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恆見衆人皆疑,冷笑開口道:“就僅僅是因爲,我在大比之中,勝過了他的兩個兒子。”
衆人一哂,要真是如此,這顧啓還真是枉爲一門長老了。
他的兩個兒子不敵人家顧天恆,他做老子的,不去教訓兩個兒子沒用,反而來找顧天恆的麻煩?
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而且這大道高遠,能人無數,自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難道只要有人勝過顧啓那兩個兒子,他就要出手了了人的活路?
顧雄的面色難看,王長老更是臉如死灰。
他掙扎着開口道:“顧天恆,無論你對顧啓再有不滿,他也是你的師長,一日爲師,終生爲父,子不言父過,你這樣在衆人面前訓斥你的師長,你可還有一絲一毫作爲弟子的覺悟?”
顧天恆冷笑,說不過自己,就以長老的身份壓制,一日爲師,終生爲父?真是可笑!他算是什麼師,什麼父?
“王長老又何必這樣生氣?我不過是在闡述事實而已,子不言父過,但我從出生開始,還沒見過有哪個要殺子的父,要滅徒的師!”
顧天恆的話擲地有聲,引起下首修士一陣熱血沸騰。
他不顧王長老的難看的面色,直接將楚沉拉到身前,朗聲道:“再解其二,王長老口口聲聲說我當衆斬殺顧武,不顧長老門規,但其中的原因,王長老怎麼不敢說了?”
“顧天恆!你給我閉嘴!”王長老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他心中有了幾分慌亂,顧天恆的話有理有據,自己又不能當衆將他斬殺,若是一直這般,任由他胡言亂語,最後難以收場的人,只怕是自己。
“王長老好大的威風,只能你說顧天恆的不是,就不能他申訴一二冤屈嗎?”
臺上蘇族長看向王長老,不冷不熱道:“若這孩子是個軟弱膽小的,今日只怕還沒說一句話,就被你們三言兩語的定罪了吧!”
蘇族長這話,算是當衆打了顧雄的臉。
下首修士聞之一驚,皆斂聲屏氣,生怕哪句話說的不對,見罪於這四位大能。
神仙打架,他們這些凡人,就老老實實的躲在一旁,只求不被殃及就好了。
顧天恆見上首蘇族長接連爲自己說話,心中有疑,他與這蘇族長素未平生,他竟會如此幫助自己?
不過瞬間,他就想通了,定是蘇雲舟在族中,一定說了自己救下他一衆人的事。
無心插柳柳成蔭,看來當日之舉,給自己帶來的後福無窮啊。
他看向蘇雲舟,蘇雲舟挑了下眉,滿眼之中,都是求表揚。
顧天恆點頭,蘇雲舟與蘇族長的襄助,他自然記在心中。
蘇族長在上,也不顧及顧雄難看的臉色,繼續說道:“既然顧族長特意將我三人叫到此處,不就是爲了做個見證嗎?”
“現在連話都不讓這孩子說了,只怕傳出去會與顧族長的清譽有損吧?”
顧雄寬厚的大掌握緊,狠瞪了一眼下首的王長老。
這個連話都不會說的蠢貨!
他長出一口氣,盡力壓住自己的怒意,緩和了情緒,才說道:“蘇族長言重了,我是一族之長,自然不會偏私,怎麼會不讓天恆說話呢?將諸位請來,就是爲了公平公正的解決此事。”
顧雄叫他衆人前來,哪裡是爲了公平公正的解決此事,而是爲了他自己的清譽無損。
三房只有顧天恆一個獨苗,而顧三當年在嶺南城,甚至整個天羅大陸的都有影響力。
他若不能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就輕易處置了顧天恆,那便是讓三房絕後。
顧三這麼些年,爲顧氏一族所做的,遠超他這個族長。
五年前,顧三死時,外面就流言不斷,五年之後,顧天恆要是再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死去,想來他這一族族長,定會被人再戳脊梁骨。
但這嶺南城其他三大家族的族長,一同審理,就不一樣了。
衆人眼下,顧天恆做了錯事殺了人,就要以命抵命,即便他作爲族長,也不能偏私。
如此一來,即便是顧三從前的至交好友找上門來,也不能說什麼。
本是一個天衣無縫的局,卻不想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模樣。
王長老不中用就算了,讓顧雄最無法想到的是,這蘇氏一族的族長,竟然爲顧天恆這小畜生接連出言!
