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 光明之力
“所以啊……我們哪有什麼機會……”
“莫不是隻能去偏遠之地，做個縣令了吧？”
“反正神殿是沒戲的了，想想如何考去偏遠地區的神廟好了。”
“可神殿的選考，豈是咱們寒門學子能及？人家早請了神官親授經義，我們哪有這樣的門路？”
“總不能淪落到去織造院吧？”
“而且我們能有幾個，能在升舍考裡勝過那些高門貴子，得入上舍？”
“就這樣離開國書院，連正編都不是，豈不是白白耗費數年光陰苦讀經義？”
“若早知如此，我當初便不該來書院，回去繼承家中鋪子，興許如今早已成家立業。”
“你還有家業可繼，我回去不過是耕田種地，罷了罷了，起碼還能玩玩七玄山，在天網上做做夢……”
堂中學子議論紛紛，神色不免帶着幾分落寞。
朝廷今年驟然推行新政，催促國書院學子儘早參與選仕考，無論上舍、中舍、下舍，皆須應考——這本是加快人才輸送之舉，可真正受益的，終究還是那些早有去路而且對於升舍考更有優勢的世家子弟。
唯有上舍生，方可優先擇選官職，定編入仕，而其餘人等，即便考中，也不過是個試煉生，需定期返回國書院應試，待考覈通過，方可轉正。
想來這樣的規定，也只是爲了朝廷驟然定新規不遵從祖制一層遮羞布，故而強行分出個“正編”與“非正編”來。
然此刻，衆人心生頹喪之際，少女的聲音再度響起，語調雖柔，卻透着堅定：
“諸位說的，皆不無道理。”
“但正因如此，我們更當藉助社團之力，爲自己爭一條生路。”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着奇異的感染力，讓原本心灰意冷的學子們，不由自主地擡眸看向她。
“雲吉稻小妹，你且說說，如何爭取？”一個女子主動大聲接話道。
前面那位叫做“雲吉稻”的少女感激地看了這位女子一眼，努力遏制顫抖的聲音，一字一句地緩緩說道：
“大……大家都看得明白，如今的權貴世家，早已爲自家子弟鋪好了路，只等選仕一開，便順理成章地踏入官道，成爲神官或朝臣。”
“是啊，沒錯。”
“所以我們哪有什麼路走？”
雲吉稻聽着衆人的抱怨，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那我們，何不反其道而行？”
“如何反？”有人問道。
“去考……那些世家子弟不屑一顧的基層職位。”
雲吉稻此言一出，衆人皆是一愣。
這也是這次選仕考的一條細則。
若都是非正編且只有一人入選該職務，此人將直接錄爲正編。
“特別是基層織造院，幾乎沒有人考……”她弱弱提示一句。
“可是……去基層……”
“這跟回老家有什麼區別？”
“我讀那麼多書，可不是爲了回去跟那些父老鄉親們糾纏的。”
“更別說那又苦又累又不風光的織造院。”
雲吉稻面上一紅，咬了咬脣，卻依舊堅定地開口：“你們應該都參加了這次‘七玄學舍’的第一次大型副本吧？”
一說到這個，議論聲頓時止住了幾分，不少人紛紛點頭。
“還得感謝青雲閣，我們纔能有免費改造靈訊，要不然我們哪有錢改造？哪有這個機會？”
“而且作爲光明社成員還能優先改造！”
“那大家還記得在裡面，我們爲了修煉還要打工的事情嗎？”雲吉稻目光掃過衆人，細弱的語調緩緩上揚。
衆人皆靜。
“脫下長衫並不可恥。”
她緩緩吐出這幾個字，語氣平穩，卻似落在衆人心頭的一顆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更何況，大家都看到了，時代已經變了，變得一天一個樣。”
“今日風光無限的，明日如何，誰又能說得準？”
“若說從前，我們寒門子弟唯一的出路就是做個京官，如今，世道已然不同。眼前是新的天地，我們爲何要困守舊規？”
雲吉稻的聲音不大，卻彷彿有一種奇異的力量，牽引着在場所有人的思緒。
這時，那位先前支持雲吉稻的女子緩緩開口，語氣堅定而沉穩：“其實，我也贊同雲同學的看法，基層或許正是我們翻盤的機會。”
她的這番話令原本還有些猶豫的衆人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她。
“如果我們選擇待選身份，未來的去向就很難掌控，可能被調配至任何地方，甚至被排擠。”她環視四周，目光凌厲，“但若是主動選擇，我們便能擁有一定的自主權。”
雲吉稻見勢，繼續補充道：“更何況，我們可以聯合青雲閣，以優惠的價格爲當地百姓帶來青雲閣最新的民生所需，爲地方帶來新的變化。”
“我可以藉着光明社社員的身份，嘗試去說服青雲閣……如今是變革之時，只要抓住機遇，我們未必不能闖出一番天地。”
此言一出，堂內衆人神色各異，顯然被這番話撼動了。
“這一點上，我們比其他人都要有優勢。”
“我們是光明社社員，相互守望，信息互通。”
“而且我們背後有青雲閣的支持。”
“更重要的是，我們生於茲長於茲，我們知道地方官府是如何運作的。”
“還有一點……”
“都知道的原因，我們最好遠離長安。”
她越說越順，言辭間的膽怯早已消失無蹤。
衆人的心似乎被她眼裡和話裡的堅定所感染，不自覺地慢慢點頭，眼中也燃起了希望之火。
文微闌悄然收回視線，與王鼕鼕、林書影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後三人無聲無息地朝着迴廊退去。
走遠一些，王鼕鼕才迫不及待地問道：“如何，她厲害嗎？”
文微闌目光深邃，微微點頭：“她……確實不一般，說話很有感染力。”
“那可不是普通的感染力。”林書影意味深長地說道。
文微闌輕輕吸了一口氣。
“沒錯，她是新人類。”
“果然，你能看得出，就像你看得出我一樣。”
沒錯，林書影和裡面的那個雲吉稻，都是新人類。
也就是神殿如今在抓的瀆神者。
所以，她們說話聲壓得很輕，而且只是在一個沒有草叢、沒有房間、沒有暗門窗戶的廣場上說起。
林書影輕輕一笑：“這種能力，若能加以引導，便足以影響一大批人。”
王鼕鼕亦是用力點頭。
文微闌沒有立刻迴應。
心中第一個反應：
我得告訴笙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