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李鴻信還是沒能留住心心念唸的佳人,看着六匹馬無情的在面前踏過,在一片塵煙中越馳越遠。
李進眯着眼睛感慨,“楚姑娘真是愛憎分明,霍將軍沒了居然一點傷心之情都沒有。”
到這會李鴻信還忍不住替心上人說話。
“你懂什麼,霍北涼那樣殘暴不仁的人是個女人都不會待在他身邊!”
李進:少爺怕是中了楚姑娘的毒了吧?!
楚映月不是第一回騎馬,但她頭一回覺得這馬有些不好騎。
“侄女,你再亂動,伯父就不知道能做出來什麼事了。”
低低的嗓音就靠在耳邊,噴出的熱氣隨着馬匹的奔跑竟一點也沒散,楚映月的耳根瞬間就紅了。
爲了避免霍將軍“死”的消息提前告破,疾風被留在京都某個角落,可現在騎的這一匹也不慢,撩開蹄子,很快就將餘慶他們四個甩開了。
楚映月遠遠的回頭看了一眼,總覺得餘慶他們四個人五匹馬有些悠哉,像是故意拉開的距離。
“你那匹馬好像不拉肚了。”
過了半晌楚映月忽然道。
霍北涼扯着繮繩暗自夾了夾馬腹,連頭也沒回一個,“是麼,那許是迴光返照。”
去你媽的迴光返照!
楚映月擰着馬鬃毛,疼的馬忍不住打了個響鼻,又跑快了幾分。
她撒開手,抿着脣不想說話。
呸,換了匹馬還是跟主人一個德行!
“年紀小的男人一般都靠不住,堂堂男子漢不立業又何以成家,便是成家日子也不會順遂。”
這話就有點意有所指了,楚映月心知他說的是李鴻信,八成那會的醋吃到現在還酸着。
她故意唱反調,“常言道,佳人有意郎君俏,可見這女子自古就喜歡好看的男子。”
霍北涼不太愉悅的扯了扯繮繩,馬兒隨之慢了下來,周遭的景色也跟着緩緩的往後退。
楚映月腰上的大手挪到了肩膀上,迫得她不得不回過身來探問似的看着男人。
“我不俏?”
男人眸色深沉,凌亂的花鬍子吹得蓋住了半張臉,凌厲分明的棱角像是多了一層數不清的屏障,乍一看上去還有些喜感。
楚映月毫不客氣的笑了出來。
霍北涼頭一次這麼在意自己的容貌,被她這麼一笑,有些不自在的別過頭去,但很快又回過頭來。
他不是一個隨意放棄的人,此事他今天務必要問清楚。
後頭餘慶幾個看見前頭大哥停下了,他們也遠遠的停下了。
芍藥放心不下的看了一會,只覺夫人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想笑又不能笑的模樣。
餘慶和虎子難得有跟自己的佳人有這樣相處的機會,互相打了個眼色,餘慶領着芍藥牽着馬往一側水邊談情去了。
虎子則是使出十二萬分的本領,連勸帶說,將半枝帶離了大路,順着林子往小路去了。
他這八字還沒一撇,委實趁這個機會要得抓點緊。
楚映月是親眼看着自己的丫鬟被帶跑了,看着餘慶和虎子別有用心的拉着人一左一右的走了。
很快大路上一個人也沒有了。
霍北涼等了一會,久久不見人回答,他將她的臉特意板正,嚴肅的彷彿是要去行軍打仗。
“我不俏嗎?”
楚映月彎着嘴脣,又想笑了。
大約是聯想到了旁的什麼,男人臉上掛着濃濃的不滿,那不滿都快溢出來了,就連風中翻飛的鬍子也擋不住。
老實說霍北涼的確算不上俏,甚至都不能說好看,他長相太兇了,從他能止小兒啼就能看出來,棱角凌厲又分明,不笑的時候光是看着都有些怕,配上那些謠言,能娶到媳婦兒都已經很不錯了。
楚映月咬着指頭想。
不過,她笑了笑,一臉真誠,“俏啊!”
鬍子有些礙事,以前霍北涼也留過鬍子,不過他的鬍子硬邦邦的,遠沒有這個假鬍子這樣煩人,擋着他的視線,叫他看不清嬌妻的笑容。
“真的?”
щщщ◆тt kan◆CO
他尤不放心的問。
“真的。”楚映月回過頭抿着脣偷笑。
某人似乎有些愉悅的勾起脣角,“那我與李鴻信比,誰俏?”
楚映月很想說李少爺更俏一些,脣紅齒白的少年郎,意氣風發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毋庸置疑,自然是俏的。
但很顯然說實話後果並不太幸福。
於是她想了想,臉不紅眼不眨的道,“自然是你,他都比不過你的一個小拇指。”
男人很容易滿足,好比說現在,他抖了抖繮繩,馬跑得都不如他心跳的歡快,似乎比被封官時候還要得意。
“你果然是有眼光。”
半晌,他突然來這麼一句。
楚映月:……
先頭說過,霍北涼並沒指望他的假死能瞞多久,是以他也不準備委屈自己和媳婦兒,光明正大的挑着大路走,慢悠悠的,若有美景,隨時都可以停下瞧瞧,歇上一晚。
所以五六日過後,他們也纔不過離京都幾十裡遠,這個速度可以說是太慢了,拉乾草的老大爺趕着牛車都不禁多看他們幾眼。
走這麼慢,可惜了好馬。
好幾次錯過宿頭便不得不在野外湊合一晚,好在三個男人都是好手,上能捉鳥打獵,下能下水摸魚,日子過的很是瀟灑。
天上時不時有飛鳥經過,虎子準頭不錯,基本上出手必中,每每獵下來都藉機跟半枝吹噓一翻,幾天下來,如此聒噪,半枝肯說都已經不錯了。
巧合的事,他居然獵了一隻鴿子,雪白雪白的,通體無一絲雜色。
鴿子被射中了半個翅膀,落在地上撲拉拉的掙扎。
虎子飛快的拿起來給半枝看,“這下晚上有鴿子湯了,如果是信鴿那就值錢了。”
話剛說完,就從鴿子的腿上掉下一個細細的竹筒,只比小拇指粗一點。
“真是信鴿?!”
這個地界還沒出京都太遠,這封信看着像是送往京都的,運氣不好被他射了下來。
虎子急忙打開,先是皺眉,緊接着一喜。
“康王想來京祝壽?”
衆人這才記起來,再過五天就是太后娘娘的生辰,不僅僅是康王,各地的藩王都要進京祝壽。
餘慶在河邊捉魚聽不見,但霍北涼就在邊上,他扒拉着火堆,神色並無一絲變化,好似一點也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