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隨心緣 終得相見 昕欣 UC 網 穿越 和 晉江穿越文
第二日早,我早早起了身,簡單用了幾口飯,稍是整理過,又探手從牀頭堆疊的軟墊裡翻出幾個紙包揣在了懷裡,未待天色大明便急步匆匆趕去了羅貞的營帳。
卻是未想,羅貞亦是早已起了牀,更用過早膳理好了裝束便等着自己來了。
“沐秋,我們這便過去吧。”看到我掀簾走了進來,羅貞從椅上站起了身,開口迎上來笑道。
“好。”我點了點頭,甚至腳都沒有再往裡進,便直接隨着她出了營帳。
一路上,羅貞都似有着心事般微低着頭靜默不語。而我這刻心緒都已被即將要見到的那個人牽着,自然也沒心思多說什麼。便這樣一路默然走到了那座重兵環衛的大帳前,羅貞方擡起頭來對我牽脣笑了笑,隨即擡手從懷中掏出一方手掌大小的赤色令牌。她上前兩步,在那些守衛身前高舉起手揚了揚手中的令牌。
那兩側伸展仿若鷹翼的令牌在晨光映染下,赤色的金屬表面好似霞光泛起,漸漸竟似蒸騰出若火焰的刺目炫芒。
數十個守衛在見到那高舉的令牌時便整齊高呼了一聲,齊齊單膝拜跪於地了。看所有人那垂目低首、恭肅無比的樣子,想也知道這枚令牌定是那賀婁伽晟所屬了。
羅貞用北夷語低聲說了句什麼。待那些守兵復站起身,方收起令牌,回過身來對我輕點了點頭。
看着帳簾在眼前緩緩掀開,一時間我竟有種心跳加速慌亂亂的感覺,便是呼吸都有些不暢起來。
深深吸了口氣,緩了緩心緒,我穩穩邁出步子隨在羅貞身後走進了帳中。
這頂大帳無論內外看上去倒都與別個營帳沒什麼不同,只是其間少了許多陳設,除了最內側的一張略窄的木牀,便是連一張椅凳也都再尋不出。也正因此,整個帳篷裡倒是顯得清寂空曠了許多。
而少了那些阻礙視線的物什,便是立身在這帳門處,也只需一眼,我便可清晰地看到大帳另一頭的木牀上,那一道背倚着帳柱半臥而坐的身影。
“璟瑄兄……”
我繞過身前兀地止住了步子的羅貞擡腳緩緩走向牀側,可不過踏出幾步卻也在半途停立了身形,只是站在大帳中央怔怔望着眼前那一張熟悉不過的面容。
而那人此刻也正直望着我,脣角依然是輕挑着一抹我熟悉之極帶着幾分隨意漫不經心的淺笑,一雙漆遂的星眸深處卻亦含着星星點點璨璨灼灼的笑意。
“沐秋,你來了。”他脣角輕輕上揚,望着我緩緩平舉起右手。自然隨意不過的動作,慵慵懶懶的語氣,以及那眉梢脣角輕淺而純粹的笑意,一時間竟讓我萌生一絲恍惚的錯覺,仿似這一刻,自己與這個人不過是在那瑄王府清風朗月下的後花園亭中再次相見一般。
微微輕合了下眼簾,掩去眼中的流轉,我緩緩走上前伸出雙手緊緊合握住了那隻平伸在我面前的手,指間微涼的觸感讓我不由越發收攏了掌心,緊了又緊扣握的甚至有些發疼的十指。
“呵……”低低一聲輕笑滑過耳邊,湛璟瑄手腕輕轉反握住我的手,臂間微微施力引着我坐到了他身前。
坐在他身邊,感受着呼吸間那無比熟悉的淡淡清香的氣息與那緊握在一起的掌心間漸漸暖起的溫度,心中一直以來堆積着的那分沉沉的墜墮感方漸漸地一絲絲地鬆了開來。
穩下心緒,我眨了眨眼,雙目自面前的人略顯蒼白的面容上掠過,飛快地在他周身上下遍掃了一圈。見他一身天青色單衣規整潔清,髮絲鬆鬆低束着除去鬢角幾縷散發稍顯凌亂地垂帖在臉側倒也算得整齊,而周身上下更似也看不出有什麼傷處,不由稍稍吁了口氣,這才斂了四處轉動的目光擡眸迎上那一雙始終凝在我面上漆遂幽深卻又亮得灼目的笑眸。
湛璟瑄望着我靜默了片刻,眼中笑意卻是愈濃,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漸漸竟是笑彎了一雙漆亮的黑眸,而開口的一句話更是讓我禁不住的一噎。
“噯?怎麼幾日不見,沐秋反倒是胖了許多?”
