難阻止他,這件事他是和周家聯合的,我相信如果他沒有得到周家的允可,他連這樣的想法也不會有,這還真是有意思,當初我們是藉助和周家的關係來保護你們母子,現在倒好,呂庭筠藉助和周家的關係來整治我們。他恐怕已經忘了過去的一切了,你和他,早就已經不是一路人。”
關世進是老江湖,這話自然有挑撥的意味。但卻又說得很高明,聽起來毫無破綻。
而且他說的也是事實,當初夏霽初到亞丁市,確實是無依無靠,而她之所以能在亞丁市沒事,就是全靠關家庇護,而周家之所以能夠庇護她,也是因爲和周家的利益結盟。
夏霽聽到呂庭筠是和周家聯盟,心裡更加生氣。心想他真的是忘了王媽的死了麼?忘了他自己是被誰害進監獄的了?
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關世進看到夏霽的表情,知道他說的話起了效果了。
“我這裡倒有一個主意,呂庭筠要完成對礦場的收購,那還得要礦場附近的村民同意,因爲礦場裡的工人,多數都是當地的村民,礦場爲他們帶來了不菲的收入,如果知道礦場要被收購,他們不一定會同意,你如果能替我去礦場一趟,說服那些工人出來抗議呂庭筠收購礦場,得不到那些工人的支持,呂庭筠收了以後也是一個廢場,他總不能自己一個人去做所有的事。”
夏霽有些猶豫,她知道這方法或許是有用的,但這手段好像不太光明。
“你如果還是想維護呂庭筠,那你就不要去了,我自己去吧。”關世進站了起來。
“我去吧,我去了解一下情況。”夏霽說。
“行,那我讓司機送你去。”關世進說。
——亞每麗弟。
盛世酒店的商務會議室裡,呂庭筠正在焦急地等人。
他和周樑棟約好了在這裡見面,但他已經在這裡等了近一小時,周樑棟還是沒有來。
又等了半小時,周樑棟才和三四個西裝革履的男子走了進來。
“介紹一下,這是周行長,這是吳董,龍主任……”
來的都是亞丁市的財神爺,全部都是銀行系統的主管。周樑棟雖然來晚了,到也沒有食言,真的把幾個銀行系統的財神爺給帶來了。
“這是呂先生,具體事宜,你們和他談。”周樑棟表明一箇中間人的姿態,風險由呂庭筠來承擔,他只負責用他的關係來謀取好處。
這些財神爺們也真是都認識呂庭筠,他們都是已經在亞丁市金融市場混了很多年的人,在呂庭筠無限風光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在這裡混了,自然知道呂庭筠過去的輝煌。
不過這些都是現實的人,過去的輝煌對他們來說沒什麼用,現在處境纔是他們看重的。
呂庭筠又詳細地解說了一遍自己的收購計劃,沒有照着念,就這樣站起來侃侃而談,每個數據都記得清清楚楚,思路清晰,邏輯清楚,而且說得通俗易懂,每一個人都能聽明白他在說些什麼。
其實這一類的商業計劃,最重要的也就兩點,能不能賺錢?能賺多少錢?多少時間內可以賺錢?回報率是多少?風險有多大?如何儘可能的規避風險。
呂庭筠講解完畢,周樑棟帶頭鼓掌,幾個銀行家也紛紛點頭,心想呂庭筠這個人雖然坐了幾年牢,但人並沒有變得頹廢,好像更精明瞭。
“呂先生,這個項目的回報週期有點長了,時間越長,變數越多,坦白說這樣的項目並不沒有多大吸引力。”一個銀行主管說。
呂庭筠笑了笑,“恕我直言,現在整體經濟下行,短時間內就能迅速盈利的項目,恐怕只有上街賣羊肉串,至於上億的項目要想馬上吹糠就見米,恐怕很難。這樣的項目,其實是一種抄底的作爲,一但買進,只會越來越好,就像收養了一個天才兒童,等他慢慢長大,然後就是無限的回報。這個比喻可能不太恰當,但道理基本上就是這樣。這個項目回報週期只有兩至三年,不會超過五年,對於大項目來說,這已經是很快的了。”
銀行主管們面面相覷,誰也沒有表態。
