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豪搖搖頭，道：“看不懂啊，師父，我對他，是真的看不懂了。”
陳萬水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他默默望着東南方向，好一會，才說道：“豈止是你？呵呵呵，我看，這天底下，就沒幾個人看得懂他！雖然這樣，我們還是要不斷觀察他，試圖能夠跟得上他，不然，我們就會失敗。”
蔡豪深以爲然的點頭。
……
涼州如今也算是天下人矚目的地方，雖然這個年代，傳遞信息，沒有那麼容易，可是不管怎麼說，只是慢一點，段業這種動見觀瞻的人，乾點什麼，當然大家都很關心。
這大宗交易所，段業放出消息，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大家由於提前都知道了，本來也沒太當回事。
可是等到那火爆的交易場景，瘋狂的商人，飛漲的物價一一被傳遞到長安，鄴城，建康，成都等地時，天下人，纔對此有了反應。
天吶，在姑臧，一石麥子，居然賣到了400多錢，這還有天理嗎？這還有王法嗎？
當然了，這個時候，一定是有所謂理智的，所謂聰明的人出來講話，說麥子是無論如何賣不到那麼高的，大家不用擔心。
可是幾乎一夜之間，突然有人開始大舉買麥子，買大米，從鄴城到長安，從建康到成都，等到官府注意到事態嚴重，想要出面干預時，才發現，市場上的糧食已經被買的差不多了。
有些比較聰明的官員，馬上去車馬行鏢局這些地方一問，才發現，這些日子，早就有人訂了大批車馬，請了鏢師和趟子手，目的地，就是涼州！
原來這些嗅覺靈敏的商人，看準了這糧食的價格會很高，而且還會繼續漲下去，問題在於，目前，唯有涼州的姑臧，允許這些東西大筆交易，而不會因爲囤積居奇被官府懲罰，所以他們紛紛選擇把糧食運到那裡去。
反正如今糧食這種一天一個價的猛漲，區區一些運費成本，根本就不算數。反正一天就漲5釐，等運到那，歇個腳，洗個澡，找幾個粉頭樂呵樂呵，再賣掉，大筆錢財就到手了，一切就是這麼簡單。
得知中原發生這種事情的消息的段業，在自己的書房裡苦笑不止。
崔浩奇道：“大人，如今這姑臧交易所，一切商品都價格飛漲，那些商人麼，都是逐利的，這裡漲價，他們就拼命運到這兒來賣高價，應該是很正常的呀，那點運費，幾天一漲就回來了。”
“你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段業搖了搖手。
“喔？請大人賜教。”崔浩非常好奇的問道，他一向自詡知識淵博，可是自從跟了段業，才真正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知道的，段業基本都知道，他不知道的，段業還知道很多。
段業也不藏私，他說道：“其實呢這個交易所，本質上只是一個投機的市場，唔，這麼說吧，這些人來買賣，其實大部分人賺的錢，不是他賣的商品的利潤，而是買賣的價差，比如今天100買明天120賣掉，而這東西究竟值多少錢呢？這個不重要，不管這個東西是值一萬錢，還是隻值1文錢，都無所謂。”
“嗯。”崔浩點頭，“小可也覺得這大米和麥子的價格有些離譜了。再怎麼說，漲到這麼高，肯定是有問題的。”
“對的。”段業說道，“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了，你就說這大米，我想不管被他們壓到1文錢一石，還是10000錢一石，其實都是辦得到的，只要你錢多，願意折騰。可是你想，再怎麼折騰，這大米還是大米，只能吃，不能幹別的，所以大米終究還是值它本來值的價錢，比如現在，我就覺得大米就值350錢上下，再貴了，恐怕以後老百姓就改吃別的了。“
崔浩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所以麼，呵呵呵，這大米的價錢，他們現在想折騰，就折騰，咱們是不管的，不過呢，現在看起來，是每個人都賺錢了，他們呢買到了大米，也只想賣給下一個人，賺一筆就行，你看，這不是很像傳遞遊戲嘛，那最後一個人接到了，呵呵，他就麻煩了。”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段業聳聳肩，“到時候啊，就有好戲看了，我們拭目以待。”
