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輕輕地拿起耳墜,嘴角含笑,“並立梅林。”
楚胤也是記得那日的約定的,如此這般她便心滿意足了。
突然之間,謝夙卿覺得好像是很久沒有見楚胤了一般,只覺得心中慢慢的都是想念。
她迅速地穿戴整齊,只匆匆忙忙地便走出去了。
剛一開門,便撞上了一個人的懷抱,她猛然跳開,擡頭卻發現自己撞上的人,正是楚胤。
只是楚胤不是說自己去批閱奏摺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楚胤含笑看着謝夙卿以前總是和別人一般樣子的宮裝,如今這煙色的束腰長裙,更顯得她身姿綽約,那一雙金鐲子更是顯得她手腕纖細。那一雙墜子,更是絕美。
謝夙卿被楚胤看的有些不自然,只低頭避開。楚胤看着這般羞澀的謝夙卿心中一動,只上前一步,便想要擁住她。
身子一轉,謝夙卿便巧妙地躲開了楚胤的懷抱。
楚胤只無奈地搖搖頭,跟着謝夙卿走到了案几的跟前。
謝夙卿心中驚訝,她知道楚胤是個心繫家國天下的人,如今卻是爲了自己將未批閱的奏摺全部都搬到了自己的寢宮。
眼神震驚的謝夙卿全部都落在了楚胤的眼中,他這般樣子也是平生第一回,不論是那個女子都沒有讓自己荒廢過一日朝綱,哪怕是遇見這般情形,也必然是要批改完奏摺纔會理會的。
但,每一次聽說寫謝夙卿有狀況,他便什麼都做不下,只盼能夠站在她的身邊,輕輕地告訴她,“我一直便站在你的身邊。”
謝夙卿只轉過案几,“皇上這般樣子,夙卿怎麼能夠當得起。”,
清脆的聲音中,有些看不出情緒。
她知道此刻,她是開心的,只是她不能夠讓他成爲萬人唾罵的昏君。她留下便是爲了讓他沒有後顧之憂的,若是自己成爲這憂愁,她又何必留在此處?
是以,寫謝夙卿只能裝作無悲無喜的樣子。
“難不成皇上想讓夙卿成爲新的楊貴妃?”謝夙卿忽地擡頭,聲音平靜無波,臉上也有一絲不悅。
楚胤有些吃驚,謝夙卿這般形容,他本只是想要守在她的身邊,她何苦要拒自己千里之外?
“既是你喜歡,我馬上就回御書房。”楚胤有些憤怒,他這般忍讓於她,她卻這般拒絕。
內侍太監看着楚胤這般氣勢洶洶地出了門,大氣也不敢喘,只快步跟在楚胤的身後。
謝夙卿透過屏風鏤空的空洞,看着楚胤一身明黃色龍袍腰間暗黃色的玉帶隨風飄動。
她低頭,即便她留在了這裡,即便他在自己的面前並未用“朕”自稱,可那明黃色的衣飾,還有那一身的貴氣,這一屋子的明黃色,每一處雕着龍的花樣的物件,都無時無刻不提醒她,他楚胤是皇帝,是擁有至高權利的男人。
而,她註定還是回到的夢想之中的。她還是要找回自己的自由的,那樣富貴卻充滿心機的日子,總不是自己喜歡的。
謝夙卿眼神黯淡,只一轉身便回了自己在太后那處的寢殿。
卻只見,自己本已經收拾好的東西都已經不見了,只有兩個人恭恭敬敬地站在大廳之中。兩個人都是跟在自己身邊的丫鬟,平日自己最交好的便是他們了,只是自從竹林孤島之後,這兩人便不再理會於她,如今這般是爲何?
謝夙卿心中狐疑卻也歡喜,剛想要開口說話,卻只聽見一個期期艾艾的聲音,“貴妃,彩玉當初不該疏遠於你。”
剛一說完話,彩玉便撲地跪倒在地。另一個見如此場面恐怕是害怕,只雙腿一彎也跪了下去。
“求貴妃娘娘原諒步憐,步憐不該聽了旁人的碎語。”步憐說着眼淚便落了下來。
還沒有來得及說話的謝夙卿便聽到門口一個高音,“貴妃娘娘吉祥。”
謝夙卿看着一身藍色的小太監,覺得眼熟,腦中一轉便想起,這正是自己在東宮遇見的小太監,只是那日匆忙之中卻忘記問了這小太監的姓名。
“都平身吧。”謝夙卿有些歡喜,卻生生忍住了去扶起小太監的衝動。
“謝謝貴妃,是皇上叫小凳子到這來侍奉貴妃的。”小太監起身,看着謝夙卿開心的樣子,自然也對這個曾給自己送藥的女子親切了起來。
謝夙卿只默默地轉身,沒有想到今早楚胤那般氣沖沖地走了,卻依舊還是沒有忘記給自己幾個貼心的丫鬟太監。在這深宮之中,若是身邊的人都不貼心,那麼真真是如履薄冰了。
謝夙卿轉身走到了梨花棠木椅上,剛擡起手臂,想要讓這三人出去,自己也好休息片刻,畢竟昨夜確然是喝了許多酒的,如今卻有些頭痛。
只是還沒有等到她擺手,傳旨的太監便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謝夙卿自然恭敬地站起來,朝着傳旨的太監微微一笑,只盈盈跪拜。