“但是從你的計劃來看,你的自有資金很少,幾乎全部是靠我們銀行融資,如果這項目不成了,你自己承擔的風險其實很小,到時你一撂下不管了,我們怎麼辦?”另一位開始質疑。
“坦白說這麼好的項目要不是我現在缺錢,我也不找各位財神爺了,我費精心力來籌劃這件事,當然也是想從中獲利,又怎麼可能會撂下不管?到時發展起來了,恐怕各位還希望我撂下不管吧?這樣各位就可以以高價拍賣出去,收益更高。”呂庭筠笑道。
幾位銀行主管發出善意的微笑,其實他們已經被呂庭筠說服了。
事實上這也只是一個過程,看在周樑棟的面子上,他們肯定會貸款給這個項目,只是數目的問題。
現在被呂庭筠這麼一說,他們倒覺得周的強勢背景和呂的卓越商業才華,真的可以讓他有有無限的相像空間。他們希望多出一些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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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樑棟對呂庭筠的表現也是非常滿意的,忠心方面尚且需要考查,但單就商業才能來說,呂庭筠是他所有的合作者中最強的,呂庭良和關世進一流,真是不及呂庭筠的三分之一。
初步融資意向已經達成,接下來就是討論利息和貸款期和其他利益的分配問題了。
但這時周樑棟卻接了一個電話,接完電話後臉色明顯不太好看。
又經過好一陣的磋商,幾方決定改天再找地方鑑定具體的出資合約。
周樑棟並沒有和那幾位銀行高管一起走,而是留在了後面,呂庭筠感覺他是有話要單獨說,而且說話的內容可能和之前周接的那個電話有關。
事實的確如此。幾位銀行高管一走,周樑棟的面色就沉了下來。
“呂庭筠,你到底想不想做成這件事?你是不是在耍我?”周樑棟說着,忽然將手裡水杯向呂庭筠扔了過來。
呂庭筠能夠閃開,但他沒有閃,任憑那茶水濺了他西服的一身。他眼中閃過一絲冷芒,但那股冷意被他強行壓制下去,他現在還不能和這個仇人翻臉。
不但不能發脾氣,還得陪笑。“怎麼二爺,發生什麼事了?”
“發生什麼事?你怎麼不問問你的女人?”周樑棟和之前談判時候完全判若兩人,一臉的兇狠,這纔是他真正的面目。
“我的女人?到底怎麼了?”呂庭筠心想夏霽又搞什麼了?
“礦場那邊打電話來,說礦場的工人知道了礦場要賣出去的消息,已經紛紛開始罷工,附近的村民更是將礦場圍住,不許車輛進出,說礦場的工作收入就是他們全部的生活來源,絕不許把礦場賣掉,要礦場的管理者給他們一個說法。現在已經鬧得不可開交了!”
周樑棟對着呂庭筠大吼,似乎想衝運去把呂庭筠給撕掉一樣。
“可是,這和我的女人有什麼關係?”呂庭筠問。
周樑棟站了起來,手扶着椅子背,似乎想把那椅子也向呂庭筠扔過去,呂庭筠心想,他只要敢把椅子扔過來,今天自己就把這貨從這十樓窗戶扔下去,爲王媽報仇。然後自己就流亡天涯。
還好,周樑棟沒把椅子扔過來,只是繼續大吼:“今天你的女人去了礦場!以關世進助理的身份去了礦場!她走以後就發生了這樣的事,不是她去慫恿工人這樣做的,那是誰做的?你是不是和那個女人串通好一起來耍我?你們恨我是不是?想報仇是不是?”
周樑棟的眼睛裡射出兇惡的光,好像亞丁會館裡那些藏獒一樣。
呂庭筠搞不清楚狀況,但他知道夏霽確實一直反對他買下關家的礦場,夏霽在這個時候去幹這事,不是沒有可能。
“如果真是那個女人做的,我肯定會給二爺一個交待的。”
“你現在就滾回去搞定你的女人!搞不定就他媽的換人!呂庭筠,幾年前你就栽在女人的身上,沒想到你現在還被女人左右!滾!”
