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達最後還是選擇多留了一天。
不要問，問就是放心不下老師的身體，明天還來削蘋果。
下午五點，錢老也到了要休息的時間，師母也帶着晚飯來接班，翟達吃了幾個師母包的餃子，
也就離開了。
老師今天真的是累了，眼皮子已經打架了，一下午探病來了八九波人。
其中的意味，讓翟達感覺心裡暖暖的。
出了協和醫院，翟達伸了個懶腰，深呼吸了一口。
結果吃了一嘴沙子。
天空黃澄澄的，雖然還未到沙塵暴的程度，但塵土味兒很濃。
心道也是難搞，如果說霧霾還能靠自身治理，那沙塵暴就難搞了。
京北似乎每年春季都是這樣，來自蒙古的沙土反反覆覆，一個300萬人口的小國無序發展，影響了一百倍以上的人口。
錢老的肺部感染，不知道和此有沒有關係。
醫院似乎不必，等下次來錢老回家了，整個空氣淨化設備。
那處宿舍雖然什麼都不缺，門口還有安保人員，但生活上一些新事物，無人提起未必能想到。
正思索之際，一輛外形硬朗的路虎停在了路邊，車窗降下後，露出了駕駛室裡的俏臉。
寶石般的大眼睛，彎成了月的形狀。
小鹿一身小香風+純色闊腿褲，得體又活潑，頭上還別了一個可愛的髮夾。
陸思文嬌笑道：「乘客您好，小鹿出租爲您服務~」
翟達笑了笑，坐上了副駕駛：「也是出息了，能開車了。」
陸思文得意道：「那我好歹也是認真考出來的，熟悉一下就好啦，準備出發！」
然後自信的打開雨刮器，對前車示意自己要向左並道，
翟達默默伸出一隻手關了雨刮，然後壓住了陸思文準備掛倒擋的小手。
陸思文整個人一顫，臉頰有些飛紅：「怎麼了？」
翟達沉聲且鄭重的說道：
「我來。」
半小時後，東城區前門，爆肚馮。
原本翟達是打算探病後，和清明節沒碰到的陸思文見個面，而後直接坐晚班的飛機回哈城。
現在打算多留一天，機票改簽的同時，整兩盤爆肚的想法卻沒變。
這是陸思文仔細考察的地方，當翟達說想吃爆肚的後，陸思文就足了功課，甚至中午專門來了一趟驗貨，這是京北老館子，堪稱開在「AUV地道」裡。
若問爲什麼同在巴掌大的東城區，卻開了半個小時，那就請京北晚高峰來回答這個問題吧。
得知翟達會多住一天，小鹿肉眼可見的開心起來，晚飯也不再趕時間，她原本做好了草草吃一頓就要送翟達去機場的心理準備。
「對了，翟同學去醫院幹什麼？是哪裡不舒服？」
翟達搖搖頭：「去探病罷了，《東陽往事》銷量如何？」
陸思文從自己的小包包裡摸出小本本，她似乎有許多這種蒂芙尼藍的筆記本：「首月銷量20
萬，目前總銷量22.6萬..：」
翟達好奇的指了指本子：「有零有整的，記得這麼清楚？」
陸思文得意的舉起來面向翟達展示：「當然，我工作很認真的！」
只見上面，除了她自已的《東陽往事》銷量記錄外，就連《超時空同居手冊》也手繪了表格。
包括銷量丶排行榜丶網絡話題丶口碑分析等。
晶瑩粉嫩的手指，正指在其上關於翟達微博粉絲量突破600萬的小格子內。
翟達心道小鹿還真是用功，或者說在自己沒有看到的地方默默努力着。
甚至說正因爲有陸思文這個合作者，他當這個作家才如此「無痛」，基本沒有任何煩心事，連網絡輿論都被陸思文監督着，說是頂了半個工作室都成。
自己也成爲作家後，這位「京大文學女神」並沒有懈怠任何與翟達有關的工作，哪怕翟達從不過問。
看了看錶格，翟達道：「你的書，增量似乎放緩了？」
