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食物也不多了。”
裹着一身風雪的威爾遜從貯藏處回來。
情況不容樂觀。
比起在大雪封山中被趕進山裡，剩下的食物不多，自由民的發展遭受滅頂之災的打擊纔是最讓他們心情沉重的東西。
這意味他們的理念在領主的殘酷鎮壓中沒有絲毫還手的餘地。
“還沒那麼糟，許多人分散躲了起來，只是被迫失去了聯繫。”
比起威爾遜的悲觀，經歷許多的小斯莫更成熟，也更堅毅。
領主們的反應速度太快了，和瑞坎爾王國的遲鈍完全不一樣，所以當忠於領主的騎士發起衝鋒時，缺少情報的自由民完全反應不及。
“光憑我們，根本不是那些騎士的對手。”
威爾遜蹲在噼啪作響的火堆前，伸手烤火取暖。
所以除了要讓自由民訓練，還要讓那些職業者加入他們。
後者小斯莫有着豐富經驗，只是被領主打了個措手不及，而前者……無論讓人們掌握知識還是力量，都要夜以繼日的持續。
想到這裡，小斯莫忽然有所明悟。
安南大人，您要求自由城人識字，創辦學院，公開呼吸法，就是因爲您早就看到這些了嗎……
彷彿被聽見了呼喚，山洞外忽然走進一道人影。
“呼，差點找不到你們……不過藏得這麼好，我想外頭那些獵狗也一定找不到你們。”
威爾遜緊張的站起，看見進來的人後非但沒放鬆，反而更加緊張了。
“安南大人，您怎麼來了？”小斯莫驚訝的起身。
“瓊安那邊一切順利，我就來這邊看看。”安南掀開兜帽，露出自由城人無比熟悉的微笑：“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嗎？”
安南來了，希望就有了。
無論小斯莫還是威爾遜，亦或山洞裡其他只聽過安南名字的人，都浮現明顯的安心。
“對不起，讓您失望了……”
所有努力一夜之間付之東流，小斯莫很愧疚。
“沒關係。即使是將軍，他生下來的第一道聲音也是啼哭，而絕不是一道命令。”
對於小斯莫這樣的人來說，挫折等於成長。
至於伊莉摩雅絲那樣的成長……安南不予置評。
他也覺得這樣不妥，但伊莉摩雅絲只是一頭龍，不該用人類的價值觀去約束一頭龍。
“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安南示意他們都坐下來，自己也坐在火堆旁邊。
“領主們把煤礦盯得很近，我打算把重心放在村鎮和對我們理念表示認可的那一部分當權者身上。”
只是這樣註定漫長，需要持之以恆的施加影響。沒有革命是能在短短几個月裡完成的——瑞坎爾王國是特例。
王國就像一根搖搖欲墜的沙柱，只需要一個外力，就會自發地從下至上崩塌。
而破碎山脈……權貴階級將力量牢牢把持在自己手中，利益又讓他們抱團在一起，沒有力量的平民很難掀起什麼風浪。
安南也在思考。
他本來給破碎山脈人準備了兩種結局：
扶持基裡安上位，穩定國度政權，然後從內向外的改變現狀。
或是讓人民當家做主，代價是要死上一大批人，尤其是貴族，很容易讓外界將自己視作散播戰爭的使者。
前者因爲基裡安的死而告終，後者需要時間，而他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瓊安那邊已經準備和牡蠣幫動手了，這邊小斯莫他們總不能還慢悠悠的發展成員。
好像也不是不行……他們一明一暗，瓊安擴大地盤，小斯莫散播理念。
“安南大人，我們需要物資。”小斯莫趁機將困境全盤托出。
“放心吧，我就是爲此而來的。”安南正要把想法告訴他，洞穴深處跌跌撞撞逃出一道渾身浴血的身影。
安南站了起來：“你們沒搜過這裡？”
威爾遜帶着相同的驚愕：“他們就是派去搜索廢棄礦洞的人。”
那道身影撲倒在地，抽搐着爬不起來。安南連忙趕上前，撕開魔法卷軸治癒他的傷勢。
“誰傷害的你？”
他的身上帶着野獸般的利爪傷痕和一片片細密的咬痕，連骨頭都裸露出來，悽慘極了。
“鼠……鼠人……”
話音剛落，洞穴深處響起一陣窸窣和吱吱聲，接着涌出一片老鼠羣和一雙猩紅眼瞳。
剩下的自由民有武器的握緊武器，沒武器的撿起石頭。
“別動手！”
安南出聲制止他們，然後他們就驚訝地看見安南發出鼠人般的聲音。
“我是安南·裡維斯，你們斯圖恩鼠人的朋友。”
安南的鼠人語起了些作用，涌動的老鼠羣停在原地，那雙高度和安南差不多的猩紅眼瞳盯着安南：“人類玩意……全都要死……餵給孩子！”
指揮鼠羣的鼠人發出尖嘯，眼看鼠潮就要撲來，一隻黑色鼴鼠突然躥出來，直立起擋在他們中間。
“朋友！斯蛙特！朋友！斯蛙特！”
它用通用語和鼠人語交替尖叫。
安南還記得它，那隻給自己送信的胖鼴鼠：“你怎麼在這兒？”
“挖……”
“挖什麼？”
……
雷蒙德家族，地下。
行走在山洞裡的雷蒙德大領主猶如一塊巨石，將整條洞窟堵得嚴嚴實實。
身體兩側幾乎一路貼着巖壁，幾十秒後，他來到一片寬敞的地下空洞。
梅拉妮夫人自認爲控制整個雷蒙德家族，甚至能與大領主抗衡，但她從不知道家族地下還有這麼一大片區域。
而在地下空洞的中心，矗立着一片宛如從什麼巨物上脫落，不規則的巨大金屬碎片。
倘若安南看見，定會震驚居然有這麼一大塊的山銅，撲上去又親又咬。
隨着雷蒙德大領主到來，山銅碎片的一角亮起晦澀的紋路。
“那些老鼠離吾的寶藏越來越近了……”
外界以傲慢，暴躁示人的雷蒙德此刻滿臉虔誠與狂熱，趴在地上：“偉大的女士，請您再給我些時間，待我利用安南除掉所有外人和叛徒，收回權利，將把整座黃金山脈獻給您……”
紋路閃爍着，整片地下空洞迴盪起一個名字。
“安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