周樑棟平時斯文和平靜完全不見了,他對着呂庭筠大吼,就像吼一個街上的乞丐一樣。
他其實也沒有暴怒到失態的程度,他就是想借這個機會污辱一下呂庭筠,然後看看呂庭筠會不會因此而被激怒。如果呂庭筠有任何反抗的表現,他就會認定呂庭筠和他合作並不懷好意。
呂庭筠被吼得孫子一樣,其實心裡也已經怒極,只是他強忍着,他必須得忍。
“對不起二爺,如果我的女人確實做了什麼對您不利的事,我一定饒不了她,我會處理好這件事。”
“現在就滾,在這些消息讓那些銀行的人知道之前把這事擺平!不然誰他媽會融資給你?你要搞不定,就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呂庭筠等周樑棟對他咆哮完了,這才走出會議室。
一些早開的花已經開始凋謝,春天匆匆地來,又匆匆地離去。已經是春末,夏天就要來了。
累了一天的夏霽領着時寒在白樓的小花園裡散步,空氣很涼爽,時寒在不時跑進草坪,然後又跑出來,或者藏在花臺後面,讓夏霽找到他,然後發現開心的笑聲。
夏霽最近太忙了,時寒白天幾乎都見不到她,現在忽然有時間陪陪他,這讓他非常高興,不時地說個不停,笑個不停。
夏霽也在孩子的笑聲中感覺疲憊慢慢消失,或許這就是幸福,能讓人忘卻疲憊,回到一種寧靜而柔和的狀態。
“媽媽,爲什麼爸爸不來看我了?”時寒忽然停住腳步問。
花園裡的路燈照着他稚氣的臉,那漂亮的眼睛裡充滿了期待。他的世界那樣單純和美好,夏霽並不想讓他知道大人世界的無奈和悲哀。
“爸爸這兩天很忙,等他空了就會來看寶寶。”
雖然知道在孩子面前撒謊是不對的,但夏霽只有撒謊,沒有其他的辦法。
“那他什麼時候有空呢?”時寒緊追不放。
“這個,我也不知道啊,也許明天吧,也或許後天,總之他有空就會來看寶寶的。”夏霽說。
時寒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媽媽你在撒謊嗎?”
夏霽一震,心想難道呂庭筠對孩子說了什麼?可是想想也不太可能,呂庭筠不會是那種張口對孩子亂說話的人,如果真是透露了什麼消息,那也只能是孟珂。
“爲什麼這樣說呢?”夏霽底氣已經不足了。
“因爲爸爸是你們中最有空的人了,你們所有人沒空的時候他都有空,從來也沒見過他忙過,而且就算他再忙,他晚上都會回來的,所以媽媽在撒謊。”時寒奶聲奶氣地說。
這邏輯分明得像個大人,夏霽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應對
以前的關浩宇是敗家仔,只負責花錢和玩兒,不用管家裡的事,更不會管公司的事,當然是有大把的時間,所以時寒說的是對的,就算是所有人都忙得不見影兒的時候,關浩宇都是有空的,在夏霽他們上班的時間裡,一般都是關浩宇在陪着時寒玩耍。
現在夏霽都有時間陪他,而關浩宇卻忙得根本沒空現身,這怎麼可能?
“是這樣的,爸爸呢以前確實不忙,就是因爲他以前不忙,所以積攢下很多的事要處理啊,現在他要把那些以前積攢下來的事都處理好,是不是需要花很多時間啊?”
時寒歪着腦袋想了一下,覺得好像有點道理。
“所以他現在就很忙啊,但是忙過了一陣他或許就又不忙了,寶寶不用太擔心,爸爸會來的。”
“那你現在打電話給爸爸,我要問問他什麼時候才忙完,我想他了。”時寒說。
夏霽皺眉,“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多事兒呢?都說了爸爸在忙了,你打電話不是要吵着他嗎?大人不像小孩兒,做事的時候還可以接電話,大人做事就得認真,你長大以後也要認真的!”