這個傢伙……
狠瞪了眼身前那顧自笑得開懷的人,我淡淡轉過視線掃向他那幾乎失了血色的面頰與雙脣,不客氣地回道:“確是比不得璟瑄兄,不過幾日,便已將自己搞得這般憔悴悽慘模樣?”
“呵呵……”
聽了我那隱含抱怨的氣話,那傢伙卻反是抑制不住地垂下頭低低朗朗笑出了聲來。直笑了好一陣,方漸漸收了聲,卻又望着我輕一挑眉,語有哀怨地道:“唉,沐秋的口舌還是這般半分饒不得人。看到我這般‘悽慘’樣子,也不說幾句溫言細語撫慰一番。”
可惡的傢伙,虧他這副樣子了還能笑得這般歡暢?而且,剛剛明明便是他一句話將我所有待出口的關言切語全都堵回了肚子裡纔是吧!果然,對他這種皮糙肉厚的傢伙,根本就不用有半分擔心的。
“我看璟瑄兄倒是精神得很!”復瞪了他一眼,我嘴上恨恨地說着,手中卻是輕一翻轉,伸出兩指直接搭上了他的腕脈。
湛璟瑄倒也沒有掙避,只是眼含淡笑地看着我,老實地任我把了脈。只在我皺了眉頭即要開口前,低聲主動地解釋道:“不過一點內傷。呵,這北夷也總要防着我落跑不是?”
挑眉看了他一眼,我抿着脣未再多言。剛剛診他的脈象,血氣凝滯、脈絡不暢,確是受了內傷之象。而聽他所言,想想也知當是實情。
以他那一身武功,北夷便是爲了將他困住,一些手段也總是少不了的。這些武藝內力上的事我是不懂,不過看他除了面色蒼白些,卻也尋不出什麼傷處,而精神就更是好得過了頭的樣子,想那賀婁伽晟倒是沒多爲難,應只是用什麼手法封住了他的內息吧。以那人冷硬的性子,算起來對他這位敵國的王爺還真算得客氣了。
“沐秋……”
正想着與湛璟瑄細問些傷勢,驀地卻聽身後一聲輕喚,我不禁怔了怔,方恍然辨出是羅貞的聲音。
想到自己一進帳來便只顧與湛璟瑄說話,竟是差點忘了羅貞也一同在這帳中了,暗暗吐了吐舌,我忙收回了手指,回過頭詢問地向羅貞看去。
“……沐秋,你與瑄王爺應是很多話要說,我便先在外面等好了,半個時辰後我們再一同回去。”羅貞輕聲說着,卻是微垂着眼簾並沒有看向我。話落,也未待我答言,便轉身徑自掀了帳簾走了出去。
“噯……”望着微微晃動的帳簾,我不由怔忪眨了眨眼,總覺得羅貞今日的神情很似有些古怪。
收回視線,我淡淡瞥了眼身側那至始於終靜靜望着自己,好似對剛剛我與羅貞的對話全無所覺一般的人。微搖了搖頭,也懶得多去探究。轉而想到,等下自己要與這人說的話確也不便羅貞聽見。此時這般,倒是方便了許多。
“依璟瑄兄現在的傷,於行走可是有礙?”見帳中再無餘人,我望向眼前的人,微微探了探身,壓低了聲音問道。
自己來此也不過只被允了半個時辰罷了,剛剛見到湛璟瑄時只顧探他的傷勢,此刻多少放下了心,也無心再多作耽擱。
“唔……暫時怕是沒有辦法了。”湛璟瑄攤着雙手,對我低聲搖頭嘆氣地回了一句。可看他那面上的神情,卻自怎麼看都是與語氣全然不符的漫不經心,“還是沐秋好本事,要是等着我來想法子,可不知要什麼時候再見到沐秋了。”
“……”這個傢伙,拜託說這種話的時候,你那神情間也稍稍配合一下好嗎。
眉梢禁不住跳了幾跳,雖是見他那一派輕鬆的樣子很是牙癢癢的。但我也知,他既是這樣說了,定然是真的難以走動,想來怕也傷的不輕,心裡更是禁不住又氣又急,不由狠剜了他一眼道:“這天底下便是有這般的傻瓜,自己分明能夠脫身卻執意不肯離開,結果卻是累的自己平白陪着被困在一起……”
“呵……”
我這裡噼裡啪啦說了堆負氣的話,可不想那傢伙聽了卻是再次兀自低笑了出來。他微微偏了偏頭,對我輕眨了下眼一邊笑着一邊佷似困惑地道:“沐秋這話莫不是說得自己麼?”
