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鄭其然的家鄉在哪裡,誰都不知道。
在那篇論文中,相關信息被處理得極爲隱晦,連地名都沒有明說,只用一個模糊的“R村”代稱。
【估計出於某種考慮需要保密。】
柳笙有種已經不需要懷疑的直覺——沈雉餘之所以收下鄭其然,多半就是因爲這篇論文。
甚至,很有可能,沈雉餘此刻就身處那個“R村”。
不過,要確認“R村”的具體位置,明天等鄭其然的家人來了,或許就能問出些眉目。
但相比追查遺址,眼下最緊迫的,是回到“賀桃”本身的異常上。
柳笙沉思片刻,心中已有定計。
隨手在購物平臺上下單了一臺便攜攝像機,預計一小時內送達。
心中還有幾分嫌棄:
【這速度……還不如我們遠古世界的天劍速達。】
隨後站起身,從兩位舍友身旁走過時,明顯感覺到她們的身體有一瞬間的緊繃。
“別緊張,”柳笙淡淡道,“我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怎麼回事。”
“所以……你們幫我盯着點兒。”
說完,她徑自走向宿舍角落,開始清理那堆積了幾天的垃圾。
“你……要扔垃圾?”林悅遲疑地問。
“不是我們多心……是你確實很奇怪。”龍映雪也開口,“你看,扔垃圾這件事……你何曾這麼主動?”
柳笙想了想,確實如此。
以往都是全宿舍猜拳決定誰去倒垃圾,就連最勤快的鄭其然也不例外。
“賀桃”現在主動清理,確實反常。
【小心,OOC指數正要提高……】
但柳笙沒有解釋,反倒盯着大垃圾桶旁的小袋子,忽然開口問道:
“你們還記得,鄭其然有沒有扔過垃圾?”
林悅一愣:“啊?什麼?”
龍映雪也皺起眉頭:“什麼意思?我們咋會關注這個?”
“我們的垃圾袋不同顏色。”柳笙緩緩說道,“你們還記得嗎?”
“每次都是小雪你從網上買的,一共三捆,我們分着用。”
“你的是紫色,林悅綠色,我是藍色。”
“而鄭其然的是從宿舍旁邊的小超市裡買的,永遠都是紅色或者黑色這種基礎款。”
“我們一般都是先在自己座位下的小桶裡放滿,再統一倒進大垃圾桶,除非是一些大件的垃圾纔會直接扔進去。”
“嗯,比如說你的那堆海報。”林悅點頭補充。
柳笙輕咳一聲:“……行了,這個就別提了。”
龍映雪反應過來,“我明白了!大垃圾桶旁的袋子裡沒有她的那種顏色,她座位下的小垃圾桶也是空的。”
“沒錯。”柳笙點點頭,“是警官收走了?”
“可問題是,”龍映雪撇撇嘴,“那警官來得急匆匆的,連垃圾都沒有翻看,根本沒查仔細。”
柳笙若有所思地想着。
隨手將這些垃圾攏了攏,在倆人複雜的注視下一併提起來出了門。
……
南方的午後,烈日當頭。
垃圾站附近的空氣被曬得扭曲,混合着腐臭和熱浪撲面而來。
這氣味太過於刺鼻。
有些不對勁。
一般垃圾車早上六點鐘來清理一次垃圾。
而後也沒有多少人會一大早來扔垃圾,中午更是沒有像柳笙這樣的變態,大中午地跑過來,所以這會兒垃圾量肯定不多,不該如此難聞纔是。
除非,有人一大早扔了什麼味道特別大的東西。
柳笙皺眉,走近一看。在這除了各種污漬和來歷不明的發臭黏液以外幾乎空無一物的垃圾箱底部,靜靜躺着一小袋鼓鼓囊囊的垃圾。
正是黑色垃圾袋。
看看左右無人,柳笙把手中的其他垃圾“哐”一聲丟進垃圾箱中,然後觸手一勾,有些嫌棄地將這黑色袋子從底部勾了出來。
“媽媽”卻傳遞出一種垂涎的情緒。
好像這裡面裝的是什麼珍饈美味,已經迫不及待要拆開來大嚼特嚼。
這已經說明裡面到底是什麼。
用“媽媽”解開垃圾袋口子,儘管柳笙提前屏住呼吸,一股腐臭混着血腥的氣息仍強勢鑽入鼻腔。
兩根觸手將鼻子堵住,忍着噁心低頭查看。
袋子裡,赫然是一塊鮮紅的生肉。
已經看不出屬於什麼生物的。
但鮮血淋漓,還帶着一點兒粉色的皮。
【放心,這是豬肉。】
“世界”很快解析得到答案。
【但是是被詭氣浸染的豬肉。】
【沒錯。】
柳笙把肉拎出來出來仔細看——當然是用小觸手——上面有不少牙印,顯然被人啃食過的。
至於那個人是誰……
柳笙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這個答案讓她的心瓦涼瓦涼的。
如果是賀桃吃的,卻在鄭其然的垃圾袋中,這足以說明——兩人之間的關係遠比她想象中更復雜。
林悅她們說血跡消失,也不是眼睜睜看着消失,不過是她們懶得收拾,過一會兒卻發現不見了。
若清理者不是別人,正是鄭其然呢?
如果真是如此,這就說明她對賀桃身上的情形是相當清楚的。
【可她爲什麼要餵我吃生肉?】
【而我,又怎麼會願意?】
【這就需要你在去找尋答案了。】“世界”表示,【但有一點很清楚……】
【我知道,午夜的廁所,很關鍵。】
柳笙目光冷了下來。
看着小觸手兩三口將這滿是詭氣的豬肉吞噬殆盡。
……
回到宿舍沒多久,柳笙就接到了快遞員的電話。
她拿起手機,走出宿舍,還沒下樓,就撞上了隔壁宿舍的幾個女生。
那幾個女孩手挽手走出來,一看到她,表情驟變,眼神避如蛇蠍,像是突然見到了什麼恐怖生物。
柳笙愣了下,低頭打開前置攝像頭看了眼——鏡頭裡一個瘦小的女生,半長的頭髮染了個青棕色,臉上還有些小雀斑,看上去相當正常不嚇人。
那她們是在怕什麼?
走在路上,柳笙發現也不只是她們。
總有人在看自己,甚至竊竊私語。
【她們在說,一定是你們欺負鄭其然,逼死了她。】
“世界”通過脣語判斷。
【我們?】
【嗯,你們宿舍,你們仨。】
【……】
柳笙當然不可能抓着一個路人就去解釋,更何況自己還是失去部分記憶的重大嫌疑人,連自己都無法確定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她只能低着頭,頂着衆人投來的隱晦目光,去門口拿快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