時寒見夏霽不高興了,雖然不甘心,但抿着嘴不敢說話。夏霽從小對他很嚴,他最怕的就是夏霽生氣了。
看到孩子這副樣子,夏霽又有點不忍心。自己確實是說謊了,騙了他還要罵他,這好像是有點過份了。
“好吧,我試一下啊,我看能不能打通爸爸的電話,接通以後你自己跟他講。”
夏霽拿出電話打給了關浩宇,很久關浩宇都沒接。
再打,還是不接。
“你看,我就說爸爸很忙吧,你還不信,現在你信了吧?他忙得電話都沒空接了!”夏霽說。
時寒一臉的失望,眼眶裡有淚光在閃。
“媽媽,你是不是和爸爸吵架了?以前打電話給他,他再忙都會接的。”
“你這孩子胡說什麼呢?都說了他在忙了,你還有完沒完了?”夏霽也急了。
這孩子太聰明,她有點應付不了。大人和孩子其實是一樣的,一但撒了一個謊,那就需要撒很多謊來圓那一個謊。夏霽本來也是不想在孩子面前撒謊的,但她發現被這熊孩子逼得只有不斷撒謊,要是再這樣追問下去,夏霽真擔心自己還得撒更多的謊,這可不是她想要的局面。
時寒見夏霽又急了,就又不敢說話了。
“媽媽你別生氣,我不說就是了,我們回去吧。”時寒說。
夏霽將時寒抱起,“寶寶,大人很多的事你都不懂,等你長大了,你就懂了。”
“爲什麼你們每個人都要這樣說,我都聽膩了,當你們碰到不想說的話,就會這樣跟我說。你肯定和爸爸吵架了,要麼就是叔叔和爸爸吵架了,所以爸爸生氣了。”時寒作出了自己的判斷。
夏霽不想再撒謊了,所以也不否認,“總之不管大人們怎樣,但是我們大家都是愛你的,寶寶記住這一點就行了。”
這時又有汽車聲傳來,時寒又高興起來,“是叔叔回來了!”
呂庭筠將車停好,並沒有馬上下車。他心裡着實憋得慌,和夏霽有不同意見沒什麼,但夏霽竟然用這種背後捅刀子的方法來對付他,確實讓他心裡很不爽。
他得靜一靜,把自己的情緒壓下去,不然他擔心自己會衝夏霽吼出來。
————
呂庭筠走過來將時寒抱起,“寶寶,今天有沒有乖啊?”
“有。”時寒乖巧地答。
夏霽見呂庭筠和時寒在玩兒,也沒有和呂庭筠說話,徑直到廚房裡幫陳姐端菜去了。
呂庭筠倒也沒有當面質問夏霽,當着孩子的面,他肯定是不會說那些一說起就會讓人忍不住發火的事。
洗完手之後,呂庭筠帶着時寒坐到了飯桌前。他其實一點吃飯的心情都沒有。只是喝了一點點的湯,然後就看着時寒吃飯,時寒一吃完,他就上樓去了。
“爲什麼所有人都很不高興?”時寒看出了情緒有些不太對。
“因爲大人們工作都太累了。”夏霽笑着說。
夏霽來到二樓的時候,呂庭筠還在書房裡工作。
聽到夏霽上樓,他就從書房裡走了出來。“夏霽,我們需要談談。”
夏霽在沙發上坐下,拿過平板電腦,也開始看自己的文件,並沒有擡頭看呂庭筠。
“你說。”
呂庭筠強忍住的怒火又讓夏霽的態度給挑了起來,夏霽那不屑一顧的態度讓他感到很惱火。
“有什麼事我們可以好好商量,你爲什麼要在背後使我的壞,而且要用那種很極、端很卑劣的手段?”呂庭筠冷冷地問。
夏霽擡起了頭,看到了呂庭筠一臉的寒霜。
她不記得他有多久沒有這樣冷臉對着她了,他們共同走過生與的人,她以爲她們這一輩子都不會彼此冷臉相向,可是現實卻不是這樣。
她其實也很想發火,但她忍住了,她知道如果把呂庭筠真的激怒了,後果會很不好。
“你有和我好好商量過嗎?你背後做的事都是你自己一人決定,從沒有和別人商量過,你說我極端?我卑劣?你怎麼不想想你都做了些什麼?你和我們的仇人合作,一起來收購我們的恩人的公司!你呂庭筠眼裡還有黑白是非嗎?到底誰極、端、誰卑劣了?”
