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激起的回聲,透不進一絲光的棚屋響起一陣竊竊私語。
“安南·裡維斯是誰?”
“誰來了?”
那道聲音繼續說:“安南·裡維斯要救黑色守望。”
“安南·裡維斯是誰?”
“黑色守望是誰?”
“誰要救誰?”
那道聲音最後說:“什麼也不要做,保持觀察。”
竊竊私語聲淡去,棚屋恢復了沉寂,依舊落滿厚厚一層灰,彷彿先前一幕不曾發生。
此時,安南還在趕往審判庭的路上。
……
皇家魔法學院,咒術院休息室。
曾經和安南競爭過的少年少女們如今已是大人的模樣。那些和安南有着斷斷續續聯繫的學生們聚在一起,談論安南抵達蒙特利爾山之事。
“我們要幫忙嗎?”
“幫忙?那可是審判庭!”
“總不能看着安南送死吧……”
“說得好,我們怎麼幫?”棕膚青年嘆道,“用我們的脖子把粗糙絞繩絞繩磨細讓安南吊着舒服一些?”
“我們可以提醒安南別去招惹審判庭?”
“你覺得他可能不知道嗎?”
討論半天也沒什麼主意,有人懊惱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們就光看着什麼也不做?”
“瑪莉,你的叔叔不是審判庭修士嗎……”有人問靠着廊柱的少女。
“你的意思是叔叔會聽我的放安南一馬?”少女沒好氣地道。
他們只好又將目光聚焦在休息室中間沙發上的金髮女孩,她身着法師袍,璀璨金髮代表她流淌着蒙特利爾家族血脈。
金髮女孩平靜地說:“如今的安南早把我們甩到身後了,還有老祖宗和歐琳姐姐幫忙,用不着我們添亂。”
休息室安靜了一會兒,有一道弱弱的聲音響起。
“我們不‘添亂’,怎麼讓安南記我們的好?”
……
爬了半小時長坡,安南終於接近審判庭。
帝國首都依山而建,因此從山腳仰望,延綿的街道與山頂雲霧繚繞,如神環般環山宮殿花園,會有見到天堂山的震撼。審判庭同樣放大了這點特徵,巍峨的巨型黑曜石建築依靠山崖,骷髏雕刻點綴,但並無邪惡感,只有充斥宗教色彩的肅穆,形似一扇通往位置位面的大門。
說起來,審判庭以剷除帝國的敵人、異端爲己任,某種程度上的確可以視作另一種教會,只是它信仰的不是神靈,而是帝國。
安南不喜歡宗教,更不認同神,這種偏見並非來自過去的認知,而是當得知所謂神靈只不過是“展現神蹟,發展信徒,收割信仰,繼續展現神蹟,繼續發展信徒,繼續收割信仰……”和領主無異的存在後,神靈在他眼中便不再高高在上。
不可否認,艾倫大陸的神靈還是會幹事的,就連豺狼人之神、狗頭人之神這些弱小神祇也會照拂自身族羣,但一旦任何行爲和利益扯上關係,都會逐漸失去本心。
你的夙願是讓世上再無邪惡,併爲之努力,無數凡人代你行走,懲奸除惡,漸漸你樹立威名,得到力量,知道世上再無邪惡,然後有一天你發現力量在衰退,因無罪惡,凡人不再信仰你,你的名字也漸漸被世人遺忘——
你真的甘心就此泯然於衆?
但國教這種存在並不崇拜具體的人,而是以國家爲主體,有着可取之處。
安南心想待黑色守望事件解決之後,自己可以派小斯莫來這邊進修一段時間——如果審判庭沒意見的話。
拐進審判庭所在街道,剛纔還遊人如梭的街上頓時宛如戒嚴般一片空蕩。
因爲審判庭在這條街,帝都人就連路過都不願,唯恐染上不詳。
載着安南的馬車停在審判庭的數百階黑石臺階前。
跳下馬車,安南擡頭,看着甚至不能將整座審判庭盡收眼底的巍峨黑曜石建築,感慨片刻後才收回目光,環視四周。
街上人流凋零,但此時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看着自己。
那就看看連歐琳都要提醒自己要慎重對待的審判庭有多不好招惹吧……
安南正要邁上臺階,一輛馬車急行而來,劃出一道長長的車轍印停在安南不遠處,接着一名老人邁下車,從安南身前經過,急匆匆地衝上臺階。
“我是託安·蒙特利爾,陛下的堂叔,我要來見我的侄子。”
咦,居然被人搶先了?
而且地位尊崇,安南正思慮要不要跟這位堂叔合作,只見審判庭前的黑甲教軍直接架住老人,接着一名身着長袍的教士走出,冷呵道:“你是黑色守望軍團的家屬,符合調查範圍,現宣佈將你暫時關押調查。”
安南就這麼看着皇帝的叔叔被黑甲教軍提起,拖進審判庭。
“這……”
要是剛纔自己說了是阿爾別克的朋友,豈不是也要被抓走,老祖宗都攔不住?
沒事……他還可以道德綁架,你審判庭愛國,難道黑色守望就不愛了?
剛想到這裡,一輛戰馬奔馳而來,停在審判庭前。
披甲的高大騎士快步躍上臺階,質問審判庭教軍:“我要見軍團長大人,他們爲帝國立過功,你們怎麼能這麼做!?”
然後剛纔的教士走出,連臺詞都未變化:“你爲黑色守望軍團求情,符合調查範圍,現宣佈將你暫時關押調查。”
騎士也被押送進去,審判庭頓時像是魔窟,吞噬一個又一個爲黑色守望求情的人。
安南咬牙,該死,以勢壓人不行,求情也不行,難道要強闖進去……?
他擡頭瞅着門前的幾名黑甲教軍,這麼半天只有一個教士露面,也許審判庭內部空虛,自己有召喚水晶,還有還有召喚術,未必不能突襲審判庭……優勢在我!
實在不行,他就先將阿爾別克他們救出來,然後再和審判庭慢慢打交道……
想法剛冒出來,一道怒吼在長街陡然炸響。
“你們審判庭勾結混沌,打擊異己,你們纔是最大的異端!”
開始還在百米外,最後一個字吐出,已經閃電般直抵臺階盡頭,和門口的教軍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