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一身掌事服飾,衣領下襬之上滿篆符紋,行走間氣壓極低。
顧天恆擡頭望去,金丹中階,確實修爲不俗。
那老人一來,所有修士紛紛行禮參拜,就如見了神佛。
所有人都在躬身低首時,只有三人直愣愣的立在原處,十分不和諧。
顧天恆面色平靜,而陳良驥下巴高擡,顯然沒有把這老頭放在眼裡。
還有一個就是樂菱,她不情不願的頷首一禮,敷衍道:“見過王師叔。”
王掌事擡眼點點頭,“小樂菱怎麼在這裡啊!還是快回到內院吧!”
他要處決下首弟子,可不想有人添亂。
“我是此事的當事人,自然要留於此處的,王師叔不會不願吧!”
樂菱在平日裡都是一副活潑小女兒的情狀,現在終於顯露出她高高在上的公主氣勢。
院長之女,自然是有過人之處的!
王掌事也不好多說,只是派人爲樂菱搬來雅座,隨後一道廣袖撲滅了顧天恆的高級符咒,面色不虞道:“外門之中,你敢施出符咒?”
“那又如何?”顧天恆擡眼向前,面色凜然無一絲畏懼之意,“青虎學院好像沒有哪條門規說,不許在外門施出符咒的吧!”
王掌事眉心一皺,“門規之中雖無明確撰寫,但這已經是所有修士心照不宣的規則,而且大家遵守的很好!”
他方纔剛要修行,就見道一個小弟子連滾帶爬給他報信,說他的孫兒在外門被人鎮壓。
開始他還不信,如今見顧天恆這跋扈的語氣神色,他終於信了!
青虎學院是何時收入這麼囂張的弟子?
“抱歉啊,王掌事,弟子才入青虎學院,對於很多規矩都不清楚……”
陳良驥有些驚奇的看着顧天恆,不對啊,這不是天恆兄的個性啊,他會跟跟一個外院老頭服小做低?
果然就在下一瞬,顧天恆便話鋒一轉道:“不過,符咒一術,非爲禁法,甚至青虎學院中也不乏修行篆符之術的篆符師,既然如此,符咒爲何不能在外門施行?”
他面上泛着寒氣,絲毫沒有退步。
王掌事沒想到顧天恆會如此伶牙俐齒,畢竟他積威多年,早已有了不怒自威之勢,多少修士在他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
而他卻句句話直逼自己!
一旁的王成鬆捂着小腿,恨恨開口道:“爺爺!這小子不光在外門施出符咒,還對我下死手,他想殺了我!”
方纔顧天恆的眼神不似作假,他是真的對自己動了殺機!
“剛纔要不是爺爺來的快!我就要橫屍當場了!”
立於高臺之上的王掌事聞之一驚,敢對他的孫兒動了殺機?
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來頭?
不過看他只有練氣境的修爲,根本就不可能正式弟子,難道是個掛名弟子?
可掛名弟子所居之處是外院,沒有玉牌根本無法進入內門,而他主掌整個外門事宜,還未見過有這樣刁鑽的小子。
“你叫什麼名字,在哪裡修習?知不知道成鬆是本掌事的親孫?”
顧天恆見他說的大義凜然,心中暗笑,連事情因果都不過問,就偏向自己孫兒的人,也配成爲一門之長?
“我自然清楚這王成鬆的身份,但王掌事,外門之中兩弟子出現爭執,您不先詢問事情因果,而是直接點明他是您的孫子,這是什麼意思?”
顧天恆向前一步,“難道在大庭廣衆之下,您想徇私?”
一直看着熱鬧的陳良驥,在旁忍不住開口道:“唉!天恆兄這話不能這麼說,王掌事不就是偏向自己的孫子嘛!這又怎麼了?”
“反正他辦事不公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王成鬆是他的親孫子,親孫子怎麼會有錯,王掌事您說是吧!”
陳良驥笑的純良,嘴裡卻竟是編排人的話,王掌事幾乎氣暈!