呂庭筠在大廳裡走了幾步,臉上露出一絲痛苦。
他並不想和夏霽爭吵,他們都因爲彼此而作出過很多傷害到別人也傷害到身邊人的選擇,所以他們都把對方當成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他們都想對方快樂,可是爲什麼會走到這一步,他們都想不明白。
呂庭筠認爲他做這一切都是爲了讓自己重新崛起,自然有時會影響到別人的一點利益,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要想成事,怎麼可能一點也不影響別人?所以他認爲他是對的。他做的事並沒有超越底線。
夏霽當然也認爲她是對的。她認爲關家在她最危難的時候施於援手,救了她,也救了孩子,如果沒有關家,她們母子或許根本就活不下來。她認爲不管呂庭筠做什麼,不管他對付誰,都不能讓關家的利益有損,不然那就是忘恩負義,就是無恥。
吵架的雙方,往往都會從內心裡認爲自己是對的,不然也就不會吵起來了。
“你從來也不聽我解釋,我沒有要去害關家的意思,礦場的生意現在對關家來說是一個沉重的負擔,他們暫時把它放下,就會讓他們公司很快調整過來,恢復元氣,不然就會死掉!而且我不買,周樑棟就會促成長宇來接手,這樣周於兩家的共同利益面會加大,他們會越來越緊密,而我永遠都不會有機會!我認爲我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可你爲什麼還是根本一句都聽不進去?”
呂庭筠也提高了聲音,他已經最大限度地剋制自己了。
“你的這些理由歸結起來就是隻求目的,不擇手段!沒什麼好說的!”
呂庭筠忽地轉過身來,“那你就擇手段了嗎?你在背後做了什麼?你說!”
一說到背後,夏霽就想起了那天晚呂庭筠手機裡的信息。
“你在背後幹了什麼?你怎麼先不說你在背後幹了什麼?你都可以在背後亂來,我爲什麼不可以?”
呂庭筠甩開長腿,兩步衝到夏霽的面前,怒視着夏霽。夏霽的不講道理,讓他感覺陌生而憤怒,她爲什麼就變成這樣了?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夏霽也和他對視,她不相信他會伸手摑他一耳光,他如果膽敢這樣做,她將永遠也不會原諒他!
呂庭筠倒也確實沒出手,他一直都認爲,有出息的男人,是不會動手打自己的女人的。
“霽兒,你認爲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自己嗎?”
“難道你表現得像個真正的男人的時候,也是爲了別人嗎?”
夏霽的這話指的是那條信息,可惜她說得太隱晦,呂庭筠沒聽懂,並不明白她指的是什麼。
“也就是說,你今天確實去了礦場是不是?”
“你的消息還真是靈通嘛,一定在飛宏集團安插了不少的眼線吧?不然哪能這麼好地掌握我的行蹤。”夏霽冷聲道。
這無疑是承認了她今天去了礦場,而且是工人們集體鬧事的導演。
“好,我沒什麼好說的了,你阻止不了我,關家也阻止不了我,誰也阻止不了我,誰阻擋我,我就把誰挪開!”呂庭筠說。
夏霽氣極,“我知道你能耐,我絕不會讓你得逞!”
