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結束之快，出乎在場所有人的預料。
短髮女子和西瓜頭，她倆呆呆注視被扭成麻花狀的龐貝爾，無意識張開小嘴，表示震駭與驚歎。
伴隨一連串喀啦啦的碎裂聲音，那位高級眷屬渾身血液像擰乾水的毛巾，嘩啦啦往外冒，浸透焦黑土地。
專職級階段的強大生命力，讓其並未立刻死去。
“嗬嗬……”
龐貝爾艱難喘息，雙眼保持着震驚與不解。
直至生命走到盡頭的前一刻，它都沒有想明白。
秦時是怎麼跨越“食材”層次，成爲“獵食者”？
這種感覺極爲錯愕，且無法接受。
就像原本註定是盤中餐的火雞，突然化身魔鬼筋肉生物，一巴掌把食客的腦袋給打掉。
意外到有些荒誕！
“除去防禦力之外，其他方面的強度一般。”
作爲勝利者，秦時給出自認爲算是中肯的評價。
雖然完美級電震軍刀無法破開龐貝爾的堅固體表，可舊武派專修勁力，以強擊強，以點破面，堪稱拿手好戲。
宛若黑甲的皮膚再硬，內裡的器官組織免不了脆弱。
“能夠用肉身擋下接近四百次平A，你足以自傲了。”
秦時手掌輕輕一拂，如同撣去灰塵。
脖頸以下的魔裔軀體，像被巨錘擊中的精美瓷器，“嘭”的炸開！
血肉坍塌瓦解，好似粉末，洋洋灑灑，被焦熱氣流吹散！
嗡！
構成場域的完美核心，倏然震顫，彷彿捕撈巨鯨的大網收緊，從死去的龐貝爾那裡，攫取到某種非凡物質。
揮出數百拳，體能消耗頗大的秦時，不由地眯起眼睛。
內視狀態下，只見凡軀百骸宛若華美的宮殿，根根雪白的骨骼如同樑柱，支撐着寸寸無瑕的飽滿血肉。
“誒，我又升級了？”
秦時疑惑，僅僅只是打敗龐貝爾這樣的對手，自己就跨過第五大限那道門檻了嗎？
突破未免太簡單了。
還未等他想明白原因，豐碑面板浮現跳出一行行文字流。
【你汲取到新的素材】
【超級消化】
【是否融合？】
“完美核心竟然還有這樣的用處。將敗者的‘特性’化爲己用？不枉我費這麼大勁，沉澱數月。”
秦時怔了一下，徐徐消化信息。
邁入專職級之後，他對於自身以及外界的感知，已經被強化到非常恐怖的境地。
連細胞分裂，能量轉化都能把握，實現極其精密的干涉操作。
所以，當龐貝爾被勁力打得崩碎，秦時清晰地察覺到對方徹底死亡的剎那，有一縷暗沉沉的光輝附着在自身。
他擡手一看，掌心果然出現類似刻度的痕跡。
“人面蛛一族的‘詛咒’。”
等秦時踏出戰場，短髮女子同樣注意到，臉色微微變化道：
“高級眷屬，尤其是血脈層次很高的魔裔，都能釋放一種難以抹滅的‘烙印’。
只要殺死它們的‘可惡兇手’出現在巢穴範圍，就會引發同族的感應。”
原來是給我上標記麼？
秦時沒怎麼在意，凝聚出完美核心的一大好處就是，本身特性能夠與其他的專職級場域產生融合效果。
如果願意的話，他頃刻就可以把龐貝爾無償貢獻的“超級消化”融入己身，成爲養料。
“先留着。”
秦時眼皮擡起，眸光沉靜，他不介意當一回“烙印戰士”，甚至還挺期待，人面蛛源源不斷派出復仇大軍過來圍剿。
送分之舉，熱烈歡迎！
畢竟，自己除開是黃泉訓練營的新兵，需要完成探索任務，同樣還是羣星杯少年組的參賽選手。
而消滅眷屬生物也能累計積分！
儘管比不上參與大規模戰役，左右戰局來的有效。
可秦時從未好高騖遠過，他始終秉承着蚊子再小都是肉的原則。
想要追趕排名第一的餘立沒那麼容易，僅憑几次應對強敵遠遠不夠。
“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秦時聳聳肩，前期拿到通往古老天路的資格就行了。
除非是祁無相那種統治力十足的魔王級，不然絕大多數的羣星杯選手，都是走厚積薄發的發育路線。
擊殺掉主動送上門的龐貝爾，三階段的增幅姿態被解除，秦時看向高袍：