“你們兩個小子給我閉嘴!”
“得!”陳良驥聳聳肩道:“連話都不讓說了,天恆兄啊,以後咱們再與人對戰,先要考慮的不是門規,而是對手的身份地位!”
“他的七大姑八大姨要是院中的管事,咱們這些無根無基的小弟子可就慘嘍!”
顧天恆聽了他的話,幾乎要笑噴,隨後也戲精似得點頭道:“言之有理啊!是非不分,黑白不辯,甚至連理由都不問,就拿身份壓我們!咱們還能說什麼?只能認栽唄!”
他二人若不是這麼說,王掌事還可以不敬之罪處罰他們,但這話已在大庭廣衆之下傳出,他要是再如此,日後必定會被人戳脊梁骨!
王掌事心中暗恨,卻不能直接將他二人碾壓,只得壓下火氣道:“你們兩個這是信口雌黃,本掌事主理外門事物多年,從未有過一人蒙冤!”
“但今日之事,你二人根本辯無可辯!本掌事來時,成鬆已然被你打倒在地,你的招式中分明動了殺機!”
“外門之中,雖可以互相挑戰,卻絕不能傷人性命!”
王掌事直勾勾的盯向顧天恆,說道:“現在本掌事就給你個機會,讓你解釋此事!”
外門之中,衆人眼下,他就不信這小子能說出什麼花來。
而一旁的陳良驥神色之中也有一分擔憂,畢竟在最後天恆兄所釋放的殺氣實在太重,要是這死老頭咬着不放,到真是不好解釋了!
“是啊!你分明就是對我動了殺意!”王成鬆一想到顧天恆最後的眼神,就覺心裡發毛。
他甚至感覺要不是爺爺來的及時,他可能真的要被斬殺了!
“對你動了殺意?”顧天恆眼神一轉,隨後說道:“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王掌事你的孫兒就在這裡,你可以親自去檢查一下,他所受的都是什麼傷!”
剛纔他不屑以真氣對付王成鬆,卻不想這一事竟成了自己能翻盤的關鍵。
“所有人都看見了,我只以勁氣與他對戰,甚至連真氣內力都未施出,如果這也是動了殺機,那弟子實在不清楚,什麼叫不動殺機的對戰。”
顧天恆瞥了王成鬆一眼,隨後再道:“而且從始至終,我都未拔劍!”
“你……”王掌事言語一滯,他以神識上下掃了一眼王成鬆,卻發現顧天恆說的不錯,都是皮外傷。
但這招招出手都極狠,即便沒有斷筋碎骨,十天半個月也很難再下榻修行了,尤其是他膝蓋上的傷,沒有靈藥很難能復原如初。
可這些卻偏偏都是皮外傷!
王掌事氣的面色漲紫,隨後指責道:“同門師兄弟之間對戰,不過切磋,你卻要逼人下跪,讓他在衆人面前丟臉,你這樣心腸狠辣的修士,本掌事若是不罰,日後怎能服衆?”
不論如何,他也得爲自己的孫兒報這一劍之仇!
而下首王成鬆的小弟會意,也是連連開口誣陷。
“掌事,您說的是,此風若不加以遏制,以後還怎麼了得?”
“對對對,外門之中出了這麼個狠毒的人,我們作爲弟子也是惶恐不安啊!”
“還請掌事重重處罰這小子,以平息大家的怒氣!”
“此人不罰,恐怕日後還會有無數人效仿!到時候這青虎學院成什麼了!”
渾身是傷的王成鬆,嘴角勾起一道諷刺的弧度,衆口鑠金,積毀銷骨,有時候真相重要嗎?
並不重要!
亦或是說,真相只掌握在少數人的手中,我願指鹿爲馬,這就是馬!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他眼神一眯,看向顧天恆的神情中滿是得意。
顧天恆卻根本懶得理會王成鬆的挑釁,他直接擡首道:“王掌事的意思,無論我有沒有動了殺機,都必定要受責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