看着呂庭筠回了書房,夏霽氣得差點把手裡的平板電腦扔向牆角,但她最終還是忍住了。
這時桌上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又是呂庭筠的手機。
夏霽雖然生氣,但還是忍不住瞄了一眼,那手機來電顯示的備註姓名又是那個名字,小蝶。
夏霽心裡一片冰涼,站起來向房間走去。
呂庭筠聽到電話響聲,出來接了電話,站在陽臺上說了一番話,只聽到呂庭筠說了一句:“其實我也挺急的,我馬上過來。”
然後呂庭筠就出了門,駕車離去,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夏霽特意下了樓,問孟珂有沒有跟着一起去,但他發現孟珂在房裡玩遊戲,並沒有跟着呂庭筠一起出去,這就讓夏霽更加的懷疑。
或者說現在她已經不是懷疑那麼簡單,她心裡幾乎是確定呂庭筠就是和那個叫做小蝶的人在一起了。
她心神不寧地回到二樓,進了呂庭筠的書房,呂庭筠的電腦竟然都還沒來得及關,她在電腦裡翻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然後又在百度搜索裡輸入小蝶兩個字,出來的結果五花八門,並沒有太明確的指向。可以說是沒有結果。
夏霽相信那個小蝶肯定不是全名,只是呂庭筠對那個女人的暱稱。
她到酒架上取下一瓶酒,打開後自己咕咕灌了兩大杯下去,巨大的悲傷襲來,她覺得自己堅守這麼多年的感情,原來根本就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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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庭筠接到的電話確實是胡蝶打來的,不過不是胡蝶約他,而是胡蝶替周樑棟約他。
可惜夏霽沒有問他,他也沒有主動解釋。
晚上十點對於都市來說並不晚,真正的夜生活甚至都還沒有開始。街上依然車流如織,呂庭筠心煩意亂,駕着車在車流裡不斷超行,引得駕駛員們不斷地開窗罵娘。
周樑棟約的地點並不是在亞丁會館,而是在另一個俱樂部。和亞丁會館不同,這次約的俱樂部在市中心,是亞丁市有名的銷金窟。
周樑棟在今天對着呂庭筠大吼過後,見呂庭筠並沒有動怒的意思,心裡也就相信呂庭筠現在真的是走投無路,是真的想投靠他多撈些好處了。他看中了呂庭筠的才能,在覺得可以完全控制呂庭筠之後,他就要想着拉攏呂庭筠了。
爲了修復白天對着呂庭筠扔茶杯而有可能留下的裂痕,晚上週樑棟特意安排一個簡單的聚會請呂庭筠去參加,至尊包間裡,胡蝶約了亞丁的幾位選秀明星,正在和周樑棟喝酒耍嗲。
呂庭筠將車停下,立刻有服務生走了過來,“呂先生是吧,二爺讓我在這裡等你。”
“你認識我?”呂庭筠問。
“胡小姐說呂先生長得又高又帥,而且還冷着臉,我一看您這樣子,就知道是您了。”服務生小弟很會說話。
不過他說的倒也是實話,胡蝶確實這樣交待過。
在服務生小弟的帶領下,呂庭筠很快來到了胡蝶她們所在的包間。
呂庭筠匆匆趕來,其實並沒有經過精細的打扮,還是一身黑色的西服,白色的襯衫,沒有打領帶。但就這一身簡單隨意的打扮,依然讓他看起來帥得掉渣,一進包間,立刻吸引了幾個女星的目光。
要是在其他的夜店,呂庭筠這副身板和長相出現,她們甚至會以爲那是富婆包、養的男模。因爲他實在太帥了。
不過從氣質上來說,男模倒是沒有他的這種冷峻,還有那種內斂但又完全收不住的霸氣。
周樑棟示意呂庭筠坐,胡蝶已經拿過酒瓶,主動給呂庭筠倒酒。
“你來了就好了,我年紀大了,跟不上她們年輕人的節奏,你這個大帥哥來了,我就可以鬆口氣了。”周樑棟開玩笑說。
“二爺正值壯年,我現在就說老,那是倚老賣老了。”呂庭筠也開玩笑。
老了的人最怕的就是別人說他老,最高興的就是別人誇他年輕,周樑棟也不例外。其實他很喜歡和這些年輕的美女一起玩,當他和這些年輕的身體接觸,他就會認爲自己還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