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失敗了,從書房狠很的跌出來,幾乎要了她半條命,如今正氣若游絲的躺在牀上,蘇盈盈立在一邊,她手裡正是下人剛送來的一本金剛經。
霍北涼讓人送的。
金燦燦的封皮,映在她難看的臉上。
“這麼說你昨夜被擡出來以後,他已經中了藥?”
紅袖艱難的點點頭,她是膀子先落的地,如今疼的厲害,“我沒想到他中了藥力氣也那般大,我才近身就被扔出來了。”
回憶起昨夜那一幕,她才深刻明白坊間傳的霍將軍生性暴戾,渴飲人血,生啖人肉也許並不都是虛言。
她還天真的以爲只要事成,將軍府會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現如今是想也不敢想了。
梧桐院裡,蘇盈盈喚了秦嬤嬤來。
“既然他昨夜已經中了藥,爲什麼咱們去時,書房沒有人?”
她從來沒想過把這樣的機會留給旁人,紅袖不過是她用來試探霍北涼的墊腳石而已。
秦嬤嬤一時怔語,語帶遲疑的說,“許是將軍人躲起來了?”
蘇盈盈搖搖頭,這根本不可能,試問一個身中蒙汗藥的人,怎麼可能輕而易舉的躲藏起來,書房的門當時大敞着,毫無死角,從上到下,基本沒有可藏人的地方。
所以霍北涼當時人肯定不在書房。
“那他能去哪呢?今早正院可有什麼消息?”
秦嬤嬤細細思索了一下,“只是今日起的有些晚,旁的倒沒聽說,如今房裡只讓一個丫鬟伺候,連那個芍藥都進不得了,其餘的都不叫進去,老奴縱有心力也無法插人吶!”
難不成真的沒進正院?
那他能去哪?
蘇盈盈惱的捶了一下桌子,埋怨的道,“我就說直接放陰陽和合散,你卻與娘娘要了蒙汗藥,蒙汗藥有什麼用?”
還不是險些給他人做了嫁衣?
秦嬤嬤只得跪下告罪,“小姐也知道那東西是禁藥,尋常也弄不來,若是真給將軍下了,將來追究起來,只怕鬧得也太大了。”
蘇盈盈惱恨的看了她一眼,暗道這老醃貨果真是皇后娘娘的人,一心都只會爲皇后娘娘考慮,卻不是真心爲她,待有法子,總要將人送回宮裡,培養個自己的人才好。
她心中這樣想,面上卻不顯。
“這兩日娘娘可有信兒送來?”
秦嬤嬤緩了一下,“沒有,不過……”接到上方瞥過來的視線,她忙着道,“長公主倒是送了個消息來了。”
長公主?
“你是說那個長公主?趙瑩華?”
秦嬤嬤道,“正是,今晨天才亮讓府裡廚房那頭收拾雜物送過來的,還沒來得及與小姐說。”
蘇盈盈雖與長公主接觸不多,但她知道,這位素來清高的,眼睛長在腦瓜頂的公主,應當是瞧中了霍將軍了,不然憑她那個死性子,能這麼快出庵堂?
如今送了信來,可見她猜的不錯了。
“什麼消息?”
秦嬤嬤遞過來個紙條,蘇盈盈眯眼細看,上頭寥寥幾筆,金陵,魏陽傑,姦夫。
蘇盈盈將那字反覆看了三遍,心中一動,卻仍是斂着情緒,神色遞向秦嬤嬤,“依你看,此事是真是假?”
這東西秦嬤嬤自然是早就看過了,這事她也想了一早晨。
“估摸是捌九不離十!”
原在皇后娘娘邊上的時候,到底也見着過幾回長公主,性子孤傲高冷,尋常時候連話也懶怠與人說,那樣的人瞧着就不像是個作僞的。
可楚氏有姦夫?
倒叫人一時不敢相信了。
她想了想又繼續道,“但話說回來,長公主與咱們無冤無仇,沒道理會害咱們,老奴覺着此事可信,怎麼做也都是在咱們!“
可聽說霍將軍曾在提親之時去過金陵,此事難道霍將軍也不知道?
自出了昨夜的事,蘇盈盈也有些投鼠忌器,男人的耐性總是有限的,她不能做這個主動挑火的人,起碼這件事表面上看起來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總歸她不能再在霍將軍面前犯險了。
“小姐預備怎麼辦?”秦嬤嬤問道。
蘇盈盈卷着手上的紙條,尋了一根蠟燭,看着這東西漸漸燃成了灰燼,燃燒的火苗將她的臉照的明明暗暗的。
“尋個跟咱們不相干的人,找找這個魏陽傑,找不到也沒關係,總歸要把這個壞名聲給她送出去,只要送出去就好辦了。”
即便是霍北涼事先知道有這麼個人,可男人的小心思,不論有沒有,這樣一個帽子一戴上,就都受不了了。
何況是個鐵骨錚錚的男人。
到時會整個京都都會鬧的沸沸揚揚的,便是沒有此事,楚氏也百口莫辯。
名聲這東西,的確是個好玩意啊!
蘇盈盈吐出一口濁氣,將蠟燭熄了,光亮沒了,屋內一下子黑了,她就坐在窗邊上,仰着頭看了一會月亮。
月光將窗邊的物事都籠上了一片銀白色,蘇盈盈眉眼不擡的說,“找到這個男人,就給我先尋個地方先看着,若是這事不成,此人將來必有大用。”
秦嬤嬤遲疑的擡頭,“可京都人這麼多,一時半會的,猶如大海撈針吶!”
“一時是抓不到,但送他來那個人總是要想辦法叫他露出來的,既然長公主能知道,咱們手裡的人是皇后娘娘的人,也差不到哪去!”
因着將軍府不養閒人,又沒人負擔這幫奴才們的銀錢,蘇盈盈帶過來的十幾個人,能放出去都放出去了。
不過大家也心知肚明,只要宮裡的那個在一天,他們就不可能再擇主而棲,該是哪裡出來的,就是哪裡的。
是以實際說起來,總歸也算是穩妥。
蘇盈盈不說話,秦嬤嬤也不敢胡亂動嘴,這不是在宮裡,蘇小姐好容易出了宮,她還能有水可撈,若是真回去,那些茯苓雲片之類的糕點,可從來沒有過的。
秦嬤嬤不想得罪這個情緒不定的蘇氏,好歹是出了宮了,待將來攢夠了銀子,便求個恩典,回家與孩子們團圓去多好,她又不是宮裡的那些老姐妹,這個歲數膝下連個人的都沒有。
她還得盼着家去呢!
是以如今她幾乎是說什麼便辦什麼,好在此人除卻有些陰晴不定外,其餘的尚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