計劃趕不上變化,顧雄咬牙切齒的看向顧天恆,其中的殺意,衆人幾乎可見。
但顧天恆卻置若未聞一般,玩味道:“既然族長髮話,弟子也就敢說了。”
他看向楚沉,眼中都是疼惜。
“我斬殺顧武,是事出有因。”
“顧武修習了邪功,本是族中長老執事該管的事,輪不到我越俎代庖,但他將我師妹擄走,以邪功吸走了我師妹的修爲,族中又無人管教,我如何能忍?”
“什麼?邪功?”下首修士皆是驚懼!
他們可是道修,顧武怎麼會這樣想不開,修行邪功?那可是要廢去從前修爲,撕碎經脈,才能修習的!
顧武修爲不低,天資也算超於常人,爲什麼會放棄原本的大好前程,去修習那衆人都歧視的邪功呢?
這一衆人雖是道修,卻也對邪功有耳聞。
修習邪功,需要付出常人難以付出的代價。
不光要廢去自己從前多年修習的功法,還要以真氣震碎自身經脈,再重新鑄成,纔算完滿。
修行邪功雖然可一日千里,遠超他們這些修道者,但他們終日與非人爲伍,心智難控,極易走火入魔,最後少有人能走上魔修的最巔峰。
這就如盲人在懸崖邊緣行走,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結局。
更何況修習邪功,不光對自身有損傷,對於旁人,更是災難。
他們多數嗜殺嗜血,吸食旁人修爲,只是第一步,後來他們會更加變本加厲,殘殺道修,用他們的血,或是魂魄,提升修爲。
故而魔修在天羅大陸之中,是被一衆仙修道修所不齒,也是他們共同壓制的。
無論何時,無論何境,只要見人修魔,就可立即斬殺。
甚至爲了將魔修斬於劍下,他們可以違背對戰規則,以多對一。
畢竟修魔者成長起來的速度和力量,都不是尋常人能對付得了的。
這雖未宣之於口,卻也是衆人皆知的潛 規則。
“顧武真的修了魔?不會是顧天恆爲了脫罪,才編出的胡言吧?”
“是啊,顧武好好的修什麼魔,他是不想活了嗎?”
“可不是,修習邪功一旦被人發現,那就是被鎮壓廢修爲的結果,顧武是瘋了不成,爲了能勝顧天恆,他何至於此?”
王長老見下面口風突變,心道今日之事,已經讓族長在其他三門衆人面前丟了面子,他若是不能將事情辦好,以族長的性子,等待他的結局絕不會好。
心下想之,他向楚沉看去,見她周身氣息平和,沒有逸散之意,王長老腦中閃現出一個冒險的法子。
他開口道:“顧天恆,你休要胡言亂語!顧武是族中要栽培的重點對象,又怎麼會無緣無故修了魔?”
顧武的屍體已經火化,楚沉周身的氣息也還算平和,只要自己咬死了顧武沒有修習邪功這件事,顧天恆就是有三張嘴,也辯不明白是非!
顧天恆諷刺一笑,這王長老還真是狗急跳牆,什麼法子都能想的出來。
當日場中除了他可還有千百人圍觀,說是顧武未修邪功,有誰會信?
他直接說道:“顧武是否修魔,當日顧氏一族的族人可都看的清楚,王長老即便再與顧啓長老交好,也不該混淆是非,顛倒黑白啊?”
王長老聞之,冰冷的目光打在下首顧氏一族的族人中。
這目光之陰冷,讓人不寒而慄。
原本願意爲顧天恆說話的人,眼神接觸到王長老那冷凝的目光之後,旋即低頭。
王長老是什麼人!那可是能在族長面前說的上話的人,他們是顧氏一族的弟子,若是得罪了王長老,與得罪族長有什麼區別?
總不能爲了一個顧天恆,連自己的前程都不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