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蘇雨柔在丫鬟的伺候下,依舊吃的不是很多,向藍卻暴飲暴食,她不想累垮了身體,到了那時連照顧蘇雨柔的機會都沒有了,連回報蘇雨柔的時間都沒有了,連贖罪的方式都沒有辦法進行了。她的食量大,並不是因爲有食慾,而是因爲她有吃飯的理由,有讓身體健康的理由,她的大吃大喝,不但是爲了照顧蘇雨柔,也是爲了讓蘇雨柔知道,她還吃得下,所以無需擔心。
吃完飯以後,向藍並沒有立即睡覺,而是讓蘇雨柔躺倒牀上以後,她到外面僱了一輛馬車,等到馬車找好以後,她來到八貝勒的書房。
“你來做什麼?”八爺慢慢說道,通過他的觀察,他知道,只要有向藍在,蘇雨柔病情好轉或許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他有點後悔當初送向藍去皇宮了,如果向藍在蘇雨柔身邊,或許蘇雨柔就不至於病倒,如果當初他堅持一下,向藍也不會被送到宮中。
向藍慢慢坐到桌案錢,拿出一張紙放在八貝勒面前,然後走到側面慢慢地磨墨,“我家小姐從小就很聽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很少和老爺和夫人鬥嘴,反倒什麼事都順着老爺夫人。小姐8個月就會走了,3歲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了不少字,等到10歲的時候,精通各種詩書,會寫一首好詩,會彈奏出優美的旋律,畫得一手好畫,15歲的時候,她已經是我們城中出了名的大美人,那時候上門提親的人都快把蘇府的大門擠破了。”
向藍彷彿想到了以前的那一幕幕,她面帶微笑着細細述說着,以前的點點滴滴一幕幕呈現,而八貝勒只是背靠在椅子上,靜靜地聽着,他彷彿也進入到了那個和諧的世界,看着蘇雨柔一點點長大,一點點由一個小女孩出落成窈窕淑女。
“小姐從小就很單純,在她的眼中,沒有壞人,只有好人。一朵鮮花,她永遠捨不得採摘,即使到了花枯萎的時候,小姐也會黯然神傷。18歲那年,小姐認識了她生命中第二個男人,那時候的小姐,完全被他所吸引,吃飯的時候想,睡覺的時候想,白天想,晚上想,沒日沒夜,不分時段,她墮入了愛河,難以自拔。”向藍說到這裡,不再笑,而是滿臉冰冷,陸思楊的出現,可以說是上天讓蘇雨柔痛苦人生的開始,“陸思楊這個混蛋,不但欺騙了小姐的感情,還拋棄了小姐,小姐在想他的時候,他去再皇宮中呼風喚雨。爲了他,小姐不辭勞苦趕到京城,爲了他,小姐去參加秀女,徘徊在那些烏合之衆中,受盡折磨,爲了他,小姐放下尊嚴,不惜一切。”
“後來,她遇到了你,是你娶了她,她不愛你,從來都不。”向藍咬牙切齒地說道,不禁加大了磨墨的力度,“你讓小姐失去了自由,你讓小姐失去了名節,你讓小姐背井離鄉,你讓小姐從嫁到府上以後就再也沒回去過,你讓小姐在這裡遭人白眼,你讓小姐徹底放棄了愛情,是你們這些所謂的皇宮子弟,徹底斷送了小姐美好的人生。”
向藍看着八貝勒譏諷一笑,“我承認,小姐能有今天的後果,我也有一定的責任,但是你也不例外,你如果真的做到一個丈夫的本職,盡到一個丈夫的本分,安心待小姐,小姐也不會有今天,她是一個女人,她已經爲愛上過一次了,你就不能主動一次,拼搏一次,就像你花盡心思爲了事業奮鬥一樣,你努力過嗎?你嘗試過嗎?你有想過認真對待小姐嗎?”
“你沒有,一次也沒有。”向藍並沒有等八貝勒回答,她相信自己的感覺,蘇雨柔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女人,別人對蘇雨柔好一點,蘇雨柔會十倍奉還,這麼一個知恩就報的人,是不會忘記所有的好的,“我從第一次見到你,我還以爲你是一個正人君子,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是一個懂得如何維持家庭照顧家人的好男人,可是你太讓我失望了,你不但沒有給我家小姐任何幸福,反倒給了她包袱,她深愛她的父母,一直都是,一個女人,從小被父母照顧無數年,長大後卻沒有回報父母任何事,哪怕一點點都還沒來得及回報。小姐下嫁到你這樣,你沒有照顧她也就罷了,還帶給了她困擾,危害到了她深愛的父母。”
有的事,無需求證,其實都心知肚明,向藍不怕冤枉他,因爲他本就陌生,要讓她叫他一聲姑爺,比登天還難。如此陌生的一個人,認識比不認識要好上千萬倍。
“老爺和夫人去世的時候,你身爲一個女婿,去沒有去拜祭過,我不想過問,不過小姐作爲他們的女兒,連見父母最後一面的機會都被你無情地剝奪了,連去給父母燒香的機會都被你無情地扼殺了。”向藍放下手中的磨石,淡淡地說道:“求你了,給她自由吧!”
八貝勒手中的毛筆不禁顫抖了一下,這麼多年來,其實他還是深愛着蘇雨柔的,從第一次見到蘇雨柔,到現在,他一直都沒有停止過愛她,但是他卻很少主動和蘇雨柔說話,在他看來,一個女人既然已經下嫁到他家,那就是他的人了,既然是他的人,那還給他臉色看,還在他面前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他憑什麼要去哄她開心?能夠做到相見如賓,就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男尊女卑,他是阿哥,是貝勒,是皇子,怎麼會在一個女人身上下那麼多功夫?他有錢有權,這些都是爲了讓家人享受的,他向更高的地位衝刺,不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能夠讓家人跟着他過上更好的生活嗎?他忽略了她的感受,到現在,他才明白,原來一直以來不是蘇雨柔沒有給他機會,而是他被權力矇蔽了眼睛,被男尊女卑的思想約束住了。
他拿起手中的筆,嘆道:“也罷,愛她,就給她自由,給她想要的自由,我不配擁有她,就讓她去尋找她的幸福。”
簡單的‘休書’兩個字,讓他不禁動容了,他愛蘇雨柔,可是卻真因爲愛她,才休了她,這種複雜的心情,讓他忍不住有些傷痛了。
一封簡單的休書,一個簡單的章印,花了很長時間,但向藍依舊在等,等着這個可以讓蘇雨柔重新恢復自由的書信。等到終於完工了,向藍拿起休書,慢慢跪在八貝勒身前,慢慢地做一個宮廷禮儀,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