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沉向前一步,毫不畏懼王長老築基境界的威壓,而是直言道:“既然王長老說此事與我無關,那弟子就提一件與自己有關的。”
她雙目之中,滿是恨意道:“王長老,顧武在族中公然將我掠走,修行邪術,廢我功法,今日早晨王長老不就已經知道了?”
“可結果呢?王長老甚至連申斥都沒有,就直接將此事揭過,如此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王長老,你何以服衆?!”
楚沉的話擲地有聲,字字珠璣,聲聲泣血,她當着衆人的面將王長老僞善的面孔全部揭開。
這在場的修士皆知,王長老與顧啓長老交好,同爲大房的爪牙。
但這些東西,心裡知道就好了,楚沉竟敢在衆目睽睽之下,將其宣之於口,她就不怕日後被王長老等人報復嗎?
王長老憤怒的爆發一身威壓,直接斥道:“都反了!反了!”
這威壓勁勢強盛,下首修爲低階,來不及引出真氣護體的修士,都感覺內臟被這股氣流擠壓,忍不住噴出血來。
就連以逾練氣七重的顧凌峰,也連後退三步,才堪堪站穩。
王長老再廢物沒用,不得人心,他也是一門長老,築基境界的修爲。
而就在王長老爆發威壓的同一時刻,顧天恆卻能連行數步,快速擋在楚沉之前。
與此同時,顧天恆也猛然爆發一身威壓。
衆人在平日中很少見到顧天恆爆發威壓,畢竟爆發威壓對於修士而言,就是無聲的挑釁。
給衆人留下印象的,顧天恆上次爆發威壓,還是在大比之中。
不過即便是刀劍相擊,針鋒相對,顧天恆所爆發的威壓,也不同於旁人一般鋒銳,而是十里寒川般,平和卻也寒潮洶涌。
王長老如山川大江般,恢宏壯闊的威壓直面而上,顧天恆釋放威壓,如江如河,萬丈波濤平地而起,轉瞬之間,就要淹沒整個生死臺。
王長老呼吸一滯,心中驚懼,這顧天恆可比他想象之中,還要難對付的多。
他爲築基境界,威壓之力,十分霸道,尋常練氣期修士莫說是直面,就是避退都難。
顧天恆卻像是沒事人一般,當他面施出威壓不說,所爆發的威壓隱隱還有掣肘自己威壓的意思。
衆目之下,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顧天恆眉心緊皺,這王長老無論如何也是築基境界的修士,以練氣三重之軀與之相對,即便他身懷重寶,也清楚的感受到了吃力。
喉頭髮緊,胸腔中有血氣向上蔓延,顧天恆眉心緊皺,強自硬撐。
下首一位心軟的女修,柳眉微蹙低聲道:“顧天恆師兄,實在是有些可憐,他明明也沒做錯什麼,爲何要承受這些?”
跟在她身側的女修同樣點頭道:“是啊,顧天恆只不過是勝了顧武顧遠二人,顧啓長老就放話出關要將他鎮壓,大比之中,本來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又有什麼錯呢?”
“如今顧武更加過分,還將顧天恆的師妹掠走,更是修了邪功廢去她的修爲,他這樣做根本就是把人往絕路上逼啊!”
“是啊,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若非他們逼得太緊,顧天恆師兄也斷斷不會下次狠手的。”
經這幾個心軟女修的耳邊風吹,場中原本責怪顧天恆的風向,徒然發生了轉變。
從前他們總是依附於強者,今日顧天恆的種種表現,就是一個受了屈辱,拼死反抗的強者。
而這些女修說的也不錯,顧天恆在這件事情中,確實也沒有做錯什麼。
那女修大着膽子,向生死臺上的王長老喊道:“王長老,請您停手吧,顧天恆真的沒有做錯什麼。”
“是啊,顧武既然修魔,那是人人得而誅之的,更何況顧天恆還是在生死臺中將他誅殺的,他無罪!”
“是非曲直,我們看的清晰,還請長老不要因爲一己私慾,這樣專斷!”
下首修士五花八門的爲顧天恆求饒。
其實這些話也是他們這些下等修士,對門中制度的不平。
官官相護,求告無門,有些背景身份的修士可以隨意凌 辱外姓之子,或是修爲低微的本族子,還不必擔心被長老執事申斥。
因爲長老執事也是他們的人。
說是在爲顧天恆申訴,實則也是爲了自己。
積怨已深,壓垮駱駝只差這一根稻草。
顧凌峰在側面色發涼,掌心緊握,憑什麼?
顧天恆!你憑什麼能這樣輕易的得到大家的諒解,吸引衆人的目光?
他剛想發聲呵斥,卻因爲衆人的聲音太響,很快將他的聲音壓了過去。
千人爲他鳴不平,這一幕也是顧天恆沒能想到的。
王長老更是被這下首的山呼,驚得後退半步。
“王長老,若是顧氏一族都照着您一樣統領,只怕再過不了多久,就要人心散換嘍!”
“是啊,您作爲長老,親自下場鎮壓一個並沒有錯的修士,您這樣治理顧氏一族,如何讓我們信服?”
“就是就是,這在場中人誰人不知,您與顧啓長老交好,可即便如此,對待一衆弟子,您也得一碗水端平吧!”
下首修士吵吵嚷嚷,一衆長老執事數次鎮壓無果,王長老老臉通紅。
流言如潮,物議如沸,若是惹怒了衆人,即便他是修爲高深,地位高崇的長老,也得夾着尾巴。
否則這衆人一人一口吐沫,就能將他淹死。
王長老在衆人眼下,不得不收斂了自身威壓,不再針對顧天恆。
顧天恆看向王長老,冷聲道:“王長老,既然族中衆人能將你捧到這個位置,自然也能將你拉下去,你還是惜福吧。”
顧天恆踩着顧武已經僵硬的屍體,帶着楚沉緩緩走下生死臺。
若說方纔顧天恆爆發威壓直面王長老,是讓他在衆人面前威壓掃地,如今的這句話,就像是一道無形的巴掌,直接扇在王長老的臉上。
王長老面色漲紅,青筋爆出,雙拳握得咯吱咯吱響,他心中恨極了顧天恆,從前他父親在時,就是這樣輕而易舉的鎮壓了自己。
如今他好不容易死了,顧天恆又再次讓自己無言。
此仇此恨,若是不報,他還談何爲人?
心有遺憾,大道難成,若不將這顧天恆鎮壓,他的道心如何圓滿?
衆目之下,他這樣讓自己下不來臺,若是不能殺之後快,這就會是他日後修行的癥結。
王長老腥紅的眼睛,看向顧天恆的背影,其中都是詭計陰謀。
自此一戰,無論內門弟子,外門弟子再也無人敢輕視顧天恆。
從前顧三爺在時,衆人只當顧天恆是個性情庸懦,成不了大器的小少爺。
而自從顧三爺去後,門中衆人經過大房的授意,對顧天恆更是處處爲難,非打即罵,顧天恆雖然有反抗之心,卻因爲天資低下,無反抗之力。
再後來也就是從顧天恆突破練氣一重開始,他便向衆人展示了什麼叫,有鳥三年不飛,一飛沖天。三年不鳴 ,一鳴驚人。
接連破解,進入大比,戰勝數人,如今更是怒髮衝冠直對長老。
光是這份膽識,氣度,就不是他們這些尋常人能做到的。
顧天恆不顧王長老的臉色,徑自下臺走向下首最先爲他發聲的那個女修身旁,低聲道了句,“多謝。”
那女修美眸微轉,向顧天恆再近一步,說道:“顧天恆師弟真正該謝的人,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