“咱們還剩下多少補給？取出三分之一的能量液。”
高袍老實乖巧，從戰術揹包裡拿來八罐，交給秦時。
他再遲鈍也應該明白，這位秦哥絕不是什麼業餘級的菜鳥新兵。
孤身滅掉變電站的虛空獸羣，又揮刀與高級眷屬人面蛛對砍，將其活生生擰成麻花。
這種匪夷所思的驚人表現，讓高袍徹徹底底心服口服。
哪怕秦時跟他說，自己其實是兵王退役，執行秘密任務，潛伏在黃泉訓練營。
高袍都願意信！
“再有一陣子，人面蛛的下位僕從，以及受到黑月之潮驅使的其他眷屬生物羣，應該都會包圍過來。”
秦時逐漸適應小隊指揮官，認真分析後發號施令：
“你倆負責清理掉它們，小高可以跟着，提供幫助。小趙的話，留在這裡，佈置警戒。”
短髮女子並不多言，帶上西瓜頭揮動雙刀，殺向遙遠地平線推移過來的濃重黑潮。
“那隻人面蛛的高級眷屬，血肉被我毀掉，不過戰場當中應當殘留節肢，可以作爲樣本收集。”
秦時又吩咐趙肅，打掃戰場是重要功課，黃泉營特別培訓過。
事實上三大訓練營的新兵，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幹這個活。
短短几月的時間，遠遠不夠把菜鳥操練成合格的作戰單位。
“好嘞！中！”
趙肅脫口答道，夾雜一絲鄉音。
經過這陣子的相處，秦時已經摸清楚黃泉訓練營大部分成員的“底細”。
高袍差不多就是舊廠街程澤那一號人，若非大開拓運動的轟轟烈烈，如火如荼。
他可能會遊走在灰色地帶，做點刀口舔血的危險工作。
趙肅的話，情況相對複雜，並非衡州本土人，按照帝京海州的標準，算是“新移民”。
當然了，衡州自個兒就是受歧視的邊陲星球，不至於較真這點。
總而言之，黃泉訓練營的新兵整體素質，也就是新一中精英班那種水平。
秦時由此意識到戰爭本身的殘酷性，平心而論，即便完成所有訓練，從黃泉畢業，這些人又有幾個能夠活到大開拓結束？
他按下心頭浮起的雜念，逐漸明白老樑那張飽經風霜的面龐背後，隱藏着多少悲歡故事。
心靈運轉，無端情緒被斬滅，凡軀百骸與意識冥合。
每一場大戰之後，都是突破的契機。
此乃舊武派獨有的升級路徑。
相較於新武派的“理論決定框架”，舊武派某種程度上確實要更古老，更傳統。
它們着重“昇華與破限”。
必須用盡所有手段，把加諸於凡軀的桎梏衝開，打破。
即便過程中可能存在摧殘人體，罔顧命性之舉。“第五大限，唾手可得。”
秦時迅速調整狀態，常人要從激烈的戰鬥平復過來，需要耗費大量心力。
但處於聖胎階段的秦時，輕易就能進入禪定，神駐內景令意識海一塵不染，雜念、情緒、乃至思維的流轉都有條不紊。
“秦哥到底啥層次？”
趙肅搜索完畢，認真把戰場打掃乾淨。
他下意識與秦時保持百米左右距離，好像這樣纔有安全感一樣。
在他的視角下，秦時彷彿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連胸膛起伏都沒有，呼吸聲更是聽不見。
原本沸騰踊躍，蓬勃無比的生命力好像火山沉寂，讓人懷疑秦時是否還活着。
“專職級……會不會比黃泉的教官更強？”
趙肅撓撓頭，想象力是最好的濾鏡，他已經開始有點相信，高袍平常悄悄說的那些猜想。
什麼秦哥是中心城大家族私生子，被父兄逼迫，無奈來到前線……
呼！
開啓修煉模式，瘋狂吞納能量因子的秦時，終於讓自身狀態處於最佳。
首先被驅動起來的，是《兵伐訣》。
黃泉訓練營服用黑藥，並得到【天人】注視，這一系列收穫成果。
讓《兵伐訣》進度迅猛！
來到接近五百層！
秦時的軀幹四肢，宛若光輝形成的巨大漩渦，其中蘊藏着一個個明亮節點。
密密麻麻，好似星辰！
尤其隨着秦時的生命力純度突破第三維度，達到晶態階段。
每當《兵伐訣》運轉，秦時的凡軀就像一輪小太陽升起，耀目無比。