陸思文苦惱道：「爸爸找人做了問卷調查，其實我的書因爲長度和嚴肅的原因，讀者讀完的比例很少，只有9%，編輯說是正常情況，要走細水長流的路子。」
實體書也要講究一個完讀率，因爲大部分口碑和傳播都來源於讀完整本的讀者。
《東陽往事》質量絕對沒問題，但二十幾萬字的長篇，閱讀是需要時間的，也會讓部分讀者因「畏難」而擱置，一個月9%的數字已經算不錯了，這還是靠着「京大女神」的名氣和網絡流量影響。
也就是說，可能需要花一兩年乃至更久，才能釋放出所有的銷量潛力。
其實已經算很厲害了，處女作，一個月銷量20萬，並且是嚴肅風格文學。
先把翟達開除作家籍的話，這已經是近幾年內最強新秀作家了。
翟達點點頭，遞還給陸思文：「有什麼可以努力的方向麼？」
問是這麼問，不過在他看來，發售後作家能做的真不多。
陸思文想了想道：「婁叔叔說，無非就是兩個方向，第一個就是籤售會..」
翟達立刻擡起手：「無論第二個選項是什麼，建議你選第二個。」
陸思文抿了抿粉嫩的脣尖，她其實對籤售會挺好奇的....不過聽翟達的總歸沒錯。
「另一個就是參加一些電視節目，思路是一樣的，宣傳的同時，不斷提醒讀者他們有這本書...不過鳳凰傳媒是國企，沒有太多這方面的資源...」
準確的說，是婁恩主編又拿出了他老生常談的資源：非誠勿擾！
不過自然是被陸思文否了，她雖然不是高考狀元。
但腦子好使着呢！哼小鹿的爸爸陸澤濤正在梳理手上的資源，看看有沒有什麼七拐八拐的能幫到女兒。
之後的話題就發散了許多，天南地北，無話不聊。
從東陽縣福利院裡，陸思文資助的那個孩子考上了高中。
到學校裡，感覺和大家有了一些隔閣，
再到翟達這邊，新書有沒有計劃了。
她喜歡傾訴，也喜歡傾聽，更喜歡和翟達，
晚飯結束後，翟達原本打算附近找個酒店，但陸思文還是提議讓他住去「紫燕園」，那房子陸思文基本不住，全是翟達在睡。
雖然因爲多了個作家身份，最近和同學丶舍友有了點隔閣感，但她還是堅持住宿舍。
這方面同爲作家的翟達給不了她太多建議，
男生和女生，是不太一樣的。
依舊是翟達開車，返回紫燕園後，陸思文卻停在了車庫。
翟達轉頭看去，陸思文揹着手站的筆直，闊腿褲不留一絲縫隙，
「你有鑰匙的，我就不上去了，直接回學校了。」
「牀單丶被罩都換了新的，牙刷在鏡子後面的櫃子，你的專屬拖鞋在鞋櫃第二層，那我走啦？」
翟達笑了笑：「行，又幫我省錢酒店錢了，明天你不用管我，我再去一趟醫院，之後直接去機場了。」
陸思文擺擺手，爽快的在車庫就和翟達分別，好似毫不留戀。
兩人一個從2棟的電梯上樓，一個從3棟，那裡距離小區大門更近，
只是走到地面後，陸思文卻沒直接離開，而是站在昏黃的路燈下，仰着頭望向某個窗戶。
片刻後，房間裡的燈被點亮，一個看不清的身影來到窗邊，似乎在看夜景。
陸思文趕緊躲在了路燈後。
她很清楚，自己不能上去。
因爲只有擁有這樣的自覺，翟達纔會每次來京北後，依舊願意住在這裡。
她其實很想繼續和翟達一起，在房子裡給他泡一壺功夫茶，一次次爲他斟滿，一句句與他閒談。
但...只有保持距離。
才能守住距離。
那高大的身影並未因夜色出神太久，將揹包放在窗前茶几上，開始低頭整理東西。
陸思文露出半邊小臉，望着出神。
片刻後，陸思文撫着小胸脯深吸一口氣，卻只有滿腔塵土味。
最後望了一眼頭頂的路燈，陸思文雙手拎着小包包，很是淑女的轉身，走入了夜色中。
闊腿褲帶起了如裙襬般的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