當然了，既然是拭目以待，那就是眼前暫時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既然事情還沒有變的糟糕，麥子和大米的價格自然就繼續再漲，雖然說，段業提前早就做好了準備，儲備了大量的糧食確保官府，軍隊以及城市老百姓的供應，並且把交易所的交易的商品限制在批發領域，所以老百姓的生活，還是暫時沒有影響。
但是沸騰的市場，得意的商人，飛漲的價格，還是讓姑臧城騷動起來，人們議論紛紛，人們不斷打聽消息，人們總是聚集在交易所門口，若有所思。
段業倒是也提前做好了準備，他知道，現在的交易所還很不成熟，各種規章制度雖然自己想了很多，但是還是不可能很完備，至於民間，更是完全沒有什麼風險意識，所以段業乾脆完全不給散戶介入的空間，他規定，唯有能夠拿出五十萬現錢的人，才允許進入交易所交易，這下子，就完全把普通百姓排除在外了。
這樣也是不得已而爲之，畢竟現在，這些老百姓進去玩，一旦賠錢，指望他們認賠那是不太可能的，總得等到他們見識了這裡，知道有風險，知道賠錢了沒人兜底，自己認栽，那才行。
可是段業還是忽略了一點，那就是由於自己這幾年的工作太卓有成效了，老百姓的荷包鼓了很多，尤其是那些做小生意的人。
姑臧城鹹安酒肆的老闆廖三，由於急需用錢，想把酒肆兌掉，本來他的酒肆位置不錯，客流也還行，如果不是急需要用錢，他是不可能兌掉的。
但是人家一知道他急於脫手，本來值七十萬錢的地兒，居然只開價三十萬。
這讓廖三非常氣憤，其實他想用錢，是因爲一個多年不見的老兄弟，想帶着他跑一次西域，如今做西域生意的人，幾乎做一樁，賺一樁，不少人都發了大財，而廖三心裡也癢癢的，很想去幹一票，抱着酒肆他衣食無憂，卻不能大富，他很想成爲和城裡那些大族們一樣。所以這個機會他不想放過。
但是跑大生意，那是需要本錢的，廖三如今手上還有五十萬現錢，本來廖三也知道，自己要把店兌了，肯定是要打折的，可是那麼好的地方，怎麼也能賣個五十萬吧？結果人家居然趁火打劫，真是豈有此理。
左思右想，廖三乾脆一咬牙，跑到了交易所去，他也想試試運氣！
在這兒的很多大戶，其實都經常去廖三的酒肆放鬆一下，他們看見廖三穿着普通的衣服進來，不由笑道：“廖老闆您居然來了？”
“是啊是啊，廖老闆都來啦。”
這些人的話裡，當然有輕視的成分，畢竟這些人，都是鉅富級別的人物，身價一百個廖三也趕不上，可是發現廖三這樣的人都進來，還是讓他們有些詫異。
廖三的臉都要脹成豬肝色了，他好面子，最恨的就是被人鄙視，如今這更加堅定了他想去西域跑一趟的決心，只有這樣，自己掙了大錢，才能讓這些人不敢瞧不起自己。
廖三和這些人作揖行禮後，很快就去辦了手續，好在段業既然說了滿50萬錢就能進來，交易所的人倒也沒爲難他。
活該是廖三運氣好，今天正好趕上今年10月秋收的大米期貨上市，而廖三由於辦完手續後，就跑去準備買賣，時間也選得好，段業當時一時疏忽，也沒顧得搞集合競價，那交易所的人也就自作主張，改成抽籤決定誰最先報價。
很不巧，這個人就是廖三。
於是乎廖三就有375錢一石的價格全部買了大米的10月份期貨。
買完之後，廖三的手都在出汗了，他知道自己這一次壓下了所有的家當，如果這一次自己失敗了，就全完了。
但廖三的運氣，真的不錯，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這價格就被果斷的拉到了400錢。因爲第一天上市，那是沒有漲停的。
接着，方纔那些大佬們，也顧不得嘲諷自己，他們正在瘋狂的買着，不一會，價錢變成410，再變成430，又變成445，最後變成454。
等到下午，廖三離開的時候，價格已經到了500的歷史高位。
也就是說一天時間，廖三就賺了三成三的利潤。
事情還沒有結束，接下來的幾天，每次一開盤，價錢就被毫無懸念的打到了漲停，第二天還是，第三天還是。
等到有一天，價錢不再是漲停板時，廖三在607的價錢，把所有大米全部賣掉！
短短几天·，扣除各種手續費，廖三從這兒賺了6成的利潤！他走出交易所時，身上已經帶了80萬錢！
消息傳出，整個姑臧都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