這讓趙肅再次退遠幾十米。
他瞅着一束束粗壯的能量流匯聚，鋪展成海洋。
光點澎湃，宛若升漲的潮汐籠罩住秦哥。
不禁讓趙肅喃喃道：
“從沒見過這陣仗。”
秦時全神貫注，模糊外界與心靈的區分。
他感慨道：
“從沒修煉這麼爽過。”
等到《兵伐訣》運轉完畢，其餘的傳承也是輪流催動，這讓秦時的凡軀百骸像無底洞，壓根填不滿。
當這種恐怖至極的修煉維持四十分鐘，趙肅莫名覺得頭頂那輪黑月似乎略顯黯淡，像被烏雲遮擋住光亮。
轟隆隆——
待到一個小時過去，秦時完成第一輪修煉。
他自身所凝聚的完美場域，由四根支柱穩穩撐起，分別爲《兵伐訣》，《虛空冥想法》，《宇內烘爐秘典》，《百相煉勢》。
想要保證場域的持續增長，就必須讓四根支柱彼此平衡。
“擁有數值的代價，是比同階段多出好幾倍的修煉功課。”
秦時長舒一口氣，如此平常的動作卻引發劇烈震盪，他渾身毛孔張開，筋骨皮緊密結合，將淬鍊百骸的雜質噴射出去。
地面像抖動的毛毯，陡然向上彈跳，進而翻涌！
以秦時爲中心，滾滾煙塵四散擴張，遮擋住身姿挺拔的少年，只餘下一道模糊輪廓。
“這是污染地帶，隊長。老闆他這樣肆無忌憚的修煉，真不會有問題嗎？”
清掃周遭下位僕從的短髮女子和西瓜頭歸來，遠遠望見宛若颱風眼吞納能量潮汐的秦時。
“應該……吧。”
對於西瓜頭的提問，短髮女子語氣遲疑。
之所以會形成污染地帶，就是因爲幽界深度上升，如同沉入海底的大陸被擡起，跟物質世界轟然碰撞。
裂隙產生，能量滲透，便容易把生命物種“污染異化”。
誰讓幽界存在衆多的混沌大魔，祂們的力量散發，很簡單就把下位者扭曲奴役，使其畸變歸從。
雖然荒野環境適合修煉，但更多專職級寧願待在城市，便是這個原因。
“我聽說，評判傳承是否強大的標準，就是轉化率的高低。
外界能量或多或少蘊滿雜質，好比提煉礦石，SSS級的武學，可以做到接近百分之八十的效率。”
短髮女子推測，這位少年老闆大概掌握一門SSS級武學。
……
……
“第五大限，膜關開了。”
秦時內心平靜，他身體好像打開某個閥門，本就粘稠深厚，沉如水銀的血液隱隱閃現白金色澤。
他整個人如同釋放恐怖高溫的大鍊鋼爐，讓空氣變得扭曲，手臂，大腿，胸膛，後背……一塊塊筋肉爬滿蚯蚓似的，鼓漲充氣，不斷起伏。
鮮血沸騰，昇華蛻變，凡軀滾燙到像要融化！
就在這一剎那，秦時感覺自身在“生長”。
包裹着細胞的薄膜，人體器官的組織膜，乃至更特殊的那層結構膜……它們好像沐浴日光，茁壯長大的樹苗，極快的完成重組變化。
血管與筋肉之間，一張覆蓋全身各處的“大網”出現。
好像海水倒灌，進到秦時凡軀的能量潮汐，一下子就“過濾”出大量雜質。
隨着呼吸吐納，毛孔開合，全部被噴射排幹。
這樣也讓修煉效率再次增加一成，來到恐怖的百分之九十五。
“還不夠，還不夠！”
打開第五大限的秦時毫不滿足，再次展開第三輪修煉。
……
……
行政大樓，正在舉行巢穴孵化儀式的人面蛛一族，忽然爆發嘈雜聲。
“赫爾烏斯失敗了！”
“斯沃也失敗了！”
“連德碧兒也沒有成功……”
匍匐在地，宛若蛇行的祭祀長接收到這些信息，不由地驚怒：
“爲什麼會這樣！黑月之夜，能量潮汐，明明是進入巢穴完成孵化的最佳階段！”
它滿心不甘，主動投射精神，鏈接那隻龐大無比的金黃豎瞳。
轟隆隆的心靈風暴席捲下，祭祀長渾身顫抖，口鼻流血，得到最終的回答。
但它仍然非常迷茫，好像不知道哪裡出現問題。
“黑月之夜的能量潮汐烈度下降了？這是什麼意思。”
祭祀長費力仰頭，注視那輪光輝確實黯淡不少的漆黑之月。
它想不明白，應該讓巢穴完成孵化的磅礴能量，到底去了哪裡？
難道還有誰，可以竊取幽界黑月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