“……你,”我禁不住再次一噎,微眯了眯雙眼看着那笑的開懷的傢伙,卻是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來。
湛璟瑄口中說的自是兩日前我放棄了難得出逃機會一事。現在想想,還真的便如自己諷刺他的話中一般。原來我與他,不過湊作堆的兩個傻瓜罷了。
湛璟瑄兀自笑得開心,全然似看不到我瞪向他的目光。待到他好容易斂下了笑,卻又兀地擡手托住了我的手臂,猛然將我拉得越近了一些,雙目更是直直望進我眼底,眸中深處已驟然換是一片的凝肅與認真,“沐秋……又是爲何不走?”
“呃……”望着近於咫尺間那一張莫名其妙突然端肅下的俊顏,我不由得一陣怔愣。好一會才漸漸自那雙漆邃湛然的眼中深處拉回過心神。
心中倏忽間竟是一陣慌亂,我下意識地錯開了目光,側身掙脫開那緊握於臂間的手掌,恨聲回道:“不過是不想平白欠下一條人命債,我可不想日後每個夜裡都再難安寢。”
話出了口,自己卻是不由微微一怔。如果……如果這個人真的出了何事,也許自己是真的會再難以安然入睡了吧?只是,卻並不僅僅是爲了歉疚……
悄悄擡眼瞥向身前的人,卻見他仍只是那般定定望着自己,眸色愈深,讀不懂卻又莫名地令人心生慌亂。直過半晌,也不知那人是想到了什麼,脣角緩緩勾起的一抹笑意裡竟是平添進了幾分意味深長般探究不清的味道。
雖知自己心底那轉念所想不會被眼前的傢伙輕易看破了去,可在這樣專注的仿似能窺見人心底的目光注視下,面上卻仍是不由得漸漸烘熱了起來。
我暗自吸了口氣,清咳了一聲,又故作自然地向後挪了挪身,掩飾地轉過話道:“璟瑄兄有精神還是動動腦子的好,無論如何,也總要想法子離開這裡不是?”
“沐秋你……”湛璟瑄卻是對我的話仿若未聞,只是執拗而專注地望着自己,仿似定要從我眼中尋出個什麼?而開口的聲音裡也變得幾分輕緩而微啞的低沉。
心中驀地一緊,一時竟是好奇起這傢伙下一句會說出什麼話來。說不清這一刻自己心中是怎樣的感覺,一瞬間我只是覺得心慌慌好似高高懸了起來,竟有些手足無措,忙偏開頭微垂下了眼,雙手也下意識地絞在了一起。
可未容得自己慌亂幾時,轉眼間卻見那傢伙忽又莫名地低下了頭,環曲着一膝支手託着額角,很有些痛心似地搖頭嘆氣着道:“原來沐秋不過同我一樣,也不過是個傻瓜啊……”
語氣裡好似含了一絲若有所指,可這一刻在自己聽來,更多的不過滿滿是輕佻的偷揶……
我只覺自己的心是忽上忽下顛了個個,心頭暗暗松下口氣,可隱隱又似轉瞬滑過一縷仿若悵然有失的感覺。想了想,卻又不禁好笑地輕搖了搖頭。
微眯了雙眼,我只是擡眸輕瞪向那個仍顧自搖着頭低聲輕嘆着的人。那傢伙微垂着頭,略爲寬大的衣袖完全遮住了容顏,雖看不到臉上的容色神情,但那微微輕顫的雙肩以及不時低低瀉出喉頭的悶悶的笑聲都足已令人火大了。
……也許自己今日來見這傢伙便是多餘,單看他這副莫名其妙的好心情,可見被北夷拘了多日,這人過的倒是自在愜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