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一說,於屏有些小小的得意,話匣子立刻打開了,“這是當然,我們家宣啊,他從小樂感就好,老師都說他有音樂天賦,所以他從三歲就開始學鋼琴,四歲學跳舞,從幼兒園開始就是學校裡的小明星了……”
董言言頻頻點頭,聽她滔滔不絕地說着家宣的光榮歷史,她居然連他在幼兒園得過幾次獎都記得,真是個好媽媽,自己跟她相比,簡直是自慚形穢。老師也說璐璐有音樂天賦來着,她也只給她報了兩三個班,可是眼前這位,儼然把培養兒子當成了自己的事業,並且從某個方面來講,確實很成功,難怪家宣說他從小到大,不是在去少年宮的路上,就是在參加比賽的路上,真的一點兒都不誇張。
好了,話題打開了,終於轉到她最擅長的育兒方面了,不過董言言深知多說多錯的道理,只是不時恰到好處的應和幾句,看着這個媽媽把兒子誇成了一朵花。時不時的跟她感嘆兩句,家宣可真是個天才啊啊啊。
她在心裡默默感嘆,這要什麼樣的人物才能配得上她那如神祗般完美的兒子呢?轉念一想,家宣確實有纔有貌有家世,也不怪她誇張,他確實有驕傲的資本。
“言言,你喜歡家宣是吧?”於屏話鋒一轉,董言言的心裡立刻緊張起來,她早就想到她會提這件事,所以裝作若無其事地反問她,“家宣跟您說的?”
於屏笑了,“我只是隨便問問,他從小就很招女孩子喜歡。我們家宣哪樣都好,就是太任性太沖動。做事常常不經過大腦。”
“他在學校不是這樣的,他是老師和同學都喜歡的學生。我不否認我喜歡他,但是我不會影響他的形象,也不會拉低他的生活水準。他也喜歡我,所以尊重我的決定,目前我們還是以學業爲重。阿姨。說句真心話。我知道爲人父母的心,我不希望因爲我而增加你們的困擾,如果您不希望我們談戀愛,那我們就不談。這不妨礙我們成爲很好的朋友。”董言言對她笑道。表情無辜,目光坦誠。她知道,如果順着她的話說下去。或者爲兩人的關係辯解的話,她十有*會千方百計的勸自己跟家宣分開,有些話不說出來就當不存在。可是萬一他媽媽說出來了,她跟家宣以後就真的難了;她索性就把選擇權交給她,擺出一副從善如流的姿態;她這一表明瞭態度,問題的關鍵就從她身上轉移到了家宣身上,而他媽媽要考慮的問題也會自然地從怎麼說服她變成了如果強迫他們分手,家宣會是什麼反應,她這麼一多想。也會多了一層顧慮,她這麼一顧慮。就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
她現在需要的,只是時間。
於屏怔了一下,隨即又笑了,“看得出來,你的思想很成熟,考慮得也很周全。家宣已經二十歲了,談戀愛很正常,我們不會干涉。至於將來,我們現在也操心也沒用,阿姨很喜歡你的坦率,有空常來家裡玩兒,他的很多朋友都經常來玩兒,不用見外。”
她的畫外之音董言言有些聽明白了:她那意思是她和家宣在一起她不干涉,反正就當朋友處着,至於其他的,讓她也別抱什麼希望。
“謝謝阿姨。”她微微笑道。這已經是她想要的最好的結果了,她就知道,像他們這種愛子心切的家長,在孩子面前就是個輸。
晚飯後寒暄了幾句,董言言藉口學校還有自習就告辭了,任家宣自然是要跟她一起回去的。於屏跟她客套了幾句,笑容滿面地把她送出了門,董言言不知道這扇門關上以後她會是個什麼表情。
回家的路上,任家宣很高興,不住地說她今天表現很好,他爸媽還沒對誰這麼讚賞過呢。
董言言笑笑,“他們今天說的話都是出於客套,算不得數的,明天在我背後偷偷跟你說的話纔是真心話。”
任家宣愣了一愣,轉頭看着她,董言言放鬆地把身體靠在椅背上,舒服地嘆了口氣,微微笑道,“家宣,我想知道,你爸媽到底是怎麼知道我的?今天的事,你讓我很被動。”
“你的照片就在我牀頭擺着,你說他們怎麼知道的?”任家宣空出一隻手,摟過她的肩膀笑道,“別想那麼多了,醜媳婦兒早晚得見公婆,何況你這麼漂亮,見見他們也無妨的。”
“討厭啊你!幹嘛把我的照片擺在你牀頭?鎮宅啊?”董言言笑嗔道。
“暖牀啊!你這一天對我冷冰冰的,我只能從你的照片上找點兒慰籍了。”任家宣沒正經地說。
董言言皺起眉頭正想說什麼,他已經一腳剎車把車停在路邊,因爲慣性,她的身體猛地一晃,趕緊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今晚兒的天氣很好,我們一起看看星星吧。”任家宣抱住她,親暱地低聲說道。
董言言靠在他懷裡,擡眼往窗外看過去,城市裡的霓虹正亮,幾乎遮蓋住了天邊的星光。
*
倆人這麼一磨蹭,晚上學校的舞會也沒去成,任家宣直接把董言言送回了家,宋明誠也在,跟冷月在客廳看電視呢,一見他們回來了,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冷月忙着給他們拿水果糉子吃。
“四姐,不用忙活了,我們都吃飽了,你們今天怎麼樣?忙不忙呀?”董言言笑問道。
“今天上午都忙瘋了,下午沒幾個人,都回家過節去了。”冷月看了看任家宣,又說道,“你們兩個,今天挺愉快唄?”