宣紙的太監清了清嗓子,展開聖旨,“謝氏夙卿,品行端莊,德藝雙馨,今封爲貴妃,賜梅林苑,暫行六宮之權。欽此。”
謝夙卿含笑接旨,只朝着小凳子道,“便去取些碎銀子來給公公。”而後,轉頭面色如常地看着傳旨太監。
傳旨太監看着這手握六宮之權的女子,一臉討好地說,“恭喜謝貴妃了,雜家不過替皇上傳旨,這萬萬使不得。”看着從裡間出來的小凳子,傳旨太監有些退卻地說。
謝夙卿只笑着說,“以後還要仰仗公公的。”傳旨太監推推就就的,最後終究還是收下了。
彩雲和步憐出門去送這宮傳旨的公公,謝夙卿只轉身淡然地說,“這個給你,剛剛給那公公的碎銀子怕是你的積蓄吧?”謝夙卿隨意地坐在椅子上,手拿起一個青花瓷杯。
小凳子顯然有些惶恐,只推推卻卻不肯接受,等到謝夙卿立了眼睛,他才跪地接住了那定銀子。
剛進門的彩玉和步憐看着小凳子跪地的樣子一愣,卻什麼也沒有問,只默默地立在門口。
謝夙卿覺得愈發的累了,只擺了擺手,道,“晚上再叫那些人來收拾吧,本宮累了想休息。”她的語氣有些倦怠,手撫上了自己的太陽穴。
小凳子、彩玉和步憐聽到謝夙卿的話,只矮身彎腰就退出了內間,到了大廳之中。
謝夙卿脫了繡着梨花樣式的鞋子,和衣上了牀,牀上略有些硬,並未加這軟榻。可謝夙卿卻有些不捨,這麼多年來,她似是對這裡也有了一種眷戀。
她彎在榻上,迷迷糊糊地看見了梅林之中,並立的一雙人影,一個白衣勝雪,一個粉裙似畫。
“貴妃娘娘,貴妃娘娘時辰不早了。”聽聲音,謝夙卿便知曉門外必然是小凳子。她慢慢地坐起身子。
“彩玉,步憐。”謝夙卿聲音清脆,說不上的好聽,卻依舊隱含着一種難以讓人磨滅的印象。
話音剛落彩玉和步憐便推門進來,彩玉手中端着銅盆,步憐的手中捧着一身桃紅色的衣衫,正是剛剛從傳旨太監手中接過來的衣服,貴妃的宮裝因爲楚胤的特殊要求又送到尚衣局重新改制去了。
洗漱完畢,彩玉看着銅鏡中的謝夙卿,只由衷地說道,“娘娘真真是極美的。”眼神之中有一抹落寞閃過。
隻身後傳來一個活潑的聲音,“那是自然。”
步憐只歡喜地走到了謝夙卿的面前,一雙眼睛單純可愛。
謝夙卿並不答話,只靜靜地看着兩個人,彩玉心中多半是嫉妒,心思也深沉。而這步憐倒是又幾分靈動可愛,且心思單純,倒是能夠委以重任。
小凳子是自己在東宮之中救助過的,對自己自然是有些感恩的,是以只要好好對待必定能夠爲己所用。
正在尋思之際,卻看見彩玉已然給自己梳妝了,謝夙卿只淡然地說,“便是隨雲髻就好。”
彩玉自然是一愣,這樣隆重的日子別人總是搶着要梳了個貴氣的髮髻,但是這謝貴妃卻偏生選擇這樣一個略有些隨意的髮髻。
看着彩玉眼中的迷惑,謝夙卿只微微一笑,楚胤這套桃紅色的衣裙本就已經略顯張揚了,若是自己再張揚些,便是要自尋煩惱了。
今日冊封,自己一步登天,從前只能依仗太后存活的郡主,現在成爲人人敬仰的貴妃,不知雁貴妃會如何和御史大夫的爹爹如何形容呢。
也不知楚胤能否應付羣臣,謝夙卿看着銅鏡之中的自己,柳葉彎眉,眉梢上翹。雙眼漆黑如墨,白皙的瓜子臉上若隱若現有一對梨渦。
思索了一會兒,謝夙卿緩緩起身,伸開手臂,彩雲和步憐上前爲她更衣,沒一會,便已然穿好了衣服。
桃紅色曳地裙,粉色絲帶挽成一個蝴蝶結飄後身腰間,前襟做成了連體對襟小襖的樣子,對襟上繡着青鸞半身。下身百褶,起起伏伏,若隱若現的正是一株雲繡的海棠。
謝夙卿低頭瞧了瞧梳妝檯上的首飾,只選了一隻別緻的青色銅簪,銅簪之上雕着六縷銀色流蘇。將其斜插在頭頂,平生填了幾抹嬌俏。
她只這般便直接把走出了裡間,此時小凳子看着謝夙卿的背影,只默默地感嘆,便快步跟上。
謝夙卿自然知道小凳子在嘆息什麼,不過是覺得自己空長了一副好皮囊卻這般的不修邊幅,生生要被別人比了下去。
踏着腳步,謝夙卿知道自己如今要走了也必然要和太后告別,況且這手中的賬目也到了太后審閱的時候了,只是不知道太后是不是願意再另外尋個宮令了。
剛一進入大殿,謝夙卿剛想要跪拜,卻見太皇太后樂呵呵地朝着自己招手,謝夙卿只好快步走到了太后的身邊。
太皇太后和善地握住自己的手,笑着說,“哀家聽說你肯留下來了?”話音一落,她便滿足的笑了,一臉的榮光。
謝夙卿只微微點頭,有些嬌羞的樣子,看來楚胤並不知道此番自己留下來的真正目的,所以竟然這般高興。