董言言笑笑,“還好,晚餐很豐盛。”
任家宣見她沒有讓自己留下的意思,時間又這麼晚了,叮囑了兩句,也很識趣地告辭了。
他一走了,董言言才長出了一口氣,懶洋洋地癱倒在沙發上,對冷月笑道,“今天可累死我了!”
冷月坐在她身邊,呵呵的笑,“第一次見家長,緊張是難免的,他家人對你的印象怎麼樣?”
“鬼才知道。”董言言把頭埋在靠墊裡,漫不經心地說:“聽天由命吧。”
事已至此,只能聽天由命了,她深知不被長輩祝福的愛情是不會幸福的,即使是幸福,那幸福也是不完整的。她能做的,只能是盡力在自己能接受的範圍內博得他父母的好感,如果他父母恰巧不喜歡她這個類型的,那她也沒招兒了。她對他爸媽印象不錯,但是人家對她的印象就難說了。做父母的考慮的層面跟孩子的根本就不一樣,衡量的標準也不一樣。天知道他們找兒媳婦兒的標準是什麼?是喜歡溫柔賢惠的還是活潑可愛的?家宣都不知道。
電視裡播着神鵰俠侶,主題歌很好聽,古天樂很帥,李若彤很美。董言言忽然就想起了十六年後兩人在飛機上的那次相逢,古天樂感慨地對李若彤說了一句當年戲裡的臺詞,“姑姑還是這樣,過兒卻老了。”
看到那個帖子,她忽然就對古天樂的好感大增,能不假思索地說出那句話,說明這也是一性情中人啊。雖然十六年後的他已經黑了殘了,戲路也在無厘頭的路上越走越遠。可是十六年前,他也青春年少過,十六年前的那次金風玉露一相逢,成就了多少少女白馬王子的夢想。
“對了言言,今天你家裡給你來電話了,你爸讓我告訴你,家裡裝電話了,我把號碼給你記下來了。”冷月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
董言言騰地一下就跳起來了,然後歡叫着衝到臥室裡去給家裡打電話,冷月一臉驚愕地看着她熟練地撥着號兒,然後電話通了。
電話響了兩聲就通了,老爸在電話裡關切地問道,“言言你去哪兒了,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董言言一看時間,眼圈兒立刻就紅了,現在是農閒時節,農村人睡得早,老爸這麼晚還沒睡,十有*是在等自己的電話呢。
冷月用手在嘴巴做成一個喇叭的形狀,用氣聲悄悄對她說:我告訴他們你在學校參加舞會呢。
“哦,我剛纔在六樓跳舞呢。”董言言回答道,忽然又想起一個問題,這麼一想,心裡驚出了一身冷汗,“爸,你怎麼知道我這個電話?”
“我給你們原來的寢室打電話了,她們告訴我你換寢室了。”老爸很自然地說道,“在新寢室住得還行啊?”
“嗯,住得挺好的,爸,家裡還好嗎?我這一陣兒忙,也沒顧得上給家裡寫信。”
“沒事兒沒事兒,家裡都挺好的!今天過節了,吃糉子沒?外面賣的糉子肯定沒家裡做的好吃……”老爸絮叨着,聲音洪亮,聽起來心情很好。
董言言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也不知道誰在寢室接的電話,真挺聰明的,否則自己這次非露餡兒不可,當初搬家的時候怎麼就忘了這茬兒呢?要是讓家裡知道她拿四叔的錢買了房子,估計老媽都得哭倒長城了。
“言言,你是不快放暑假了?你媽都想你想得不行了,天天唸叨你。”老爸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